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晚上按理是皇帝大宴群臣的時候,這天凌霄早早的在申時就入宮了,先去鳳華宮給太后請了安拜了年。
鳳華宮里韋錚輔也早在了,凌霄起身又給韋錚輔請了安,韋錚輔點點頭沒有說什么。太后又問了府上兩位老人可好,家人可好,凌霄俱答了很好。
太后知道凌霄記掛著褚奕峰,笑道:“離著晚宴還有一會兒呢,我這沒有什么給你玩的,陪我們干坐著也無聊,去承乾宮找峰兒說話去吧。”
凌霄一笑,給太后磕了頭去了。
“太后……”韋錚輔頓了下,還是忍不住道,“皇上和凌霄雖然是……但也不可太縱著了,人前人后總要有些體統才是,這種事讓天下人都議論總歸不好,倒是礙著皇上和凌霄的名聲了。”
太后一笑,將茶盞放下,輕聲道:“攔也攔過了,罵也罵過了,既是改不了,光是面上讓他們規矩起來有什么用?讓他們人前人后規規矩矩的避嫌,天下人想要議論還是會議論的,倒是委屈著峰兒了,罷了……峰兒這皇帝當上的也不容易,又沒有什么嗜好,就跟著魔似的喜歡霄兒,我是當娘的,難不成把兒子這一點兒喜歡也絕了?”
韋錚輔垂首不言,太后安撫一笑:“我知道你是疼峰兒,怕他遭世人詬病,說句公道話,我看著倒是霄兒更委屈呢,這么些年下來,這名聲也黑透了,你可見他得了什么大好處?還不是全心全意的為了我那傻兒子……”
承乾宮里褚奕峰正拿著個畫本子看著,聽外面傳梓君侯來了連忙起身迎了出來,凌霄進了寢殿,見褚奕峰出來連忙道:“快進去,外面冷,你穿著這點出來做什么……”
褚奕峰跟著凌霄進里面暖閣,進來凌霄不等近侍退盡就忍不住擁住了褚奕峰,微微低頭將臉埋在褚奕峰的頸彎里,輕聲道:“昨天的煙花真好看……”
褚奕峰笑了下,凌霄身上帶著外面的寒意,這種又涼又清爽的味道褚奕峰很喜歡,他回抱著凌霄,不一會兒那絲涼氣就被褚奕峰捂過來了,凌霄攬著褚奕峰一起倒在榻上,低聲說著親昵的情話,凌霄不住的摩挲著褚奕峰的后背,手從衣襟里滑進去,來回的撫摸褚奕峰緊實細膩的皮肉,褚奕峰有點動情,但記掛著一會兒的宴會,兩人沒做到最后,只是相互撫慰了一會兒。
凌霄不住的親吻著褚奕峰,愛不夠似的,褚奕峰剛在凌霄手里發泄過一回,這會兒舒服的整個人都要飄起來,懶懶的倚在凌霄懷里嘟嘟囔囔的說著什么,不一會兒近侍在外面提醒得準備準備梳頭換衣裳了。褚奕峰有些戀戀的,不是很想起,凌霄笑笑在褚奕峰身上揉了一把:“行了,起來吧,一會兒還得應付一晚上呢。”
凌霄的衣衫已經被褚奕峰揉的不成樣子,幸好承乾宮里平日就放著凌霄的衣服,褚奕峰讓人給凌霄拿了件墨色繡大紅紋的,兩人收拾好了一起去了前面。
轉眼過了十五,忙亂的年終于過去,前朝也慢慢的進入了正軌。
“每回到了年下就有什么多爛事。”凌霄將折子打好,笑道,“不過還好,已經連續十日沒有人再患上傷寒了。看來是差不多了,有驚無險,沒有傳上太多的人。”
褚奕峰點頭,不錯眼的看著案上的幾碟子小點心,湊近挨個的嘗了嘗,又端起茶盞來喝了幾口送下去,點點頭道:“挺好的,眾位太醫救治有功,每人賞銀一百兩。”
凌霄點頭,想了想笑道:“賞吧,上回承蒙眾位大人賞臉,咱們收的那些捐贈的銀子還沒用了一半呢。”
“這么好?!”褚奕峰眼睛瞇起來,一笑,“還有剩……那什么,讓人挪出來十萬兩來還給你,反正也沒用上。”
凌霄失笑,起身走到褚奕峰身邊來撿了個核桃酥吃了,道:“你倒是記得清,沒事,這點銀子還出得起,說起這個來,我聽說梓君侯府就要動工了?上回內務府跟我說了下,倒是嚇了我一大跳,你好大的手筆,不過就是個侯府,不可太奢了。”
“不是……”褚奕峰搖搖頭,“都是一回事,你這府邸建成了以后只要不塌就不再賞了,以后你住,賢哥兒住,世世代代的就都住里了,一回建好了省的以后麻煩。”
凌霄忍不住笑起來:“這是什么道理,許權說都是你的主意,我也不管了,只是不要違制就好。”
“不違制不違制。”褚奕峰笑笑,“放心吧,就是材料什么的略用的好了些,沒有什么違制的。”
凌霄想想上回許權給自己看了那府邸的圖和定下的材料,心道那可不是“略用的好了些”,他明白褚奕峰的心意,知道不讓他這樣估計還會不樂意,褚奕峰已經很長時間沒跟他使過性子了,凌霄不欲惹褚奕峰不樂意,只得由著他了,自己依舊坐回去批折子。
“對了。”褚奕峰又想起來一事,“十五的時候你讓人送了那么多東西去北部,給誰的啊?我……我就是覺得奇怪,那么多箱子……得有二十口了吧?”
凌霄手中的朱筆頓了下,忍不住輕笑,這話說的怎么一股子醋味?凌霄也不抬頭,在折子上略寫了幾個字放在一邊,道:“嗯,二十四口箱子。”
褚奕峰更是覺得心里有只小野貓在撓,那些東西都是凌霄親自打點的,還得意的囑咐了運送東西去北部軍營的人要好生照看著那些箱子,真是……
凌霄將最后一打折子批好放在一邊,吩咐內侍進來將折子送出去,自己起身轉過來看著褚奕峰,輕笑:“這什么眼神?跟讓人扔了的小狗崽子一樣,委屈了?”
褚奕峰大愛說話了,凌霄笑笑坐下來:“這點出息,不就是讓人給祝余送去點東西,至于的?”
“祝余?”褚奕峰愣了下,“你給他送東西做什么?”
給他送東西做什么?還不是你那短命的父皇欠下的債,凌霄揉了下褚奕峰的頭,祝余的身世他一直瞞著褚奕峰,自然不會這個時候說出來,祝余的事雖然已經過去了,但先帝怎么說也是褚奕峰的父親,凌霄不想讓褚奕峰知道那些駭人的過往,只道:“祝余以前幫了咱們不少,當年不費一兵一卒與匈奴簽下了休戰條約,不還是多虧了他?后來他去頭曼城里去了,還把手下和人脈全留給了我,我很承他的情,想著他一個人在異鄉,所以每到逢年過節的都給他送些東西過去,明白了?”
褚奕峰笑笑:“知道了,我就隨便問問……”
凌霄挑眉:“這還是隨便問問?那醋都快潑出來了,你想到哪去了?跟我說說……也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凌霄邊調笑邊在褚奕峰肋下抓撓,笑道,“問你呢,想到哪去了?”
褚奕峰哪里好意思說自己瞎想的那些天馬行空的東西,他身上癢癢肉多,哪塊兒凌霄都熟悉,被抓的一個勁兒的笑,快喘不上氣來也不肯說,凌霄怕他岔了氣不鬧了,坐好笑道:“不說算了……眼淚都笑出來了……”
褚奕峰抹了下眼睛,笑道:“沒,哈哈……”
凌霄給他將亂了的頭發衣衫理好,笑道:“不過還有別的事,你聽不聽?”
褚奕峰點頭:“嗯,你說。”
“我托祝余跟羌胡商議了一些事,關于今年春天兩國開放貿易的事。”凌霄笑了下,“不能光靠著跟大臣們哭窮要錢發家啊,如今這海上貿易是不能想,還得是跟北方的這些國家建立起商貿往來。”
褚奕峰一拍腦門,他已經將和匈奴通貿的事給忘到腦后去了!
凌霄一看褚奕峰這樣就知道他已經忘了,忍笑道:“沒……沒事,羌胡其實也忘了,一直是我跟祝余在談,只是你登基后這一件事連著一件事的,這才騰出手來。”
褚奕峰有些難為情,蹭到凌霄身邊來憨憨一笑:“你看看我……自己的事都得讓你給我想著……”
凌霄見怪不怪了,心道你跟羌胡還真一樣,上回祝余來信中談起這商貿上的一大攤子事也忍不住倒苦水:“大單于如今早將商貿一事拋之腦后,不才只得代勞與無雙商議,若是有了結果,再呈報于大單于不遲……”
凌霄看著褚奕峰一臉的討好心里嘆息,世道真是變了,如今這這皇帝都這么好當了……
褚奕峰嘿嘿笑著賠不是,拉著凌霄讓他將通商的事跟自己說,拍著胸脯保證要幫忙,凌霄被他纏的無法只得細細跟他說了,褚奕峰聽了半日只覺得頭昏腦脹,吶吶道:“那……怎么著稅還不一樣呢?”
凌霄心道都一樣了咱們還賺個屁,揉了下褚奕峰的頭,一笑:“算了,不懂就不懂吧,你知道有這么一個事就行,現在就等著祝余的回信了,到時候羌胡會派使者來,我們只要慢慢的談攏了就可以,這個有我跟他們去談。”
褚奕峰點點頭,起身道:“你先坐著,我出去透透氣……”
凌霄失笑:“大冷天的透什么氣?!”
“我現在腦子里全是你說的那些東西,難受的很……”褚奕峰抓了抓頭,“不出去通通氣一會兒午膳都吃不好的,讓他們做個琥珀核桃給我補補腦子……”
凌霄無法,只得跟著褚奕峰去落梅院轉了一圈。
商貿的事光有凌霄和祝余談好了還不行,關鍵還要說服朝中的大臣,這不是小事,且是違了祖宗的例的。
當初□□剛立朝時邊境上戰事不斷,別說是通商,邊境上村莊里的百姓都跑光了,后來□□在皇城中站穩了腳跟,但邊境上禍事不斷,在關系緩和的時候不是沒想過通商的,只是來往一多總是出事,讓匈奴人當做由子進犯,久而久之朝廷也乏了,畢竟愛扎根的褚國人跟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游牧民族耗不起,就成了如今的情況。
而羌胡和歷代的大單于不一樣,又與褚奕峰和凌霄有些交情,凌霄相信自己一定能開辟一條穩定有序的商路。不光是為了充盈國庫,通了商貿就可以陸續引進匈奴的良駒,這也是凌霄和褚奕峰惦記了不少日子的。
過了半月羌胡果然派了使者入朝來談,使者一路風塵仆仆,不但帶來了匈奴的特產若干,還有祝余詳細寫下來的關于通商的若干細節供凌霄參考。
使者當中有一個是祝余從皇城帶過去的,凌霄看著有幾分眼熟,問道:“我不是讓你主子自己來么,他走不開?”開通這條商路對匈奴的好處可不是一點半點,按理祝余應該挺上心的啊。
那使者有點尷尬,猶豫了下低聲道:“主子是想來的,但我們單于聽說主子要回皇城,當日就將主子給……給鎖在大帳中了,就我們來的那日,還……還沒給放出來。”
凌霄輕嘆,羌胡這是讓祝余給跑怕了,罷了,說不得,自己費心吧。
第二日早朝,不例外果然遇到了不小的阻力,張口一個蠻族不開化,閉口一個不可輕信夷人,凌霄舌戰群儒半個時辰,撂倒了幾個老酸儒,正要請求褚奕峰延長今日早朝來個不勝不休的時候褚奕峰等不及了,他看著凌霄這一早晨連口茶都沒喝上就這么不帶停的說了這快一個時辰了,心里疼的慌,直接將昨日兩人在庫房里翻出來的當年和羌胡簽下的萬年條約請出來了,滿朝皆驚。
當日兩軍壓境,褚奕峰與羌胡簽下了兩份條約,一份是羌胡保證的終此一生兵不犯大褚國,當日就被風行軍送到了朝中,但那日只有那四人知道,羌胡當時還簽下一份條約的,但那份條約的前提是褚奕峰是大褚的皇帝,之后凌霄怕這個會給褚奕峰招來禍患所以一直深深的藏著,這會兒終于用上了。
殿中的老臣們翻來覆去的不過就是那些車轱轆話,不是怕匈奴人會毀約就是怕匈奴單于日后會借著商貿進犯諸國,褚奕峰在上面早就聽膩了,也不用太監,自己將當日的那份條約念了出來。
“……茲以兩國修好多年,大匈奴大單于羌胡與大褚國大皇帝褚奕峰愿修兄弟之好,結萬世之約,兩國兵士永生不犯彼土,兩國互通商貿,稅捐俱減兩成。”
褚奕峰將羊皮紙卷起來,慢慢道:“眾卿家不必再多言,匈奴單于本與朕有書為證的。”
當日褚奕峰與羌胡簽下了這一世的條約就讓朝廷震動了,自不用提今日這份條約的分量,北部危患向來以匈奴為大,若是能與匈奴萬世修好,通商貿……就通商貿吧,還是值的啊。
這一下子朝臣沒了話,凌霄掃眉凌眾卿,不勝風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