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騎著輕霜在峽谷內(nèi)一路往東疾馳,奔行了五十里,高庸涵眉頭一皺,突然一提馬韁停了下來。
“怎么了,高大哥?”審香妍不解,張口問道。
“這里也埋著一根銀針!”高庸涵手往前方一指,入眼全是沙礫,什么也看不出來。不過他剛剛才得了銀顰玄鐵,對于銀針的感覺異常敏銳,不可能看走眼,可是抬頭朝天上望了望,卻并沒有看到聚集的天雷。
“難道說,這兩根銀針之間有什么聯(lián)系不成?”看著前方聳立的山脈,高庸涵不禁陷入沉思之中。雖然到目前為止,僅僅只發(fā)現(xiàn)了兩根銀針,但是從銀針內(nèi)隱藏的法力波動,可以肯定在茫茫戈壁中,遠遠不止這個數(shù)字。這些銀針顯然是一座巨陣的陣眼,可是這么大的手筆,完全不像是精鑄鬼工所為。
精鑄鬼工以匠心獨運見長,擅長的是精巧細致的機關(guān),所造出來的器物可謂巧奪天工,從未聽說能布下這等龐大的法陣。像這座銀針法陣的規(guī)模,就算是鴻鑄天工的人來布置,也十分吃力,除非是有天機門或者玄元宗的陣法之學做基礎(chǔ),否則斷難如此。從銀針上的符篆,以及內(nèi)中的精巧之處來看,絕對不是鴻鑄天工所為,但是這么大的一座法陣,又遠遠超出了精鑄鬼工的能力。除非是兩派聯(lián)手,不過這種情形不大可能出現(xiàn),這就令人困惑了!
高庸涵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審香妍同樣大惑不解,仔細想了想張嘴問道:“高大哥,剛才天雷消散之后,我曾見到一條銀龍破空而去,飛向東方,莫非與此有關(guān)?”
“還有這等事情?那條銀龍是什么樣子,你慢慢說!”高庸涵當時困于地底,受天雷煎熬,又下意識地將心神放置在熔煉銀顰玄鐵上,所以,只是隱隱感覺到一股法力向外激射而出,對其中的內(nèi)情卻并不清楚。其實,連高庸涵自己也不知道,之所以會縱馬向東疾馳,便是源于他對銀龍的感應(yīng),直覺地認為往東必有所獲。
審香妍當下從自己如何上到山崖之上,那團云霧如何凝聚天雷劈到峽谷之中,而后銀龍突然閃現(xiàn)掠空而去,塵埃落定之后銀針憑空聳立等等情形,細細說了一遍。
高庸涵不住點頭:“這條銀龍,想必是銀針內(nèi)儲存的天雷,以符篆變幻而來。”他曾聽歷山言及,精鑄鬼工有一門獨特的符篆之法,可以將地火風水等天地間最常見的元素收集起來,并將其轉(zhuǎn)為一種類似靈體的東西。這條銀龍,自然也是此等法門的產(chǎn)物。只是,當日歷山所言,這種符篆之法早已失傳,不想今日卻在此一見,當下心中大感不妙。
精鑄鬼工的種種反常之舉,加上失傳已久的符篆再度出現(xiàn),可以想見必是有所圖謀。而在西嶺戈壁,除了源石族人的石晶還略顯珍貴以外,只有一個息壤才值得費這么大的心思!息壤內(nèi)蘊含的無窮生機,無論是對世間的各大種族,還是對修真界而言,都是無上的至寶,一旦被慕寒食這類野心勃勃之流獲取,只怕會埋下極大的隱患。而且精鑄鬼工和天機門,以及鴻鑄天工一向都不怎么對付,于情于理,都必須得去探個明白。
此時天色已晚,但是輕霜仍然沒有絲毫的疲倦,高庸涵急于弄清精鑄鬼工倒底是何居心,和審香妍稍作商議,便繼續(xù)前行。果然不出所料,距此處三十里,又發(fā)現(xiàn)了一根銀針,到最后銀針越來越多,排列也越來越密,直至相隔一里,便有一根銀針深埋于地底。此處的地形漸漸隆起,那條東西走向的峽谷也早已消失,融于茫茫戈壁之中。粗粗算來,從早上出發(fā)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向東差不多狂奔了兩百余里,只怕已經(jīng)到了西嶺戈壁的盡頭。
粗粗估算了一下,這時應(yīng)是寅時初刻。本來是繁星滿布的夜空,不知何時已被大片云團遮蓋,落雷閃電也愈發(fā)的強烈,隆隆炸雷如同密集的鼓點一般,遠遠傳了出去。輕霜剛剛才經(jīng)歷了一場天雷脫胎換骨,所以對于眼前的情形并不懼怕,而且對于雷電似乎有一種特殊的敏銳,來回跳躍躲避著一道道霹靂。只是由于雷電太過頻繁,不得不放慢腳步。
又前行了幾里,輕霜終于裹足不前,因為面前盡是濃重的云霧,云霧內(nèi)不時閃出一道道白光。高庸涵凝神望去,目力所及不過三五丈而已,但是云霧內(nèi)顯然聚集了大量的天雷,以審香妍的修為如果冒然闖進去,只怕會有危險。
高庸涵沉吟道:“妍兒,這云霧十分古怪,我先進去打探一番,”說著,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靈符遞給審香妍,“如果靈符一碎,便表示出了什么意外,你騎著輕霜先走。”
“嗯!”審香妍抿著嘴唇,答應(yīng)的有些遲疑,卻也知道此時不是使性子的時候,轉(zhuǎn)而叮囑道:“高大哥,如果有變,我在來路五十里處等你。”
“好!”高庸涵知道,要審香妍耐著性子在這里等待,只怕很難做到,于是續(xù)道:“只要不進入這團云霧之內(nèi),應(yīng)該沒有多大的問題,你也要多加小心!”
“我記住了!”
高庸涵輕輕拍了拍審香妍的肩頭,朝她微微一笑,一騰身躍到空中,褐紋犀甲隨即護住周身,悄無聲息地鉆進了那團云霧之中。云霧中似乎有一種古怪的法力,對于闖進來的生靈極其排斥,高庸涵甫一踏入,便受到十余道雷電的攻擊,身形一窒當即被劈落到地面上。
雙腳一接觸到地面,高庸涵頓覺不妙,地面雖然仍是布滿暗紅色的沙礫,但是其下仿佛藏了數(shù)道機關(guān)。幾條細長柔軟的枝蔓,帶著寒光猛然從地底鉆出,閃電般襲了過來。劍光一閃,臨風劍劃出一道劍芒,將那幾條枝蔓悉數(shù)斬斷,枝蔓隨即縮成一團,變成一顆顆金屬圓球,接著“錚”的一聲彈開變成一枚枚銀針。銀針如同活物一般,猛地竄到半空,四周的雷電受其吸引,挾著風雷之聲當頭劈來。
高庸涵臨危不亂,屈指一彈,幾道電芒迎了上去,將那幾枚銀針震開,然后任憑那些雷電擊向自身。靈胎瞬間進入體味雷電的境界,電光劃過,周身巨震之下,臨風劍險些脫手,就在這一瞬間,電光已然流過身軀,砸到地面上。
地面上,那幾條被斬斷的枝蔓突然暴漲,仍舊攻向高庸涵,結(jié)果被雷電生生給劈了出來。高庸涵定睛看去,原來是一個精巧的機關(guān)傀儡,看上去與棲綿族人有幾分相似,體形如同山貓一般大小。不過那個機關(guān)傀儡顯然對于雷電十分熟悉,在電光的照耀下,居然在地面上翻騰了幾圈,靈巧地鉆入地底。高庸涵此時手腳仍有些麻痹,只得眼睜睜看著那個傀儡逃脫,這云霧之中的雷電竟然強悍如斯!
那個機關(guān)傀儡逃脫之后,整個地面宛如沸騰了一般,數(shù)十條枝蔓從地底冒出,四下擺動,仿佛在搜尋高庸涵的下落。也許是因為雷電的緣故,那些枝蔓一時間無法確定來敵的具體位置,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極力舒展四處搜索。透過濃重的云霧,實在看不清楚前方還有多少機關(guān)。如果單是這些傀儡,就算來上幾十個,對于高庸涵來說也不在話下,不過它們借助雷電攻擊的方式,卻令人頭疼不已。
如果要硬闖進去,至少眼前這段路就是寸步難行,該怎么辦?
高庸涵收束心神,將所有的氣息聚攏來不敢有絲毫外泄,靜靜地站在原地仔細打量著四周。他這一靜下來,那些枝蔓失去了目標,漸漸縮了回去,地面又恢復了常態(tài)。就連云霧中的雷電,似乎也忽略了他的存在,雖然仍是雷電交加,但是只有偶爾一兩道閃電劈在身前一丈之內(nèi)。此時的局面頗為微妙,高庸涵知道,只要自己一動,又或是氣息外溢,立刻就會引來新一輪的攻擊。
這些云霧當中,似乎藏有一個極厲害的法陣,可以使雷電變得與外界大不相同,即便是高庸涵也很難抵擋。而地底又藏著不少的機關(guān)傀儡,極易被觸發(fā),一時間不免有了一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尷尬。這種情形雖說十分為難,但是也并非沒有破解之法,高庸涵想了想,甩手就是一道攻山符擊向地面。
這攻山符取自天機閣,乃是天機門前人所制,與以往的靈符自然不可同日而語。挾裹著高庸涵充沛的靈力,攻山符帶著一縷金光砸到地面上,地面頓時炸開,數(shù)十個機關(guān)傀儡被震了出來。傀儡一出地面,迅疾攻了過來,數(shù)十條金屬枝蔓頓時將高庸涵團團圍住。
高庸涵對此早有防范,臨風劍往地上一插,地面瞬間隆起,跟著一聲暴喝:“垂弦連疆!”漫天的銀蛇反將那些傀儡裹了起來,云霧中的雷電旋即劈了下來。
由于這次動靜太大,天雷似乎被激怒,無數(shù)的閃電從云霧中匯聚過來,形成一道道巨大的光柱,如同參天大樹一般粗細,狂暴地砸在方圓十余丈的范圍內(nèi)。那些傀儡雖然精巧,應(yīng)變能力畢竟遠遜于真正的修真者,對天雷渾然不覺,依舊攻向高庸涵,不過卻受到垂弦連疆的束縛,動作變得異常遲緩。而攻山符的威力到此才真正體現(xiàn)出來,所有的傀儡體內(nèi)突然傳出爆竹般的悶響,其體內(nèi)的法陣被震散,與天雷的聯(lián)系隨即被切斷。天雷落下,這數(shù)十個傀儡被劈的四分五裂,雷電消散而去,地面上除了那個土堆,空空如也。
高庸涵在使出垂弦連疆之時,雙手法訣紛飛,將攻山符完全催動,然后猛地往土堆內(nèi)一鉆。借助“生機”之力,將自身的氣息統(tǒng)統(tǒng)遮掩起來,居然很順利地避過了天雷的轟擊。等到外間恢復平靜之后,才重新踏回地面。這一擊非常巧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用同樣的方法一舉破掉數(shù)十個傀儡,可謂漂亮之極。不過這招使的也很險,無論是眼力、修為,還是于時機的把握,無一不恰到好處,只要中間任意一個環(huán)節(jié)稍有不慎,便極有可能身陷天雷之中。
這一下干凈利落,瀟灑之極,身后忽然傳來一陣掌聲,一個熟悉的聲音笑道:“高大哥,你這手當真是妙到毫巔,只怕?lián)Q作我?guī)熥鹨厕k不到,著實令人欽佩!”
高庸涵搖頭嘆道:“妍兒,你怎么闖進來了?”
審香妍還未來得及答話,一個陰狠的聲音遠遠傳了過來:“來而不往非禮也,你既然敢闖我的九天聚雷大陣,我自然不能容你們活著離開。不過我老人家大發(fā)慈悲,所以將這個小丫頭放了進來,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