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內,高庸涵的褐紋犀甲早已顯現出來,為了抵擋越來越強的烈焰,靈力幾乎催到了極致。由于和火螈相處日久,對于地火熔漿的灼熱,他早已有了心得,一般的火焰根本傷不到他。只是,烈九烽自幼便在熔海崖沸浪池的天火中修行,體內天火幾達爐火純青的地步,令他應付起來大感吃力。
烈九烽同樣暗暗吃驚,當日沙漠一見,雖覺得這個人族修真者修為不弱,但是并沒在意,此時交起手來,才發覺此人很難對付。尤其是在烈焰的逼迫下,褐紋犀甲中的臨星冕影化作一條銀龍,跟隨高庸涵的垂弦閃電,在火海中上下翻騰不斷地轟擊過來,令他也是疲于招架。為了對付銀龍,火翅上兩根七彩火羽激射而出,化作兩只火鳳,與銀龍纏斗到一起。
一時間,兩人棋逢對手,誰也奈何不了誰。烈九烽自加入十二疊鼓樓以來,已經很少與人動手,難得高庸涵的修為與自己不相伯仲,打得性起,一聲長嘯兩道粗大的火柱擊出。
高庸涵一見對方出手,登時認出這個法術便是焰陽宗的怒焰奔雷,腦海中瞬間浮現出葉帆的身影。葉帆幼年時偶遇一位焰陽宗的修真者,那人看葉帆性情厚重,一時心喜傳了他怒焰奔雷的法術,不過他畢竟不是炎焱族人,無論怎么努力也只是學了個皮毛。此時看烈九烽施展出來,無論氣勢還是聲威,比之葉帆當然高出了太多。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嘆息聲中,高庸涵不禁回想起以前和葉帆切磋時的情景,暴出一聲大喝:“地發殺機,龍蛇起陸!”
兩道金光一閃,狠狠地和火柱碰撞在一起,強烈的法力波動,居然將火石樓的樓頂震塌,烈焰和金光摻雜著沖天而起。這一下,兩人都是傾盡全力,心中大感痛快。高庸涵原本是想依靠火螈、尸螟蝠之類的異獸,盡快將烈九烽制服,拿到龍須蝎金??墒且姷搅司眠`的怒焰奔雷,因此想起了葉帆,心神激蕩之下體內魔霧蠢蠢欲動,不禁生出了一個暴烈的念頭,想要硬撼敵手。一擊之后,索性收回臨星冕影,大叫道:“烈九烽,你可敢與我硬拼?”
烈九烽雙翅一振躍到半空,那兩只火鳳飛回到體內,重新變回七彩火羽,而后直視高庸涵,隔了片刻突然放聲大笑:“痛快,痛快!今日咱們誰也不靠法器,就此大戰一場!”說完,雙手不停彈出法訣,周身火光愈發耀眼,最后大喝一聲:“八重疊炎”,合身撲了下來。
葉帆曾經說過,怒焰奔雷最精深的一招叫做“八重疊炎”,施展出來威猛絕倫,單只烈焰的溫度就連金石都能熔化,更休說其中還蘊含的法力疊加。葉帆沒有學過八重疊炎,卻對這一招推崇備至;高庸涵從沒見識過倒底有多厲害,但是知道這一招,一定算得上是頂尖的法術。因為葉帆從不夸大其詞,沒有把握的事從不亂說,高庸涵對葉帆的話一向深信不疑,自然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在天機門和玄元宗的法術當中,有很多法門都可以疊加法力,此時當然不能示弱,同樣一聲暴喝:“驚風,破!”聚象金元大法擊出時,不再是金光一片,居然形成了一道一道的金環,金環當中隱隱生出幻象,隱約可見一條金蛇狂舞。在烈九烽的逼迫之下,加上近來靈力又有相當的提升,高庸涵驚喜地發現,“地發殺機”已經突破到第二重境界。
高庸涵單挑烈九烽的那句話一出,蘇妙淼禁不住啐了一口:“兩個都是——”話音未落,一聲巨響傳來,緊跟著是那股漫天的戰意,頓時驚得一張俏臉花容失色,將沒說出來的“瘋子”兩字,給生生咽了回去。
這一下硬拼,金沙城閡城震動,均朝這個方向望了過來。如同前幾天過年時的煙花,一大捧火焰在天空綻放,雖是白天,仍然絢爛奪目。烈九烽被震得倒飛出去,而高庸涵腳下的火石樓,則攔腰斷成兩截。堂堂鴻鑄天工的手筆,硬生生被兩人的法力給震塌了,無數大小不一的石塊,混合在烈焰當中向四周激射而出。幸虧扶風諒早有準備,而且四周還有那幾名天翔閣的修真者,所以只是損毀了一些房屋,人員倒沒什么損傷。
這時就聽見烈九烽的聲音從半空傳來:“好小子,再接我一招試試!”
火海廢墟當中,一陣宏亮的笑聲響徹當場:“漫說是一招,就算是十招,我也奉陪!”
聽到兩人的對話,扶風諒叫苦不迭,要是再來這么幾下,不必等蝎蟻攻城,這兩個修真者就把金沙城給拆了。可是抱怨歸抱怨,腳下卻不敢有絲毫遲疑,急速朝后退去。高庸涵和烈九烽兩人,交手時的法力波動倒還罷了,最令觀者心寒的是兩人體內那股沖天戰意,心志稍弱類似扶風諒一類的人,早就心驚膽顫了。
接著又是一下硬拼,這一次兩人不約而同,都想用陰柔之力化解對方的威猛。結果并沒有出現騰空的烈焰,反而在火石樓中間,兩人合力拉扯之下出現了一個虛空,四周的火焰竟然被吸了進去。高庸涵和烈九烽忍不住對看了一眼,都為對方的應變之快暗暗贊嘆,手下同時發力,一震之下均倒退出三丈開外。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突然出現在場中,一股陰風拍向那個虛空,虛空帶著火光扭曲了幾下消失不見。高庸涵心中一懔,來人的修為比之自己,要高明許多,正是一直躲在一旁觀戰的鳳天一葉!
“哼,我烈某的事情,還用不著你插手!”烈九烽看清來人是誰,當即收手,只是神色之間有些古怪,似乎對鳳天一葉既有幾分畏懼,又隱隱帶了那么一點不屑。
“我只是要告訴你,這位便是咱們的新尊主高庸涵?!兵P天一葉始終是一副冷漠的神情,即便是兩人打得如此慘烈也毫不動容。剛才看到兩人交手時的氣勢,鳳天一葉就有些坐不住了,一旦有了死傷,回頭要是讓月先生知道了,自己肯定會很慘。明明知道蘇妙淼也在擔憂,但是倒底比不得她的城府,眼見兩人越打戰意越濃,終于還是忍不住出手阻止。
“這位烈九烽烈先生,想必就是魚翔閣的主事了?”從鳳天一葉一現身,高庸涵立刻就明白了,眼前之人便是另一名管閣主事。
“原來你就是新尊主?”烈九烽周身一暗,將原本蒸騰的烈焰收回到體內。魚翔閣曾派出尸頭蝠王等人追殺高庸涵,卻沒有任何結果,所以對于高庸涵其人,烈九烽特意了解了一下,此時一見,有些好奇地打量了高庸涵一番,悠然說道:“雖然烈某沒有把握贏你,但是也不會輸給你。你的修為不差,不過比起月先生來——”
“九哥,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咱們這位尊主年紀這么輕,卻有如此修為,難道沒聽說過‘東陵府雙杰’的名號?日后的成就難以估量,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和月先生不相上下了?!眿尚β曋校K妙淼帶著一陣香風,飄然落到臺上。
烈九烽哼了一聲并不答話,對蘇妙淼很明顯是一副敬而遠之的態度,高庸涵看在眼里,不禁大為頭疼。三位管閣主事,每人都有一身驚人的本事,其中尤以鳳天一葉為高,應該和狂君上人、狂尊等人不相上下。烈九烽性子倒是爽直,但是做事不計后果純憑個人好惡;鳳天一葉看似冷漠,其實別有懷抱,否則不會在兩人打得不可開交時,才點明各自的身份。最看不懂的,就是這個美艷之極的女子,蘇妙淼倒底是什么居心,高庸涵竟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杜若管理十二疊鼓樓,純粹憑的是他那超凡入圣的修為,和魔界那種毒辣的手段,以至于令手下根本不敢興起反抗的念頭。此時換成了高庸涵,就不能這么做了,該如何將這些人籠絡到手底下,還得大費思量。不過急不在眼前,高庸涵朗聲笑道:“既然三位主事都到齊了,不如找個地方喝上幾杯,聊一聊?”
看到三人均不置可否,高庸涵轉頭向蘇妙淼說道:“蘇主事,不知這金沙城中,可有上等的酒樓?”
“此處有一家客懷居,乃是陶氏所開,那里有一種酒香醇無比,叫做‘三日醉’,不如去那里如何?”
“好,咱們就去客懷居!”眾人跟在蘇妙淼身后,朝東走去。高庸涵落在最后,特意對扶風諒表示歉意,原本是想不波及到無辜,可還是把火石客棧給毀了,心下不免歉然。扶風諒此時哪里還敢多說,除了一個勁地表示無妨,最關心的還是金沙城的安危。高庸涵少不得一番安慰:“扶風城主放心,那人如今和我成了朋友,一定可以解除金沙城之。”說完,在扶風諒一連竄的道謝聲中,跟了上去。
到了客懷居,那里的掌柜早已從別人口中得知,這幾個人都是極厲害的角色,所以親自出來招呼,將眾人引到后院的一間雅室。然后瞅了個機會,將高庸涵拉到一旁,施了一禮低聲道:“參見高帥!家主已經交代下來,凡是陶氏所屬各大商行,包括人力、財力和物力,只要高帥需要,但憑差遣!”
高庸涵聞言大為感動,當日龍門鎮一晤,陶慎言曾親口允諾,今日一見果然是言而有信,當即謝道:“請掌柜回復陶國公,就說高某感激不盡,日后自有回報!”
“高帥的話我一定帶回給家主,不知高帥在九重門,可有我們效力的地方?”
“有一件事,還真要麻煩掌柜?!备哂购肫甬斎諏γ鞴认某兄Z,不知道他如今怎樣,是否受到了黃氏的懲處,不禁嘆了口氣:“去年七月,我在西嶺戈壁遇到了黃氏商行一個商隊,里面有一個賬房管事,叫做明谷溪的千靈族人,不知掌柜可曾聽說過?”
“知道,知道!”掌柜的連連點頭:“千靈族人出來做這種事的很少,所以在黃氏商行里,這個明谷溪也算是小有名氣。怎么,高帥要找此人?”
“不錯,我曾答應了他一件事情,所以煩勞掌柜幫我找一下他。”
“好說,好說!”掌柜看看無事,躬身告退。
交代完這件事,高庸涵松了口氣,轉身進到房內。就見蘇妙淼拿出幾枚玉柬,隨手拋給烈九烽:“九哥,這里面都是那些人的資料,條件如何也清清楚楚,怎么做你自己安排。”
烈九烽接過玉柬,看也不看丟進懷里。高庸涵知道,這些都是殺人的生意,每個玉柬均代表有人會被殺死,無奈搖了搖頭。
蘇妙淼接著又拿出一枚玉柬,遞給了鳳天一葉:“葉老,這個人很難對付,只好麻煩你們霜天閣的人出手了!”
高庸涵大感好奇,脫口問道:“這里面要殺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