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凝偷覷著皇帝的面色,而后垂下眸子,低低道:“陛下,您……只怕是不明白,臣妾與先皇后之間,似乎是有種說不清的關系……”
“你且說,朕聽著。”
“臣妾……似乎一直能夢見先皇后,自幼時起,便總是會有個溫柔嫻雅的女子入夢,她同臣妾說,她心懷有愧,想讓臣妾替她完成遺愿……”
皇帝想起鄭長芳的音容笑貌,一時恍惚:“她……有何心愿?”
“那便是陪伴在陛下身側。”蘇語凝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偏偏皇帝就吃這一套,看她的目光越發柔和。
她心思一轉,原本將這所謂的子嗣看成是災禍,如今若是用它來壓制皇后,也未嘗不可……
這般想著,她突然面露哀戚之色,扯著皇帝的衣袖道:“陛下,今日先皇后借臣妾的身子大鬧長春宮,還辱罵皇后娘娘,日后臣妾在宮中該如何自處啊……”
皇帝看著她凄楚可憐的模樣,頓時心疼了起來,將她攬在懷中:“無礙,朕已經交代過了,日后你不必再去請安,若是她為難你,朕定不應允。”
“多謝陛下……”她柔柔依進皇帝懷中,心中卻不斷思索著,這孩子早晚裝不住,還不如趁尚未顯懷之時栽贓給皇后……
天色微明,云霆帶人來到了淳于成曾經住過的院子,他記得當時似乎還有一個侍婢因著出外采買,逃出了生天,若那云深身邊的少年真懂得易容之術,只怕這場大火都是陰謀……
可巧此時一個人影在伸頭伸腦地張望,云霆不懂聲色,而后對侍衛使了個眼色,還未等那人反應過來,便被死死扣在了地上。
“放開……”
云霆緩緩行至此人面前,抬手摘下了她的面巾,冷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何鬼鬼祟祟偷看?”
她猶在否認:“沒有,我不過是路過此處,想瞧瞧東萊王爺住過的府邸罷了,快放了我!”
“嘴硬。”云霆背過身子,冷聲道:“來人!將她帶回東宮,好生審問!”
女子拼命掙扎,卻掙脫不得,只能交代:“我招!我招!”
云霆抬起手,示意眾人退下,女子咬了咬唇,終于開口:“奴婢曾經在這間院子做三等侍婢,平日里負責灑掃采買,走水那日奴婢碰巧出門,躲過了這場災禍。”
眾人一驚,原來他們要尋的侍婢就是她!
“你叫什么?”
女子顫顫巍巍道:“雙兒。”
他瞇起眸子,追問道:“既然逃出生天,為何一直躲躲藏藏,出門還要戴著面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這……”雙兒糾結萬分,不敢開口,一雙眼覷著云霆,侍衛上前道:“你有什么話就說出來,恭王殿下會替你做主的。”
“恭王殿下?”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您就是恭王殿下?”
“正是。”云霆直直盯著她:“你將你知道的告訴孤,孤自會料理此事。”
雙兒將心一橫,重重叩了個頭:“殿下,奴婢以為這場大火并不簡單,說不準是有人刻意為之。”
她所說的話同云霆所想一般無二,云霆眼眸一深,聽她繼續道:“奴婢……曾經給淳于王妃送過飯食,當時她被抓了回來,王爺日日折磨她,她便威脅奴婢,讓奴婢在王爺的茶水中下藥,她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后來王爺病倒了,喪儀過后,奴婢瞧見過王妃穿著侍婢的衣衫外出,許久才回來,再后來便起了火。”
“當日出門之時,王妃說要一盒新的胭脂,奴婢瞧見她榻上擺著侍婢的衣衫,以為王妃要出門去,卻沒想到起了火,奴婢以為,縱火之人若是知道奴婢活著,只怕……”
一番話下來,云霆如今幾乎可以肯定,蘇語凝是在云深的幫助之下逃脫了,又被浦生易了容貌,送進了宮中!
片刻過后,云霆吩咐道:“將她帶回去,好生看守。”
“是,殿下。”
云霆翻身上馬,領著幾人朝羅衣巷行去,再過半個時辰便是上朝的時候,他要搶在云深離開之前,將蘇菱帶出來。
巷口多了幾個守衛,一見他來,立刻將他攔下,云霆冷聲道:“你們不認得孤?立刻讓開!”
守衛無動于衷:“殿下只能自己進入,這些侍衛必須在此處等候。”
“這怎么成?”
“你們只怕是居心不良,要暗害殿下!”
“殿下,您不能答應他!”
侍衛極力阻攔,云霆卻突然開口道:“好,孤應下了。”
此刻,蘇菱正在屋中,她幾乎一夜未眠,那些畫面反反復復浮現,他們究竟在研制什么秘藥?竟還要犧牲尋常人的性命!
突然間,窗口處傳來一陣響動,她毫不猶豫推開了窗子,卻發現燕生癱坐在侍衛身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卻對她微微一點頭。
蘇菱有些懷疑,忽然想起昨日燕生曾同她說過的話,今日云霆會來!意思是他如今已經到了!
她只覺血氣都沖到了腦子,不停地朝前張望著,卻如何都瞧不見人,一時心急如焚。
此刻,燕生突然鬧了起來,身子不停顫抖,死死壓在一個侍衛身上,像是發了羊角風一般,另一人上前推搡他,蘇菱趁機跑出了后院。
遠遠地,她便瞧見了云霆的身影,眉目之間像是結了層寒冰一般,蘇菱躲在一旁,密切關注著他的動向。
云深似乎剛起身,身上還帶著一股慵懶之氣,對云霆勾起一抹笑:“什么風把皇兄吹來了?”
“放了菱兒。”
“哦?皇兄大清早來到我這里,張口就是這般頤氣指使?”
云霆漠然道:“放了菱兒,孤不想再重復這句話。”
“嗤。”云深嘲諷一笑:“皇兄盡管說,反正我是不會照做的。”一面輕撫著衣袖上的紋樣,一面道:“來人!備馬,本殿下要去上朝了。”
說著還在云霆肩上一拍:“皇兄,我就不留你了……”
云霆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幾乎能掐碎他的腕骨:“你此處養了個苗疆巫師,澧朝律己明令禁止這等人入內,若是孤昭告天下,你的所有計劃就都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