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部電影,荊璨愣是在賀平意的干擾下看得七零八落。這個吻過后,他也沒了看電影的心思,像是放棄了掙扎,將腦袋往后一倒,靠到了賀平意的手臂上。
這么明顯帶著撒嬌的動作,賀平意還是第一次看到荊璨做。
“不想看了?”他輕聲問。
荊璨蹭著他的胳膊點了點腦袋。
“走。”賀平意一只手捏了捏荊璨的胳膊,慫恿他,“溜出去,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兩個人溜著邊逃出了多媒體廳,路上還碰到一個二十一班的學生跟賀平意打招呼,賀平意非常淡定地說:“去廁所。”
賀平意走的路線沒有任何規律,荊璨跟著他七拐八拐的,忍不住提醒他:“學校里攝像頭很多,我們會被拍到吧?”
兩個人拐進一個了樓梯間,賀平意突然停住腳步,回身,荊璨差點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荊璨問。
賀平意挑挑眉,把荊璨的手拉起來。
“你知道咱們學校的攝像頭,是誰負責裝的嗎?”
荊璨搖搖頭。
“王小偉的媽媽。”賀平意將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舉高,不無得意地說,“哪里有攝像頭,攝像頭能拍到什么角度,我一清二楚。”
余下的路,賀平意一直都沒放開荊璨的手,大晚上,兩個人在黑暗的校園里穿梭,荊璨滿眼所見,好像就只有眼前的這個背影。
最終,賀平意在一棟荊璨從沒去過的教學樓前停下,荊璨張望了兩眼,問:“這是哪?”
“你不知道咱們這個校區,還有圖書館吧?”
“圖書館?”荊璨搖搖頭,“不知道。”
荊璨繞到這棟樓的側面,然后打開了一扇窗戶。荊璨見他這架勢便明白了,趕緊拉住他:“你要翻窗戶?你還想寫檢查啊?”
“沒事,”賀平意誘惑他,“你不想進去看看嗎?而且這次就算寫檢查,你也得跟我一塊寫。”
荊璨不過是因為這話晃了個神,就已經被賀平意推著到了窗戶底下。
“上得去么?來,我托你一把。”
荊璨抬眼看了看窗戶的高度,說:“上是上得去,但我們沒必要非要偷偷進去吧。”
荊璨還是擔心賀平意這樣會被抓住,便試圖說服他到別處去。
“怎么沒必要,”賀平意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圖書館啊,我們進去學知識。”
賀平意了解荊璨的性格,知道他不推一把的話,荊璨能一直在這站著跟他聊天。于是他直接抱著荊璨的腿把他舉起來,使得荊璨不得不配合著他往窗戶里翻。把荊璨弄進去,賀平意也很快翻了進去。
他們偷偷進圖書館自然不敢開燈,賀平意不知道從哪摸出一個小手電,打亮了放在地上。荊璨走到一個寫著“文史類”的書架前,回身叫賀平意。
“不是要學知識嗎?”
賀平意一把把他拉過來,摁在窗邊的一把高腳凳上:“學會噎我了?”
荊璨撇撇頭:“我哪敢。”
“你還有什么不敢的?你都騎我肩上去了。”
這事兒荊璨就不得不辯駁了:“明明是你讓我騎的……”
賀平意沒再給荊璨還嘴的機會,抬起他的下巴,不由分說地就吻了上去。
來都來了,抓緊辦正事。
剛剛在多媒體廳畢竟是偷偷摸摸的,賀平意吻得那么倉促,一點都沒把感情表達清楚。此時四下都沒了人,密閉黝黑的空間像是放大了情感,逼得賀平意一下比一下吻得重。
“是,我讓你騎的,”賀平意的嗓子有些啞,說出來的話就更讓人腿軟,“誰讓我是例外呢。我是例外,你也得是例外。”
荊璨感覺到這個吻一直在加深,口腔唇舌皆是賀平意的氣息,他的身體也被摟得越來越緊。兩個人的節奏都很混亂,荊璨又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壓迫的氣息,而且這次來得比往常都要強烈。賀平意這種忘記了分寸的吻反而讓荊璨覺得很踏實,不知什么時候,他也將雙臂都環到了賀平意的脖子上。
不知過了多久,賀平意停在荊璨的耳邊喘息,末了,輕輕吻了吻荊璨的耳朵。
“剛才我說,我陪著你,你是不是不信?”
荊璨眨著眼緩了一會兒,才讓意識恢復了清明。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沒有對賀平意這個問題給出任何的回應。
“不承認也沒用,我的眼睛會看,”賀平意用手輕輕撫著荊璨的后脖頸,接著說,“不要不信,我會一直陪著你的,所以以后不管發生了事情,你都不要害怕。”
荊璨很難形容那一瞬間他的想法,他緊緊摟著賀平意的脖子,像是怕他離開,然后將頭埋在他的頸窩,感受著那里滾燙的溫度。
荊璨大口地喘息,想要靠著呼吸,將這個場景更深刻地烙印在記憶里。
不知過了多久,荊璨睜開眼睛,輕輕地問:“你真的會嗎?”
“當然。”
這樣的承諾,一旦相信,大概自己的世界就會變得美好很多。荊璨像是站在一個玻璃瓶里,看著外面那個充滿誘惑的綺麗世界,那個綺麗世界里大抵有著最艷麗的彩色氣球,有著不落的太陽,讓人很容易沉溺。
可看了很久,荊璨卻像幡然醒悟似的,忽然搖了搖頭:“不要,如果你發現我很難陪,就不要陪了。”
“你這話很奇怪啊,”賀平意笑了,拉著荊璨的手臂讓他放開自己,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什么叫很難陪?”
荊璨無法解釋,沉默之后,說:“我只是覺得,以后會發生什么誰也說不好,我相信你說的,但我不想你這樣朝我許諾。”
賀平意不知道荊璨的腦袋里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么悲觀的思想,他又是從哪里來的,便用兩只手扶著他的肩膀,很嚴肅地警告他:“我說會就是會,以后不許再說這種話了。”
荊璨還想同他爭辯,賀平意卻不給他機會,又吻住了他。更過分的,一只手還直接伸進了荊璨的校服里,摸上了他的腰。荊璨癢得躲了一下,再之后,就徹底放棄了思考。
那天離開時,荊璨問賀平意:“你為什么忽然想到要來圖書館?”
荊璨以為和賀平意會說一些“約會”之類的詞,但沒想到,黑暗中,賀平意坦誠無比。
他站在窗口,跟他說:“想親你啊。”
晚上回了家,荊璨沒有催著賀平意學習,兩個人到天臺的沙發上坐了好一會兒。安靜的晚風吹醒了困意,荊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賀平意瞧見,把他拉到自己大腿上躺著,荊璨翻了翻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玩手機。
這些日子以來,荊璨微信里的聯系人逐漸多了起來,他還被溫襄贏拉進了一個班級群,大家這會兒還都沒睡,有偷偷帶了手機去誓師大會的同學正在往群里發著偷拍的圖片,被拍到的人或是高興地認領美照,或是暴跳如雷指責這個同學拍得太丑了,威脅他趕緊刪除。荊璨在一大串照片中捕捉到了兩個很熟悉的背影,他點開那張照片,舉給賀平意看。
“我們誒。”
兩個背影疊在一起,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他們。
賀平意用兩根手指將照片放大,有些可惜地說:“拍糊了。”
荊璨于是打開和溫襄贏的聊天框,把溫襄贏發給他的照片找出來。
“這個不糊。”
賀平意看了一眼,低頭,摁亮了自己的手機,遞給荊璨看——照片早被賀平意設成了他和荊璨的聊天背景。
荊璨欣賞完,又伸出一根指頭,把賀平意的手機按到桌面的界面,想看看他現在的屏幕是什么照片。
“啊?你怎么用這張啊……”荊璨對賀平意屏幕用的這張照片有印象,是新年的時候,他對著煙火許愿,賀平意偷拍他的那張。當時他覺得燈光太黑,靠閃光燈拍出來的照片一點都不好看,現在他依然看著怪怪的。M.
“你不能用張好看點的照片嗎?”
“這張就很好看啊,”賀平意認真端詳了兩眼,一點打算換的意思都沒有,“多好,像個許愿的小天使。”
荊璨瞪了他一眼,這算是什么形容。
賀平意瞧他不滿意,一只手捏上了他的臉,將他兩邊的臉蛋都往中間擠:“還說我?你呢?至今還用著手機自帶圖片,像話嗎?怎么,現在情侶的基本權利都不能得到保障了?”
荊璨心虛地攥了攥手機,小聲說:“這不是要換了嗎……”
荊璨沒談過戀愛,他倒是以前看過別人將手機屏幕設成男朋友或女朋友的照片,只不過到了自己這,他好像根本反應不過來,自己竟然也有資格干這種事了。
他快速換好了屏幕照片,賀平意低頭檢查了一下,發現那是一張夜晚的影子照,看樣子是他載著荊璨的時候,兩個人貼得很近。
“什么時候拍的?”賀平意問。
荊璨想了想,老實回答:“你第一次撞見我發燒的那個晚上。”
第一次發燒?
賀平意愣了一下,那應該是挺久以前了吧。那時候冬天還沒來,地上還有落葉。
荊璨看到賀平意忽然笑了,便奇怪地問他在笑什么。
賀平意摸摸他的腦袋,問:“那么早就喜歡我了?”
不知道是誰家還沒睡,不大的的音樂聲穿過墻壁玻璃,游蕩在寂靜的街道。這音樂像是某個年代的背景樂,勾勒著那時候大街小巷的氣息,荊璨總覺得這個好聽的女聲是在唱他的心里話導致他,連歌詞都不敢細聽。可偏偏,鄧麗君女士卻要一遍遍重復“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等歌曲終于要結束,荊璨突然點了點頭,從鼻子里擠出一聲“嗯”。
發出這聲肯定的聲音時,他的雙眼還留戀地看著賀平意。賀平意其實沒想到荊璨會回答他,因為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向來都是他是沒臉沒皮的那個,荊璨則一直是好脾氣地配合他。好聽的話他越說越習慣,荊璨卻是說一句“我們”,都已經算是對他的甜言蜜語。
荊璨捏著手機,繼續說:“可能比你想象得還要早,還要早,還要早,還要早……”
荊璨一連說了好多遍,聲音越來越小,直至完全淹沒在月色里。
“說那么多遍干嘛?”
荊璨這時笑得像個小孩子,看得出來,他今天是真的非常開心。
“重復啊,或者說,是回音。你看唱歌的時候,如果是給喜歡的人唱的歌,都會托著長音,兩個人打電話,在結束的時候可能會說好多次‘拜拜’。重復的次數越多,說明感情越深。”
“比如呢?”賀平意問。
“比如,我特別特別特別特別特別喜歡……”
歌手剛好唱到賀平意喜歡的一句,聽到荊璨這個話音,賀平意揚起眉,將腦袋朝荊璨湊得更近了一些。荊璨瞅了他一眼,抬起嘴角說:“吃芒果。”
“哦……”賀平意瞧見那個笑的時候就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他勒著荊璨的腰讓他朝自己靠,笑說,“可算知道你作文水平是真的不怎么樣了,不止作文,我估計你閱讀也不行,都聽不懂別人提問的意圖。”
荊璨越怕癢賀平意就越愛挑他的腰下手。在賀平意的懷里無處可躲,荊璨笑紅了一張臉。
“不過,你真的沒比我早。”
見荊璨不解地看著他,賀平意接著說:“你知道咱倆第一次在樓梯間遇到的時候,我當時想到了什么嗎?”
“什么?”
“我當時……覺得有點可惜,我想,你如果是個女生,我一定要追你、娶你。”
如今想起來,賀平意都覺得不可思議,好像是某種意識提前覺醒了,在他都還明白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擅自操控著他體內的情感因子,蠢蠢欲動地要接近荊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