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千靈族人,自稱伯陽!”
“什么?他居然叫伯陽?”高庸涵大為詫異,因為九界道祖的俗家名字,便喚作丹伯陽,而在其升仙之后,伯陽兩字就成了千靈族的禁忌。以一個千靈族人的身份,居然敢叫這個名字,簡直稱得上是大逆不道。“風先生,你確信重始道尊真的叫伯陽?”
風如斗重重點頭:“怎么可能會錯,當時他降伏重始宗十多位高手之時,我正好在場。”
后來不知是不是感覺到“伯陽”這個名字,對九界道祖頗為不敬,而且會引來包括丹鼎門在內,大多數門派的反感,重始道尊蕩平北洲大陸之后特地下令,日后不許再提及此事。故而世人只知道重始道尊的尊稱,他的真名卻無人知曉,經過四百多年,到如今知道“伯陽”二字的,最多也就百余人。而這百余位年歲已高的修真者,依舊是守口如瓶,對此絕口不提。
風如斗之所以會將這些內容實言相告,是因為對現在的重始宗,可謂是失望之極,尤其是近年來的種種作法,可說是與恃強凌弱、仗勢欺人無異。他知道高庸涵與重始宗的矛盾很深,日后少不了爭斗,這么做也是為了能讓高庸涵對大局,把握的更準一些,所謂知己知彼,便是這個意思。
“事后我曾問及師尊,可有聽說過伯陽此人,我師尊同樣大惑不解。因為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過,丹鼎門中有這么一號人物。”其時,經過石魂之戰和橫水血戰,天下有數的高手悉數登場,就連許多隱居世外的高人,也紛紛被卷了進來。可以說,世間有如此高深修為的人,幾乎不可能隱藏的這么深。以伯陽的修為,如果真的想要做一番大事,完全可以在橫水血戰之后,趁著各族各派元氣大傷之時,一舉收入囊中,何必找重始宗這么一個聲名不佳的小門派?所以,對于突然冒出來的這么一個千靈族人,天翔閣的猜測是,此人極有可能師從某位仙人,因此決定敬而遠之。
伯陽執掌重始宗之后,先是將已有的各種法門重新厘定了一遍,加入了許多聞所未聞的訣竅。而后更是通過靈丹妙藥和各種法器,在短短十余年間,將門下弟子的修為大幅提升,重始宗因此實力暴增。在此期間,主客之勢顛倒過來,伯陽以無上神通,將天翔閣宗主沙楚收服,御風族因此聽命于重始宗。接下來,便開始了急劇地擴張,所到之處全是腥風血雨。當時,伯陽已經自號為重始道尊,打的旗號便是那句有名的: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此后,便是玄元宗與重始宗爭雄的局面,后來的情形,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
“嗯,后來玄元道尊親上九重門,拜會重始道尊,兩位道尊遂聯手開創了玄明盛世!”兩位道尊相會時的盛舉,天下廣為流傳,被認為是玄明盛世開始的一個標志。高庸涵從真玄觀的一些典籍里面,已經了解的十分清楚了,繼而問道:“風先生,重始宗一向十分注重法度,可是自從海邀黎海宗主接位之后,為何會出現如此大的變化?”
“其實,海邀黎這個人我認識,無論是見識、氣度都非常的了不起,絕對擔得起天下第一高人的名號。最為難得的是他天分奇高,只用了二十年的時間,便應驗了重始宗宗主接位所需的所有異象,不愧是創派以來的第一才俊。”風如斗回想起初見海邀黎時,從那個年輕的蘊水族人身上,所感覺到的種種震撼,不禁慨然長嘆:“他自接位以后,勤于修行,全然不理會世俗之事,重始宗也是一如既往。誰能想到,在位四十余年后,突然性情大變,搞得天下亂作一團,真正是氣數!”
海邀黎執掌重始宗以后,常常閉關苦修,行事也十分低調,漫說常人,就算是門下弟子也難得見上一面。只有每隔十年的須彌山論道盛典,才偶爾會現身一兩次。這么一個醉心修行,不愿受俗世羈絆的大高手,卻在十三年前,會盟天下英豪于牧野原。期間歷數玄元宗和天機門的不是,并與各大門派宗主商議局勢,前后歷時一月之久,轉變之大著實令人訝異。
“風先生,我聽說重始宗現今多了一位大天師,好像也是千靈族人,不知此人是何來歷?”高庸涵說出了長久以來的一個疑問,因為從種種跡象來看,這個大天師,只怕很不簡單。照風如斗的說法,海邀黎起先并沒有什么反常的舉動,可是自從這個大天師出現之后,卻發生了如此多的變故。難得風如斗對重始宗這么了解,正好借這個機會求證一下。
“你說的這個人,我知道!”風如斗的面容凝重起來,皺眉沉思道:“此人名叫丹意,是丹鼎門的弟子,不知憑借何事,極得海邀黎的賞識,竟然將他捧為重始宗的第二號人物。就連重始宗大長老申樸真人,也不得不讓他三分。”
“丹鼎門?又是丹鼎門?”高庸涵眼前一亮,似乎摸到了一點真相,可是卻始終差了那么一點。從拓山殞命,到智宇真人糾集數百名修真者,為了神果真人的指骨攻打天機峰,再到如今丹意成為重始宗的大天師,似乎所有的矛頭都直指丹鼎門。
可這里面還是有許多不解的地方。丹鼎門地位一向超然,即便是在玄明盛世期間,玄元宗和重始宗也對其敬重三分;而且千靈族人性情恬淡,從沒聽說過有什么野心,怎么看都不可能做出這等事情。然則,幾件足以影響到修真界,乃至厚土界的大事,其背后都有千靈族的身影,難道說這些都只是巧合么?如果真是巧合,也未免太過匪夷所思了。現在看來,要想查出真相,只有去一趟懸空島,也許從丹鼎門才能找到一些線索。這么一想,不免更加為權機、權思擔心,要是這些變故,真的都是丹鼎門搞出來的話,那兩人的安危就大成問題了。
“風先生,你們當日跟隨丹鼎門攻打天機峰,前因后果倒底是怎么樣的?”高庸涵急于證實自己的擔憂,語氣頗為急促。
“這個么,我倒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當日,丹鼎門信使持仙使令來到天翔閣,與風長老密議之后,便匆匆離去。”風如斗抬頭看著天邊一抹余暉,仔細回想了一下,沉吟道:“隨后,風長老命我帶閣中二十名高手,啟程密赴太河源,在天機山脈與智宇真人等匯合。說實話,我初時見到那么多各派高手,也很是吃了一驚,到現在也不明白,丹鼎門為何會出動仙使令,不惜滅了天機門。”
仙使令,是當日仙界之主在懸空島建成之后,當著修真界各派的面,親手交到丹鼎門宗主丹婁手上的一面令牌。隨后與各門各派約定,仙使令一出,無論是誰必須聽從號令,否則可群起而攻之,所以仙使令成為修真界至高無上的法令。同樣地,仙界之主反過來約束丹鼎門,非到事關重大的時候,絕對不可亂動仙使令,否則為仙界知道后,除了將令牌收回,還會對丹鼎門處以重罪。這么多年來,仙使令還是第一次面世,就連兩次大戰都不敢輕易拿出來,可是第一次使用,竟然是對付天機門,這實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高老弟,不要怪我多嘴,天機門倒底做了什么事情,居然能惹出仙使令?”
“這里面牽扯太多,太過復雜,風先生要是想聽,咱們邊吃邊聊。”到了此時,如果說還不能信任風如斗的話,高庸涵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了。
兩人將就在琴歌墓前不遠的地方,生了一堆篝火,高庸涵取出干糧隨手遞給了風如斗。哪知風如斗只是笑笑并不接,而是伸手往地上一按,但見一捧黃沙急速翻騰,漸漸形成一根粗約五寸,高約三尺的沙柱。在沙柱的表面,不斷有拇指般粗細的沙蟲鉆出,風如斗一個一個捏住,送到嘴里面。
“高老弟,這種沙蟲只有九重門才有,味道很不錯,你要不要嘗嘗?”風如斗顯得十分愜意,從懷里掏出一個酒瓶仰頭喝了一口,笑著將酒瓶遞了過去。
“呵呵,我還是免了吧!”高庸涵接過酒瓶,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頓時喜道:“這個酒嘛,我就不客氣了。”
兩人邊喝邊聊,要講的事情很多,高庸涵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從神果真人的遺言講起。當然,他不會提到指骨一事,和秘藏的一部分修行法門,這種事關天機門生死存亡的秘密,曾被嚴令不得泄露出去。而且這個隱秘,說與不說,也不會影響到風如斗對整件事的了解。當下只是說天機門一位前輩高人,留下了一分玉柬,里面提到了仙界對天機門的打壓的原因,以及他對丹鼎門作法的一些看法。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丹鼎門這么做,極有可能是銜仙界之命。看來,天機門升仙的歷代祖師,只怕在仙界做出了驚天動地的大事,才會引來仙界如此戒備。”風如斗在劍道一途頗為自負,自認為在整個修真界,單論對劍道的體悟,只怕沒有幾個人能出其左右。這時猛然想到仙界,不禁心生向往之意。
“如果單純只是這個理由,我并不擔心,我所憂慮的另有其事!”高庸涵接著將拓山殞命后,鳳五的經歷大致講了一遍,又結合丹意處心積慮成為重始宗大天師,而后于近日針對玄元宗的種種舉措,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風先生,從這些事件可以看出,丹鼎門難逃其咎!”
“嗯!”風如斗深深點頭:“鳳師道的大名我聽說過,雖未得緣一見,但是聞名已久,他的話當然信得過。至于丹意一事,我倒有不同的看法。”
“哦,愿聞其詳!”
“據我所知,丹意一心想要對付玄元宗,比如說這次的真玄觀之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他的手筆。但是這里面究竟是不是丹鼎門的意思,很值得探究,因為——”
因為與九重門也曾有玄元宗的道場,自盛世衰亡之后,此地玄元宗的道場便荒廢了,那些玄元宗弟子也被驅逐出九重門。這些人,后來被丹鼎門宗主丹泰常收留,并允許他們在懸空島,建立新的道場。如果說,丹意真的是丹鼎門安插進重始宗的棋子,那么這么做就是自相矛盾,而且,丹泰常似乎從未與丹意有過往來。
“這會不會是丹鼎門欲蓋彌彰,掩人耳目的作法呢?”高庸涵想了想,繼續說道:“自玄明盛世以來,玄元宗和重始宗幾乎主宰了修真界的一切,而且對俗世間的影響也非常巨大。而兩宗的關系異常密切,一方如果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另一方必然鼎力相助。如果想要改變這種局面,只有使出離間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