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比想象中要遠。
    蘇曉曉耐不住困意，靠在祁勁晟身上睡了一覺，等醒來時，車還在行駛。
    天邊永遠是化不開的墨色。
    等蘇曉曉坐的要不耐煩時，蘇曉曉才終于看見，遠處似乎有兩個發光的小圓點。
    那似乎是兩束光線，在交替著移動。
    等走進了才知道，那是門。
    隔著車窗，蘇曉曉都能聞到海邊特有的咸腥味，一道道關卡過后，柏寒駕駛著車輛，緩慢靠近了內院。
    那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幾乎只有兩層的小別墅。
    別墅搭建在海邊。
    蘇曉曉迫不及待的跳下車，正想跑上去時，卻被祁勁晟扣住了肩膀。
    他將一件沉甸甸的外套披在蘇曉曉身上，才緩緩向里面走去。
    有過幾面之緣的祁老穿的整整齊齊站在大廳：“大少爺，大少奶奶，兩位還在休息，你們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不如也先去休息休息。”
    祁老給她們準備的是海景房。
    碩大的落地窗，被擦得干干凈凈。
    如果不是哈氣停留在玻璃上，蘇曉曉還以為自己與大海之間沒有阻隔呢。
    只是此時還是凌晨，海面上還看不到一點藍色，盡頭處都是濃墨一般的黑。
    再加上海浪翻滾，十分嚇人。
    蘇曉曉卻不怕。
    她壁虎一樣趴在玻璃上，瞪大眼睛看海。
    “沒見過海？”
    祁勁晟走到她身邊。
    蘇曉曉輕輕搖頭：“曉曉跟著外婆住在村子里，只有山，沒有海。”
    蘇曉曉只見過山里的河流，窄窄的一條，連眼前大海的一半都算不上。
    這聲驚嘆，是她由心底發出的。
    “今天如果天氣好，帶你去沙灘玩。”
    祁勁晟站在蘇曉曉身邊，淡漠的眼神盯著外面的汪洋大海。
    如果不是她苦苦哀求，他這輩子都不愿意來這里。
    三個小時的車程，大家都有些疲倦。
    蘇曉曉扒著窗戶看了一會兒，就抵不住困意，又睡去了。
    祁勁晟卻跟下人要來咖啡，將筆記本架在腿上，開始追蹤海外的生意。
    這段時間，他已將產業的一小部分轉移到國內。
    但國外的大頭，甚至是與祁家穩定保持聯系的一部分，始終未曾動過。
    爺爺曾教育過他們，做生意，永遠不要相信表象。
    但祁瀚逸卻永遠也學不會。
    他在國內操盤，與祁家保持幾年穩定的合作關系，并未他們帶來穩定的收入，他就漸漸放松防備了。
    殊不知，他以為最可靠的，可以作為后盾的，才是祁勁晟打算生吞他的最后一步。
    國外的產業大多數穩定。
    運輸到國內的部分資源，有些受到了波折，但最終也算安全抵達了。
    這些里里外外都有信得過的人在操盤，祁勁晟只需不定時抽查檢測就可以。
    如果只是對付祁瀚逸，他早就可以下手。
    但祁勁晟站在那個位置許多年，他深切的知道，真正躲在幕后的那雙手，其實還是祁氏老爺子。
    所以他稍微一有動作，祁老爺子就立刻敏銳的嗅到了什么。
    讓他不得不重新擺陣布局。
    如今老爺子住院、祁瀚逸以為穩操勝券、而他陷入了輿論的風波中。
    表面上，天平是向祁瀚逸那邊傾倒的。
    只有躲在局勢最后面的祁勁晟才知道，這才只是一道小小的開胃菜。
    他是躲在深處潛伏的狼，只有對方露出脆弱的脖頸時，他才會兇猛的出擊，給獵物致命一擊。
    現在，還不是時候。
    祁勁晟沒注意到，落地窗外的海景正漸漸發生變化。
    銀色的日落灑落水面，黑霧漸漸散去，露出了蔚藍色的海水。
    就連夜里嚇人的海浪拍擊沙灘的聲音，到了白天也柔和了一些。
    他剛剛合上筆記本，門外就傳來敲門聲。
    “大少爺，大少奶奶，老爺子醒了。”
    “嗯。”
    二十分鐘后，蘇曉曉挽著祁勁晟的胳膊，兩人一起出現在飯廳。
    這還是摔跤過后，蘇曉曉第一次看見祁家老爺子。
    他頭上纏著繃帶，繃帶上干干凈凈、沒有血跡伸出，就連精神頭看著都不錯，只是臉色白了一點而已。
    “爺爺，我已經知道您摔倒，是因為曉曉的原因了。”
    蘇曉曉突然站起來，面向祁老爺子，深深的一鞠躬。
    大家都沒料到蘇曉曉的動作，楞了一下。
    老太太更是把她按回了椅子上：“傻丫頭，這是做什么？”
    “爺爺，奶奶，曉曉不是故意的，你們不要討厭曉曉。”
    蘇曉曉委屈的垂下頭，眼睛立刻紅了。
    實際上，她恨不得那一跤，讓他再也醒不來。
    為什么母親就要愛痛苦的死去，造成她死去的惡人，就可以安然無恙的活著？
    恨意，不知何時在蘇曉曉的心頭扎根。
    “傻孩子，爺爺怎么會怪你呢？”
    老爺子將桌上甜甜糯糯的奶黃包給蘇曉曉遞過去：“你們能來看爺爺，爺爺就很開心了，爺爺這身子骨啊，再摔個七八跤也沒問題。”
    祁勁晟坐在蘇曉曉身邊，始終一言不發。
    但無論是柏寒還是祁老，都看得出來，這位平時在臉上掛著“生人勿進”牌子的大少爺，已經有了很大改變。
    面子以外的聚餐，他從未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位置上過。
    竟然沒摔桌子。
    驚訝于祁勁晟的變化，老爺子心情大好，也刻意避開了往上正炒的火熱的輿論話題，與他交流了幾句工作上的新得與體會。
    雖然詞少，但祁勁晟好歹都一一回應了。
    蘇曉曉就像一大家子的開心果，將原本冷清的一家人聚到一起，飯桌上的氛圍其樂融融。
    吃過早飯，天氣晴朗。
    祁勁晟兌現承諾，帶蘇曉曉到沙灘上玩耍。
    蘇曉曉好奇的脫下鞋，光腳踩在柔軟的細沙上。
    起初時，細沙滾動之下會撓的她腳底癢得不行，她就會緊緊抓著祁勁晟的手臂不放，直到祁勁晟也展露一點細微的笑意。
    這片海灘上除了祁家傭人，蘇曉曉再沒見過外人。
    蘇曉曉雙手杵在身后，她伸直雙腿，任由海浪一下又一下的拍向她的小腳丫。
    她看著這片只有他們兩人的沙灘，一個想法突然冒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