唱完歌,顧纖云將燈打開。</br> 云灝把蛋糕切了,分給大家吃。</br> 分到顧纖云時,她接過蛋糕,舉至頭頂開始許愿,“蒼天啊神靈啊,各路大神小仙,請保佑我小舅舅早日遇到如花美眷,早結良緣!再不結,我頭發(fā)都要愁白了!如果愿望達成,我天天拿最好的蛋糕供奉你們!”</br> 眾人皆被她的可愛逗笑出聲。</br> 尤其是云闊海夫婦。</br> 他們才是真的急白頭,奈何都不好說出口,唯獨顧纖云可以放肆地說出來。</br> 吃完蛋糕,云瑾和顧謹堯陪云闊海夫婦去露臺喝茶。</br> 顧纖云則領著顧逸風去庭院里散步。</br> 顧驍緊跟著二人,做一個恪守職責的燈泡。</br> 云灝是這家的少主人,招呼客人的職責自然落到他身上。</br> 云灝看向皇甫嬋,“皇甫小姐,是去花園走走,還是去茶室喝茶或者喝杯咖啡?”</br> 皇甫嬋淺淺一笑,“去花園走走吧。”</br> 云灝道:“好。”</br> 二人信步來到庭院。</br> 夜風微醺,樹影婆娑起舞。</br> 雪一樣的月光,從芙蓉樹的枝椏間篩下來,落一地細碎的光斑。</br> 二人本就高挑,身影被月光拉得修長又修長。</br> 長久靜謐后。</br> 二人忽然開口,異口同聲地問:“你為什么……”</br> 云灝紳士一笑,“你先說,女士優(yōu)先。”</br> 皇甫嬋笑道:“你為什么三十九歲還單身?明明各方面條件都很優(yōu)秀。這么問是不是有點唐突?如果不想答,可以不答。”</br> “沒什么唐突的,可以答。”云灝眸色深了深,沉默片刻才回:“我年少時曾抑郁過很長一段時間,看我外表完好,其實內(nèi)里早已支離破碎。像我這樣破碎的人,愛我的人要一片片撿起來愛,太辛苦了,就不麻煩別人了。”</br> 皇甫嬋心里痛了一下。</br> 莫名想到顧胤。</br> 那個孩子,也是個支離破碎的,需要一個溫柔善良且強大的人,將他一片片撿起來,好好愛他。</br> 安靜一分鐘。</br> 皇甫嬋慢半拍答:“不,真愛你的人,不會介意。她會美滋滋地一邊撿,一邊把你一片一片地拼起來,你所有的傷痕都將成為她愛你的理由。”</br> 云灝心中有片刻撼動,忍不住垂眸多看了她幾眼。</br> 清麗成熟的一個女子,是冷靜理智的長相,眼睛卻被月光照得溫柔如水,</br> 他語氣不由得溫柔了三分,問:“你呢?為什么也單身?”</br> “工作忙,眼光高。”皇甫嬋微微聳肩,落寞地輕笑一下,“喜歡的人結婚了……”</br> 云灝唇角微牽,多坦誠的一個女人。</br> 心里卻有片刻黯然。</br> 她有喜歡的人……</br> 耳邊忽然傳來顧纖云的笑聲。</br> 二人順著笑聲看過去。</br> 影影綽綽的樹后,是顧逸風和顧纖云的影子。</br> 那雙身影一閃而過,年輕的朝氣撲面而來。</br> 皇甫嬋笑著感慨,“年輕真好。”</br> 云灝跟著重復一遍,“年輕真好。”</br> 二人各懷心事,都沒說話。</br> 耳邊隱約又傳來顧纖云的聲音,“顧驍,你忙你的去!快開學了,我和逸風哥好好說說話。這段時間變故太多,我們倆都沒心情說話。”</br> 顧驍?shù)溃骸澳銈z說吧,我捂著耳朵聽不到。我得跟著你,上次一眼沒瞅著,你就差點出了車禍。”</br> 顧纖云急得想跺腳,“那是外面,這是家里,在外公家能出什么事?杞人憂天!”</br> 顧驍不服氣,“萬上天上掉個流星,打個雷,有鳥往你頭上拉屎怎么辦?”</br> “逸風哥就在我身邊,掉流星他會接著,打雷他能推開,鳥只會往你頭上拉!”</br> 顧驍拿她沒轍,“好,我走,我走,你別亂跑,不能出家門。”</br> 顧纖云嫌他啰嗦,“不出不出,你快走吧。”</br> 顧驍轉身走了。</br> 顧逸風望著他的背影道:“爹系弟弟。這次多虧了他,否則顧凜不會放過你。”</br> “是多虧了他。等他戀愛時,我會幫回來,雙胞胎有心靈感應,我能猜到他的心思。就是不知道哪家姑娘栽到他手里。”</br> 顧逸風牽著她的手,朝花園深處走。</br> 走至僻靜處,兩人停下來。</br> 月光透過樹枝,落在顧纖云白皙秀美的小臉上,梨花一般美好。</br> 顧逸風垂下頭,親吻她的頭發(fā),吻得很輕,新生的樹葉撩過一樣。</br> 顧纖云摟上他的腰,眼睛水水潤潤,如被朝露泡過。</br> 顧逸風怦然心動,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吻住她的唇,舌頭抵進她唇瓣,吻得生猛。</br> 初次深吻,毫無章法可言。</br> 可是顧纖云卻方寸大亂,心跳得像六月的暴雨嘩啦啦跳個不停。</br> 沒吻幾下,顧逸風摸出了技巧,舌頭有點強勢卻又溫柔地勾引著她的舌頭。</br> 他輕輕吮吸她,溫柔而激烈。</br> 顧纖云腦子里一片空白,暈暈乎乎,像喝了假酒。</br> 完了完了,她想,淪陷了。</br> 淪陷了!</br> 顧逸風的手伸到她的腰上,剛要往上滑,手機忽然“叮咚”一聲,來了條信息。</br> 顧逸風沒理。</br> 誰知信息一條接一條,沒完沒了。</br> 顧逸風蹙了蹙眉心,松開顧纖云,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點開。</br> 全是顧驍發(fā)來的。</br> 第一條:淺嘗輒止就好,別過界,我和我爸的拳頭都很硬。</br> 第二條:有完沒完?</br> 第三條:親嘴不衛(wèi)生,別親了!</br> 第四條:顧逸風,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別像八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有種放開她,沖我來!</br> 顧逸風眉頭擰起,撥通顧驍?shù)奶柎a,警告道:“你小子最好別喜歡楚韻或者蘇星妍,否則你今天對我做的,我會雙倍奉還。”</br> 拿著望遠鏡的顧驍,一本正經(jīng)道:“放心,絕無可能!我就是喜歡顧胤,都不會喜歡她們倆!”</br> 顧逸風掛斷電話,關上手機。</br> 又把顧纖云的手機要過來,也給關上。</br> 倆人換了個地方,繼續(xù)親吻。</br> 吻至情動處,顧纖云在他脖頸鎖骨處落下一個繾綣的深吻。</br> 顧逸風氣息微喘,凝視她,“你真是個人間小禍害。”</br> 顧纖云俏生生一笑如百媚生,“我不想禍害人間,只想禍害你。”</br> 一聲咳嗽從遠處嗡嗡地傳來,“你倆肉麻不?能不能好好說話?”</br> 是顧驍。</br> 顧纖云惱了,沖他聲音的方向吼道:“顧驍,你是鬼嗎?陰魂不散的,來去一點聲響都沒有!”</br> 顧驍呵呵一笑,聲音朝這邊移過來,“你當跟咱爸學了這么多年功夫,白學的?這叫千里聽音,千里傳音。”</br> 顧纖云拿他沒招,對顧逸風說:“逸風哥,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們改天單獨約,顧驍這個大燈泡太亮太賊。”</br> “行,改天我們用摩斯密碼聯(lián)系。”</br> 那邊又傳來顧驍?shù)穆曇簦拔野挚墒乔爱惸荜爲?zhàn)士,區(qū)區(qū)摩斯密碼能難倒我?”</br> 顧纖云惱死了。</br> 這個弟弟,真是讓人又愛又恨!</br> 分別時。</br> 云闊海夫婦和云灝將他們一幫人送到大門口。</br> 云灝朝皇甫嬋微微頷首,禮貌道:“謝謝皇甫小姐來給我過生日,禮物我很喜歡。”</br> 皇甫嬋面色微囧,“其實我不知道你今天過生日,他們只讓我來吃飯,禮物是逸風選的。”</br> 顧纖云急忙拽拽她的袖子,這位醫(yī)生姐姐也太誠實了。</br> 辭別云家。</br> 幾人上車。</br> 皇甫嬋被顧纖云拉去他們家住了。</br> 顧逸風一個人開車回到日月灣。</br> 進門。</br> 透過玄關,顧逸風瞥到客廳里一道清俊的身影,正坐在沙發(fā)上,看文件。</br> 是父親顧北弦。</br> 換了鞋子,顧逸風走到客廳,垂眸問:“爸,您怎么還沒睡?”</br> 顧北弦抬眸將他從上打量到下,漫不經(jīng)心地說:“養(yǎng)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你不回來,我睡不著。以前不理解老顧,現(xiàn)在理解了。”</br> 顧逸風摘掉腕上的表,扔到茶幾上,隨手解開領口紐扣,放松一下脖頸道:“大可不必,我是男人,又不是小姑娘,吃不了虧。”</br> “你不懂,等你到了我這個歲數(shù)就懂了。”</br> 顧逸風勾唇,“您還年輕,看著像三十出頭,風度翩翩,風華正茂,別一副老氣橫秋的口吻。”</br> 顧北弦剛要說話,視線落到他脖頸領口下的一點淺紅上,定格半秒,若有所思,慢半拍開口:“兒大不由爹,挑個日子給你倆把婚訂了吧,省得夜長夢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