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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0章 補救措施

    顧北弦被蘇婳那副模樣逗樂了,英挺濃眉微挑,說:“老顧曾經說過,‘少要穩重,老要狂。少不穩重,小流氓;老來不狂,八寶山。管他多大年紀,該狂就狂!’”</br>  蘇婳不得不佩服顧家基因的強大。</br>  這老中少三代,都是表面一本正經,長得人五人六,實則骨子里是個顯眼包。</br>  就連百歲人瑞顧老太太,也是個老頑童。</br>  她和秦姝的基因,明顯沒干過老顧家的基因。</br>  怕顧北弦真當眾把自己舉起來,蘇婳忙說:“逸風沒事,墨鶴也在這里,我放心了,咱們走吧。”</br>  顧北弦應一聲,走過去,牽起她的手,“我也懶得在這里待,看企鵝沒意思,遠不如你好看。”</br>  蘇婳輕輕瞟他一眼。</br>  這男人這張嘴呀,很會為人提供情緒價值。</br>  霸總的身份,還兼著奶狗的活。</br>  夫婦二人出了極地海洋世界。</br>  上車,朝酒店開過去。</br>  天空飄起了細雪。</br>  路上開始堵車,司機放慢行駛速度。</br>  蘇婳扭頭朝窗外看去。</br>  島城有些老建筑很特別,帶著濃厚的歐陸中世紀建筑風格,色彩活潑,造型典雅,外觀渾厚美觀。</br>  看著看著,蘇婳眼神忽然凝滯。</br>  只見路邊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坐在大理石凳上,低垂著頭,身形落寞。</br>  下雪了,他都不知道躲。</br>  是顧胤。</br>  蘇婳急忙對司機說:“停車。”</br>  “好的,少夫人。”</br>  司機靠路邊停好車。</br>  蘇婳找了把傘,推開車門,下車。</br>  顧北弦跟著她也下了車。</br>  蘇婳走到顧胤身邊,將傘罩到他頭頂上方。</br>  顧胤眼睫垂著,神情懨懨的,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并沒察覺到蘇婳的到來。</br>  蘇婳靜靜打量著他。</br>  不知不覺,當年那個可憐兮兮的小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了。</br>  十八歲的少年,有著顧凜的身高,長了和他一模一樣的丹鳳眼,睫毛和下頷輪廓則像極了烏鎖鎖。</br>  雖然父母陰險狡詐,作惡多端,卻給了顧胤一副優越的外形。</br>  引得路人不時注目。</br>  蘇婳出聲,“這么冷的天,怎么在路邊坐著?下雪了,石凳很涼,會受寒的,快回酒店吧。”</br>  她連說了三遍,顧胤才聽到。</br>  顧胤緩緩抬起頭,眼圈泛紅,眼底一層薄薄的霧氣,唇角垂著,臉色凍得發青。</br>  蘇婳一頓,“你哭什么?”</br>  顧胤別過頭,違心地說:“沒什么。”</br>  “因為逸風和纖云嗎?”</br>  顧胤抿緊唇不出聲。</br>  蘇婳輕聲問:“恨逸風嗎?”</br>  顧胤沒點頭,也沒搖頭。</br>  蘇婳明白了,恨肯定是恨的。</br>  蘇婳斟酌了下用詞,說:“執念太深,并不是好事,太深就成怨念了。怨念是把利刃,傷人,更傷己。但凡你媽當年沒有那么深的怨念,不對我痛下殺手,我都會收養你。你可能會怨命運不公,但是命運這東西,講究個因果報應,祖上積德,后代才會有福報。你爺爺外公父母殺人無數,惡果全攤到你身上了。從你這輩起,開始積德,你未來的孩子一定會有福報的。”</br>  顧胤眼皮微動。</br>  蘇婳道:“別折磨自己了。感情這東西強求不得,折磨自己,感動的只有自己,感動不了別人。以后你會遇到珍惜你的那個人,她會心疼你,愛護你。”</br>  顧胤眼神彷徨,“會嗎?”</br>  “會的。”</br>  顧胤突然站起來,就要走。</br>  在路邊坐得太久,他的腿凍麻了,沒走兩步,身子朝前摔去。</br>  蘇婳連忙扶住他,“緩緩再走,別摔倒了。”</br>  顧胤心頭一陣酸澀,忽然一把抱住她,哽咽出聲,“姨媽。”</br>  蘇婳身體僵住,渾身血液凝固,被他抱得很不自在,慢幾秒,說:“姨媽在,想開點,別難過了。”</br>  顧胤嗓音沙啞,“如果你是我媽該有多好?如果你是我媽,我就會像逸風那樣開朗陽光,不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投進我生命的光。”</br>  蘇婳還要說什么。</br>  顧北弦已經走過來,扳著顧胤的肩膀,把他挪到自己肩膀上說:“你姨媽肩膀太窄了,硌人,想靠就靠姨父的肩膀,姨父肩膀寬闊。”</br>  “姨父。”顧胤嗓音更啞,像被砂紙打磨過。</br>  他原先喊這些人都是喊阿姨和叔叔的,自打曾外公華天壽去世后,他改口喊姨媽,姨父,連云恬都喊成媽。</br>  因為姨媽帶媽,姨父帶父。</br>  一方面是討好他們。</br>  另一方面是因為,喊多了,就好像自己有很多父母一樣。</br>  人越缺什么,就越渴望什么,缺的那塊像個無底洞,怎么都填不滿。</br>  顧北弦撫摸他的后背,“想開點,別跟逸風比,去跟那些不如你的人比。你至少有大房子住,出門有車坐,華老爺子去世前給你留了足夠多的錢,供你讀書和吃喝。比那些吃不上喝不上,沒房子只能住橋洞的,強太多。我們雖然沒收留你,但是從小到大,經常帶著孩子去看你。如今你爸也出獄了,日子正慢慢變好。不要鉆牛角尖,鉆牛角尖折磨自己,也折磨別人。”</br>  顧胤不吭聲。</br>  顧北弦道:“有時間去相親吧,或者趁著假期多出去轉轉,散散心。”</br>  顧胤沉默了會兒,低嗯一聲。</br>  “訂車了嗎?”</br>  “沒。”</br>  “坐我們的車吧,送你回酒店。回去泡個熱水澡,睡一覺,明天好很多。”</br>  顧胤冷不丁地問道:“你們不怕我嗎?”</br>  顧北弦很淡地笑一下,“怕你就不會管你。我和你爸共事多年,我們玩陽謀陰謀,殺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你還沒出生。我連你爸都不怕,會怕你一個毛頭小伙子?”</br>  顧胤頭搭到他的肩上,悶聲說:“剛才我真的特別恨逸風,特別恨,恨得要死,不過,現在不恨了。”</br>  顧北弦暗暗松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和你爸媽爺爺奶奶外公舅舅,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走吧,回去再說,外面太冷了。”</br>  三人上了車。</br>  把顧胤送回酒店。</br>  臨下車的時候,顧北弦幫他整了整衣領,叮囑道:“生命只有一次,要珍惜,否則對不起華老爺子對你的疼愛,懂嗎?”</br>  顧胤點點頭,“放心,我不會自殺。”</br>  目送他回了酒店,顧北弦吩咐司機:“開車。”</br>  車子徐徐開往他們入住的酒店。</br>  酒店就在路對面,離得不遠。</br>  抵達酒店,進了套房。</br>  顧北弦給顧逸風打電話,“你的房間我會讓助理去辦退房,你來對面的酒店住,跟我們住一起。”</br>  顧逸風默了默,“因為顧胤嗎?”</br>  顧北弦道:“對,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我和你媽剛才做了一些補救措施,但是架不住人心隔肚皮。我們就你和你妹妹兩個孩子,你們不能有任何閃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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