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絳來浴室, 打了香皂，盡量平常心地搓著內褲，讓自己不要想這內褲怎么來的, 為什么被藏在衣柜里，為什么商景今天早起還無緣無故去晨跑, 為什么晨跑完內褲還在……
    他閉了閉眼。
    好嘛, 克制沒用, 秒鐘就全想了個遍。
    就商小狗這臉皮, 自欺欺人, 信誓旦旦說不是夢是記憶, 是他能干出來的事。
    賀絳倒是好奇在商景眼里他們底干多少不能描述的事。
    先被商景無意間撩得狠了, 就想用游戲視頻逗逗他, 也讓自己喘氣, 別老跟著只撩不負責的商景思維發散。
    現在深夜站在洗手池臺邊, 賀絳靜下心來，忽然覺得……商景好像對可能存在的百集小視頻接受良好。
    看著有生氣, 但也沒發作什么，還不如當作精的時候氣人。
    嘶……慫的竟是他自己。
    商景臉上冒著熱氣追浴室，看見賀絳完美修長的手指搓著自己的……
    是晚上再做奇怪的夢的節奏。
    這日子不下去了，還是得離婚。
    他剛想說話, 賀絳溫柔道：“怎么，身上這條也要洗？”
    商景下意識揪了揪褲子, 往后退了步, 生怕賀絳說做。
    他目光盯著賀絳的手, 掙扎地想，洗就洗吧，他待會兒自己曬, 讓賀絳攤開再晾晾，受不了這畫。
    賀絳擰干布料，甩了甩手，垂眸看著商景：“還是你打算禮尚往來？”
    “沒有沒有……”
    商景這回完全不敢杵著了，慌忙逃回床上。
    兩句話嚇走了商景，賀絳輕笑聲，打算帶著離開。
    商景裹在被子里，決定說點破壞氣氛的話：“笑什么笑，我的內褲有奇怪的圖案嗎？都是琳姐買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你洗的只是條經紀人批發市場買的普通的內褲而已，不要笑得像個變態。
    賀絳：“不幼稚，跟我同款不同號，我順手曬主臥陽臺，注意別收錯了。”
    賀絳的主臥室帶陽臺，商景進去幾次，但沒去陽臺。
    商景剛想反對，找不說話的機會。
    賀絳道：“還有，我的臥室不上鎖，進去不用帶干糧。”
    商景：“……”
    沒完沒了是嗎！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賀絳開始不讓商景進臥室，就怕他翻床頭柜里的舊片，現在他沒什么好怕的，而且……
    “抱歉，以后會把你的照片擺在床頭柜上。”
    商景決定當只縮頭烏龜，唰地把自己全部埋進被子里。
    把自己老婆的照片擺在床頭柜是什么值得拎出來談論的事嗎？
    賀絳適合而止，化解商景的尷尬，順便提醒：“鑒于明天是我生日，你要請我吃飯，以今天幫你洗內褲，別想太多，晚安。”
    咔噠，房門被從外輕輕帶上，鎖舌輕輕滑入嵌。
    商景紅著臉掀開被子，分了，說了堆話又讓他別想太多，這就是典型的渣男行為。
    狗男人。
    本來賀絳請他吃酸菜魚，他對于生日回請的內容還有點愧疚，現在他可完全不覺得了。
    翌日早上，商景七點起床，按照約定，給賀絳下了碗長壽。
    壽自帶咸味，水煮開后扔把進去，等完全軟了，再下點花生油和小蔥，攪拌攪拌撈起來，就是碗成熟的長壽了。
    剩下的水不要浪費，再煮兩個雞蛋。
    商景心想，我確實在水煮萬物這件事上有九分天賦。
    碗壽兩個雞蛋，樸實得令人熱淚盈眶，賀絳二話不說，全部吃完。
    賀絳：“謝謝你的。今天我得先回爸媽兒趟，你要不要……”
    商景：“不去，你說我很忙。”
    雖然很不禮貌，但是……他上次跟賀爸爸通話的事記憶猶新。他覺得都要離婚了，就沒必要長輩裝恩愛，這很對不起長輩的期望。
    賀絳不勉強：“行。”失憶的商景自己騙騙就得了，沒必要讓更多人摻和進來。
    “我中午會回來吃飯。”
    商景：“知道了，不用你再拐著彎提醒。”
    走了正好，方便行事。
    賀絳走，商景就拿出手機，重新看了遍“如何用沙縣小吃做出米其林三星的效果”視頻，然后打開外賣軟件下單。
    接著，他去工具間，把自己之看見的副非常精致的琺瑯餐盤拿出來。
    形狀各異的餐盤是道菜的精華。
    商景清洗了餐盤之后，去保安室薅了兩把保安隊長養的薄荷，門水果店再買盒藍莓盒小番茄。
    又等了小時，終于等自己總價88元的原材料。
    先做主食，用銀叉卷起團炸醬，挑掉蔥花，形狀盡可能成球，然后放置于圓盤中央，拔除銀叉，點綴兩片清新碧綠的薄荷葉。
    藍莓和小番茄切半，三兩點綴于圓盤剩余的空白位置。
    白『色』碟子里注入花生醬，注意搭配片薄荷。
    炸醬定不能多，多了就沒有味兒了。
    再拿出兩個雞翅，裹上包糠雞蛋『液』重新油炸至焦黃，放在長方形盤子里，底下定要鋪層剪成窗花的白『色』油紙。長條盤子端的空白處擠滴渾圓的番茄醬，另端堆薄荷葉。雞翅不能松散放置，要個架在另個上，縫隙里不經意散落兩顆藍莓……顏『色』豐富，食指動。
    ……
    小藝術家忙活了小時，做出了八道菜，外賣甚至還有剩。
    商景把剩余的炒微波爐加熱下，先吃了個飽。
    他去藏酒室挑了支紅酒，兩個高腳杯，給餐桌鋪了層白『色』蕾絲桌布，四垂地，唯美浪漫。
    齊活。
    賀絳在父母家里十點就開飯，吃個半飽，起身告辭。
    賀媽媽：“下次記得帶上小景。”
    賀絳無奈：“說幾次了，我正在追求他，下次回來還不定能成，您是不是不想我回來？”
    賀媽媽：“我看網上說的，你們感很好。我也看了直播，兒子，喜歡就出手快點，別婆婆媽媽的。你姑媽教他包餃子，他不是還在節目里給你包了？”
    賀絳不想他媽太樂觀，免得心血來『潮』聯系商景：“您兒子從業這么多年，您還不能明白電視上都有演的成分嗎？”
    賀媽媽：“你就說他包的餃子餡兒是不是你最愛吃的？”
    賀絳每次生日，賀媽媽都會親手給他包餃子。她兒子『毛』病多，說最喜歡的餃子餡定要吃最愛的人包的，吃起會更珍惜，永遠不會膩。
    可這次回來，明顯副“我天天都在吃這個”的樣子。
    賀絳謙虛地笑了聲：“是。”
    賀媽媽：“行了，趕緊回去跟你男朋友吃午餐吧，他是不是給你做飯了在等你？”
    賀絳：“嗯，我有空再回來。”
    看見桌華而不實的西餐，賀絳愣了下，心有些愉悅。分量少沒關系，他已經墊了肚子，重要的是看起來很貴，很能表現商景的心意。
    商景正發愁桌子菜都涼了的事，賀絳就回來了，他站起來，心虛道：“商家送得太早了，涼了。”
    賀絳：“沒關系，熱熱。”
    商景看了看費心擺盤的八道菜，“你不介意加熱破壞美感吧？”
    這加熱，可又變回沙縣小吃了。
    賀絳勾起嘴角：“你的心意我已經收了，天氣冷，還是吃熱的比較好。”
    說著，他打開微波爐，用了十分鐘時間，把幾道菜都熱了遍。從微波爐出來，薄荷藍莓小番茄都蔫了。
    賀絳：“只是些點綴，不影響。”
    商景忐忑地坐下來，感覺沒了這些精華部分，這些菜的感要打折。
    他看著賀絳品嘗了“風番茄特調濃醬意利”，“怎么樣？”
    賀絳心想味道有點像學食堂的北京炸醬，商景找的西餐廳不太正宗，估計被網紅店騙了。
    “很好吃。”
    商景眉目舒展，『露』出笑容，對嘛，他也喜歡炸醬！如果再配上他定的蛋糕，再彈個鋼琴，這不比三星餐廳高級？
    兩人都很愉快，也都對餐桌上的“餐”不太感興趣，為了掩蓋這個事實，拍即合開起了紅酒。
    商景舉杯：“祝你生日快樂。”
    賀絳：“謝謝。”
    希望明年也能親耳聽。
    商景抿了小紅酒，提議道：“要不要起看電影？”
    他上網查了下，生日約會不就吃飯看電影兩個流程？哦，還有個贈送生日禮物的環節，可以先暫緩。
    鑒于賀絳的身份，在家里解決以上有環節最適合。
    賀絳別墅也配備了家庭影院，商景還沒試。
    他在架子上看見了許多光碟，都是賀絳演的電影。
    他隨便拿起張：“這張怎么樣？”
    賀絳：“不怎么樣。”看自己演的有什么意思，復盤演技嗎？
    商景：“這張行嗎？”
    賀絳：“不行。”
    商景皺眉：“你演技不行還是劇不行？”
    賀絳瞅了眼商景手里的光碟，實話實說：“劇不行。”
    商景：“可是你的百科里這部電影排第。”
    爛片不是都恨不得假裝沒演嗎？怎么還咧咧擺在百科第欄？以為他好騙？
    賀絳只好道：“有感線。”
    他出道演的電影題材多樣，但是很少演純粹的愛片，則是他不感興趣，二則是導也不看好他能演好個曲折刻骨的愛故事，很難想象賀絳喜歡人的樣子。
    后來林琳接個感線動人、劇線很強的劇本，非常建議他接下來，因為演好這個角『色』必定吸粉，粉絲不就愛看深人設嗎？
    研讀劇本之后，導演問賀絳有沒有談戀愛，沒有的話去談場，當做是開機的任務，去體會些愛人間細膩繾綣的感。
    賀絳對嗤之以鼻，但架不住導演天天強調他還缺少捕捉什么什么玩意兒的緒，賀絳不信邪，談戀愛又不是吃仙丹，娛樂圈浪子么多，有幾個能當影帝？
    他把這個想法告訴個認識的法律系師姐時，師姐建議：“怕麻煩可以試試網戀。”
    賀絳：“謝謝，不必。”
    如果匿名，網線背后是人是狗都不知道。實名的話，以他的名氣，跟多個粉絲有什么區別？
    師姐：“我在美認識個朋友，他不關注內娛樂圈，學業未完成也不會來中，你怕的麻煩都不會有，你可以試著跟他練習，不當真，就熟悉下有男朋友的感覺。”
    賀絳冷笑：“跨網戀？我為什么不找ai？”
    師姐意味深長道：“因為ai沒臉啊。”
    她拿出照片：“你看看。”
    照片上，十八歲的商景坐在教學樓的草坪上看書，看來時淺笑怡然，眼傾心。
    賀絳沉默了下，不改『色』道：“他會講中嗎？”
    師姐：“當然會，他是中籍。”
    “成年了嗎？”
    “自然。”
    于是賀絳和商景加上了聯系方式。
    兩個月后，賀絳參演了《我們生》電影，感線先甜后虐，是神仙愛，后虐哭了。
    年后電影上映，賀絳憑借這部電影再奪最佳男演員獎項。
    粉絲激動地發表長篇論，條清晰地分析賀絳在這部電影穩定發揮了什么，逆天突破了什么，她們家賀絳現在演技毫無短板，直接封神！
    賀絳對這些吹上天的評價心如止水。
    藝術來源于生活，生活高于藝術。
    他參演的幾個月里，先談了個戀愛，又分了個手，人生起落，比電影刻骨銘心。
    貨不對板，他被師姐“詐騙”了。
    ……
    “詐騙”同伙商景時拿著《我們生》影片，挑了挑眉：“感線？”
    賀絳點點頭，是他不愿意回想第二遍的“感線”。
    他們說的不是同個感線。
    商景：“有吻戲是嗎？”
    賀絳笑了：“吃醋？”
    商景：“你就說有沒有？”
    賀絳：“沒有。我的演技需要吻戲來體現？”
    事實上，賀絳拍的電影里，感線都是透明背景，除了《我們生》。
    劇本里寫了吻戲，但是賀絳想著自己連男朋友的手都沒牽上，要是以后商景吃醋了怎么辦，非要導演把這出戲刪了。
    導演能怎么辦，自己求著賀絳去談戀愛，自己受著唄。
    商景小心眼地把影片放回架子上，沒有吻戲他也不看。
    最后拿了部賀絳以用來學習的經典老電影，“就這個吧。”
    賀絳看幾十遍的電影，自然很難從觀影的角度去欣賞它，倒是因為想起了些去的事，多喝了兩杯紅酒。
    酒杯空了就倒，賀絳也沒注意，這程中，他也給商景倒了好幾次。
    最后，商景腦袋歪，電影剛半就醉倒在賀絳肩膀上。
    賀絳推他：“這就醉了？”
    商景在他手上蹭了蹭臉蛋：“沒醉，困。”
    賀絳故意道：“沒醉？你認得出我是你老嗎？”
    商景眼神懵了半晌，抬起頭看著賀絳，“賀絳？老？”
    賀絳愉悅：“嗯？”
    商景『迷』糊的問：“我跟你離婚能分多少錢？”
    工作室流水商景早就看了，對于上的天數字發出窮人的驚嘆。
    他有些不敢信，里半能算婚內財產。
    賀絳愣了下，聲音很低地問商景：“你想跟我離婚？”
    商景點點頭。
    缺錢，要買爸爸的房子。
    賀絳仿佛被兜頭澆下盆冰水，每個『毛』孔都飄著刺骨的冷意。
    不把商景灌醉，酒后吐真言，他還沉浸在虛假的婚姻生活里不可自拔。
    可笑的是，哪怕是失憶后誤解產生的婚姻，商景也想著離婚，而不是下去。個失憶的人都比他清醒。
    這可真是份生日禮，讓他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了個夢。
    商景：“你怎么不說話？”
    賀絳如寒霜地掐著他的下巴，算不上威脅地威脅道：“想跟我離婚？”
    “『毛』錢你都分不！”
    太殘忍了，『毛』錢都分不……商景下意識罵了句“渣男”，想跳起來跟他論，但是醉意襲來，睜了兩下眼睛，沒成功就靠在沙發上，呼吸均勻地睡著了。
    賀絳把醉醺醺的商景推開，傷心透了想離家出走。
    余光看見商景歪在沙發上呼呼睡，煩躁地踱了會兒步，最后還是認命把抱起他，把他放床上，蓋上被子。
    出來時，看見客廳垃圾桶滿了，賀絳下意識彎腰拎起袋子的刻，醒悟般地閉了閉眼。
    這是在干什么？離家出走還要倒垃圾？
    他泄憤地踢了下垃圾桶，垃圾桶滾翻在地，滾出了幾個外賣盒子。
    賀絳目光掃，很快就看見袋子上醒目的打單條。
    炸醬、烤翅……餐飲費70，配送費18。
    太廉價了。
    廉價得要命！
    哪怕超三位數呢？
    想從他這兒分走巨額財產，連百塊都舍不得給他花！
    商小狗不是被網紅店騙的笨蛋，他是個徹頭徹尾不記教訓的笨蛋！
    “出來喝酒，叫上岑非諾。”
    楊鉞接電話時屬于剛睡醒的階段，沒聽出賀絳語氣抑郁，不解地問：“不是說今年生日別約你嗎？不是要跟男朋友吃燭光早餐中餐晚餐？”
    賀絳黑著臉：“現在的可以約了。”
    ……
    商景午覺睡了兩個小時，醒來的時候賀絳沒影了。
    他處找了遍，確定不在家，又打了幾個電話，關機，不接。
    “什么人啊，說好的整天都有空呢？”
    商景上了三樓的琴房，看了下努力搬上來的三層蛋糕，有些郁悶。
    “蛋糕還沒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