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意外那是假的。</br> 驟然看到陸恩琦,墨鶴心里的驚喜像海嘯一樣洶涌,雙手本能地抱住她,腦子里卻擔心她嫌棄自己。</br> 想去整理頭上的帽子,別露出白發,可是手黏在她身上,怎么都挪不開。</br> 覺得像做夢一般,很不真實。</br> 如果是夢,他寧愿長睡不醒。</br> 墨鶴垂眸去看陸恩琦,聲音調柔,“真的是你?恩琦。”</br> “是我!是我!鶴鶴哥哥真的是我!千真萬確,是你的恩琦小天使!”</br> 陸恩琦揚起瘦削的小臉,大眼睛淚汪汪的,臉上卻堆滿熾熱的笑,就差蹦起來說了。</br> 墨鶴抬手撫摸她的臉頰。</br> 本來臉就小,一瘦還不如他的巴掌大。</br> 顯得整張臉就剩下一雙黑黢黢的大眼睛了。</br> 再開口,墨鶴聲音已經發硬,“你怎么瘦了這么多?臉也曬黑了。”</br> 陸恩琦還是笑盈盈的,眼睛亮得像布滿碎星星,甜甜地說:“我減肥呢,瘦了更好看。我在山上等了你好多天,被稍微曬黑了一點,別擔心,很快就白回來啦。”</br> 她抬手摩挲他棱角立體的臉,“你也瘦了好多。”</br> “是不是變丑了?”問這句話的時候,墨鶴的心尖兒都在顫。</br> 生怕被陸恩琦嫌棄。</br> 陸恩琦心疼得難以言說,臉上的笑卻盛如夏花,“不丑,好看!你瘦了顯得更精神,五官更立體!當然,還是長點肉更帥氣,也更健康!放心好了,有我在,你不愁長肉的,別擔心!”</br> 她把小臉貼到他的胸口上。</br> 一副無限依賴,離不開他的模樣。</br> 見她如此依賴自己,墨鶴不由得自責,又很感動,心里涌起一股熱乎乎的暖流,覺得這個小丫頭,情商簡直高到天花板。</br> 他提心吊膽了那么多天,可在她嘴里全都不是事。</br> “我們進屋吧,外面人多。”陸恩琦擁著墨鶴就要進屋。</br> 忽然想起什么,她扭頭對陸硯書說:“爸,沒您什么事兒了,您找間房去休息吧。記得看好我媽,別讓她來搗亂喔。我要和您心愛的女婿,進屋好好敘話了。”</br> 陸硯書儒雅一笑,“放心吧,你媽昨天被你傲霆伯伯訓了一頓,正在反省,暫時不會來搗亂了。”</br> 陸恩琦睫毛撲閃幾下,“替我向傲霆伯伯道聲謝,回頭我要請他吃飯。”</br> “去忙你的吧,其他的事交給爸爸。”</br> “謝謝老爸!”</br> 陸硯書帶著保鏢離開。</br> 陸恩琦剛要和墨鶴進屋,忽然瞥到走廊不遠處有一道清麗高挑的身影。</br> 女人約摸二十六七歲,手里拎一個銀色保溫桶,正在不著痕跡地打量她。</br>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訴陸恩琦,這個女人喜歡墨鶴。</br> 但陸恩琦還是沖她嫣然一笑,“漂亮姐姐,你認識我嗎?”</br> 皇甫嬋一頓,暗道,小姑娘嘴可真甜。</br> 她也沖她笑,“我認識墨鶴。”</br> 陸恩琦莞爾,“原來是鶴鶴哥哥的朋友。”</br> 皇甫嬋沒解釋,只是朝墨鶴揚了揚手里的保溫桶,“我爺爺今天煲了補湯,讓我來給你送一份,說你喝天天喝中藥,傷胃,這湯是養胃補氣血的。”</br> 墨鶴道聲謝,向陸恩琦介紹:“這位是給我治病的醫生,姓皇甫,名嬋。”</br> 聞言,陸恩琦幾步走到皇甫嬋面前,抓起她的手,沖她俏皮一笑,“謝謝皇甫姐姐,鶴鶴哥哥的病以后就有勞你了!”</br> 皇甫嬋終于明白,墨鶴為什么如此迷戀這個小姑娘了。</br> 她就像一朵小煙花,噼里啪啦,閃閃發光。</br> 明明自己瘦得形銷骨立,風一吹就要倒了,還笑得那么燦爛。</br> 這種情況下,換了別的女人,肯定會懷疑會吃醋,可她沒有。</br> 她不只不吃醋不懷疑,還在笑。</br> 笑得坦蕩大方,且包容。</br> 別說墨鶴了,連她都忍不住喜歡她了。</br> 皇甫嬋將手里的保溫桶,塞給陸恩琦。</br> 她抬起眼簾,看向墨鶴,“我爸出國交流回來了,從明天起換他來給你扎針。”</br> 墨鶴道:“好的,謝謝你和皇甫叔叔。”</br> 皇甫嬋眼神很靜地望著他,“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何況你師父對我們皇甫家是救命之恩。”</br> 說完她收回視線,沖陸恩琦擺擺手,“小姑娘,一定要和墨鶴好好的,他真的很愛你。”</br> 陸恩琦大眼睛彎彎地笑,“謝謝皇甫姐姐,謝謝。”</br> 第一聲“謝謝”,是謝她的祝福。</br> 第二聲是謝她沒有趁人之危,謝她不嫉妒不眼紅,謝她的成全,謝她的分寸感。</br> 都是聰明人,皇甫嬋聽出來了。</br> 最后看一眼墨鶴,皇甫嬋轉身離開,步伐越走越快。</br> 走進電梯里,她輕輕嘆了口氣,心中充滿無限遺憾。</br> 有那么一瞬間,真想豁出去,勇敢地去試試。</br> 可是理智告訴她,試了也白試,還是算了吧。</br> 等皇甫嬋的身影徹底消失,陸恩琦扭頭看向墨鶴。</br> 墨鶴也正在看她,眼神純凈又炙熱,仿佛眼里只盛得下她一人。</br> 陸恩琦覺得墨鶴就像世間一股清流,自始至終都很專一,小時候他專一地愛師父,師父去世后,專一的愛小逸風和外婆。</br> 后來外婆去世,逸風也長大了,又專一地愛她。</br> 艮有艮的好處。</br> 這一刻,她愛死他的艮勁兒了!</br> 她擁著墨鶴進屋。</br> 把保溫桶放下,將門反鎖。</br> 一轉身,陸恩琦把墨鶴抵到墻上,手墊在他后背上,防止墻壁硌著他。</br> 她單手捧起他的臉,翹起腳,就要去親他。</br>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兩人小一個月沒見了。</br> 墨鶴卻輕輕一偏頭避開了。</br> 陸恩琦心里咯噔一下。</br> 卻聽墨鶴說:“不是不想親你,是我現在不能運功。你一親我,我會忍不住。”</br> 忽然意識到什么,陸恩琦的小臉唰地紅了,“不親就不親吧,那讓我好好看看你。”</br> 她拉他到沙發上坐下,握著他的手,目光牢牢盯著他的臉,一個勁兒地傻笑。</br> 笑著笑著眼里淚珠滑落。</br> 墨鶴急忙扯了抽紙給她擦眼淚,“氣我嗎?”</br> 陸恩琦佯裝生氣,“氣,當然氣,氣你把我當成膚淺之人,氣你不把我當成自己人。出了事,你留張字條就走了,也不聽聽我什么意思。”</br> 墨鶴睫毛微垂,“你總說喜歡我的臉,我怕憔悴了,丑了,你不喜歡我了。”</br> 陸恩琦盯著他漆黑的星眸極認真地說:“我承認,一開始是愛你的臉。久而久之,愛上你的人,愛你的心,愛你所有的優點和缺點,愛你的繁華與蒼涼。哪怕百年后,你化成一把骨灰,我也還是愛,對你的愛意永遠不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