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兄弟兩人說話的時候,葉識微就想好要偷襲了。畢竟如果正面動手,他可沒有能夠贏過兄長的把握。</br> 葉識微本來已經(jīng)想到了葉懷遙若是因自己的舉動生氣，他要如何道歉如何勸說，孰料對方竟似絲毫不意外一般,動也不動，只是輕嘆了口氣。</br> “可不許再使勁了啊。”葉懷遙道,“要不然我的傷該裂了。”</br> 葉識微猛然一怔，然后立刻意識到不對勁,葉懷遙的臉色有點發(fā)白。</br> 他的打算只是想將哥哥制住送到外面去，下手自然很有分寸,又是哪來的傷口？</br> 雖說葉懷遙方才已經(jīng)有過苦肉計的前科,葉識微還是不敢托大，連忙收手，幾步過去將對方扶住,驚問道：“你身上有傷？”</br> 這一扶，他便覺得手下觸感不對,按著葉懷遙后背的掌心感到一種黏稠的濕意。</br> 葉識微眉頭倏地蹙緊，心疼之色溢于言表，連聲道：“你出血了，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弄成這樣？讓我看看！”</br> 葉懷遙照著他的腦門推了一下：“什么怎么回事啊？我剛才為了留住某人,可是生生從天上砸下來的,都這么辛苦了,結果你還是不聽話想跑。”</br> 葉識微這才意識到,葉懷遙從方才一開始就受了傷,雖說應該都是皮外傷，但最起碼會很疼吧。</br> 他性情素來溫淡，此時也有些氣急了：“可是你、你，你若不是故意的，又怎么會摔下來？我以為你肯定有所防備……你這不是，不是自己找苦頭吃嗎？！”</br> 葉識微一邊說，一邊去看葉懷遙的傷口，葉懷遙嘶了一聲，挺了挺背，說道：“我也確實有所防備，誰想到掉下去的時候晃神了，沒看見地上還有塊凸起來的石頭，這一磕，差點把我的腰給撞斷了。”</br> 葉識微氣的不想說話，幫他包好了傷，垂眸看看指尖的血跡，將手縮了回來。</br> 葉懷遙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著葉識微，問道：“你知道我當時為什么會晃神嗎？”</br> 葉識微心道這叫什么事啊，本來想讓你快走，結果越說越分不開。</br> 他垂眸，悶聲道：“不知道。”</br> 葉懷遙道：“我在想，從高處墜落是這種感覺。”</br> 葉識微倏地怔住，心頭又酸又癢，好像被一只小毛爪子輕輕柔柔地踩住了。</br> “我御劍而行，可入九霄，可下深淵，這些年來，也不止一次地體會過，可是無論多少次，都永遠回不到當年烽煙來時的城墻之側。”</br> 葉懷遙輕聲道：“識微，所謂殺人誅心，你當真覺得活下來就是幸運？可否想過，你今日硬逼我走，我便不得不再次承受愧疚悔恨，日夜難安？”</br> 葉識微聽了他最后一句話，胸中一刺，只覺心如刀割。原本有著千言萬語，一時都哽在了那里。</br> 他扶著葉懷遙，只是再也狠不下心松手推開，心里不知是悲是喜，過了半晌方啞聲說道：“哥你……你這些年來過的不好嗎？”</br> 葉懷遙道：“挺好的，但是我每天都很想你。”</br> 葉識微的手一顫。</br> 他不想表現(xiàn)的太失態(tài)，吸口氣道：“莫說別的了，除了后背，別處還有沒有傷？你根本就沒自己處理，再讓我看看。”</br> 葉懷遙抱怨：“哼，要不是你拿繩子勒我，本來都不流血了。”</br> 跟贗神斗爭了這么多年，葉識微覺得自己早就應該已經(jīng)無心無欲無情，即使馬上就面臨著生死大關，內心也幾乎早已經(jīng)不起半點波瀾。</br> 但從與葉懷遙真正相認到眼下，總共也只有兩個時辰還不到，他就把悲喜驚憂統(tǒng)統(tǒng)經(jīng)歷了一個遍。</br> 如此便深刻地意識到，什么波瀾不驚心如止水都是騙人的，根本原因還是你沒遇見放在心坎上的人。</br> 葉識微檢查過傷口，知道自己是徹底狠不下心讓葉懷遙走了。別說沒法再用法器綁他，就是葉懷遙那番話，也讓他毫無辦法。</br> ——當然，葉懷遙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有恃無恐毫不反抗。</br> 否則以他的本事，早料到了葉識微會動手，怎么可能還會被他偷襲成功？</br> 葉識微嘆了口氣，湊過去將葉懷遙抱住，像小時候那樣，下巴抵在他的肩頭，一動不動。</br> 過了好一會，就在葉懷遙幾乎錯覺葉識微已經(jīng)睡著了的時候，他忽然啞聲開口：“哥哥，那么你希望我怎么做呢？”</br> 葉懷遙道：“跟我說說，贗神這個天魔陣的內情，你知道多少？”</br> 葉識微抱著他道：“所知有限，很多都是憑借自己推測。天魔陣跟赤淵的地氣相勾連，已經(jīng)被贗神布置多年，不久之前才剛剛全部完成，規(guī)模十分龐大。但具體威力如何，沒有親眼見證，誰也想象不到。”</br> 雖然因為葉懷遙的堅決而不得不對他妥協(xié)，但實際上，葉識微依舊對于這個法陣非常忌憚，也因此對自己的行動并不抱有樂觀的態(tài)度。</br> “贗神最不能夠忍受的就是受制于人，他心心念念想要擁有真正屬于自己的身體，我這么多年的存在對于他來說，無異于眼中釘肉中刺。他找到了鬼族這片合適的地方之后，已經(jīng)經(jīng)營多年。”</br> 葉識微道：“我這一次的反撲成功，如果能使他不再覺醒，當然是件好事，但一旦還有重新奪回主動權的能力，我想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發(fā)動法陣，成為天魔，徹底把我消滅。”</br> 葉識微深知自己這次的行為絕對已經(jīng)觸及到了贗神的底線，所以必須盡快動手，要么消滅他，要么連著自己一起消滅。</br> 不然天魔降世，必有大禍。</br> 至于有多少勝算，會帶來怎樣的后果，那只能說，萬事都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一靠拼二靠命罷。</br> 行至窮途，他也無力顧及更多的影響了，但唯一無論如何也不想牽連的，就是葉懷遙。</br> 但話又說回來，這個世上也只有葉懷遙，會在這種時候還不離開，應要跟他守在一起。</br> 葉懷遙道：“你什么準備都沒有，就準備跟贗神蠻干嗎？這個做法，可不太像我們識微的風格啊。”</br> 葉識微失笑：“哥你高看我了，我的把握確實不大。只是幾次被贗神來到來到這片深淵當中，我能感覺到這片地方當中有些古怪。”</br> “似乎在黑霧的后面，隱隱存在著一股力量，能夠助長我的功力。時而強烈，時而又淡薄的察覺不到。”</br> 葉懷遙道：“是只有你，還是贗神也可以從中受益？”</br> 葉識微道：“這個不清楚，所以如果你剛才不來找我，我是想探索一下黑霧后面都有什么，看看能不能給自己增添一些籌碼。”</br> 葉懷遙思考了一會，很快做出決定：“這樣，咱們現(xiàn)在就去。”</br> 葉識微還是不太想讓葉懷遙冒險，猶豫道：“那里的情況或許更加危險。”</br> 葉懷遙道：“我來找你之前，已經(jīng)有所布置。鬼族同意再次打開鬼門，迎接部分玄天樓的人來到陰間，護衛(wèi)我的安全。如果集合魔族同修真界各個門派的力量，解決這個法陣徹底消滅贗神，希望很大。”</br> 如果他們要對付的僅僅是一個贗神還好說，但目前整座深淵當中，冤魂厲鬼不計其數(shù)，連鬼族自己的人都不敢輕易進入。</br> 更不用提，天魔成功降世之后所帶來的影響了。</br> 葉識微所有的決定都是由于形勢所迫，倉促做下的，很多事情心里清楚，卻也有心無力。</br> 他聽葉懷遙想的周全，也終于由滿腦子的“怎么讓哥哥安全離開”，轉變?yōu)橐陨晕⒄J真的態(tài)度來思考對方的提議了。</br> 頓了頓，葉識微問道：“容妄去哪了，他不是最喜歡跟著你嗎？”</br> 葉懷遙道：“他去找對付贗神的大殺器了，相信也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來。”</br> 情況不容拖延，葉識微狠了狠心，決定道：“好，那就里應外合，爭取一次把贗神解決。”</br> 葉懷遙拍了拍他的肩，笑著說：“放心罷。”</br> 事不宜遲，兄弟兩人決定下這樁大事之后，就立刻開始行動。</br> 赤淵上空戾氣重重，靈力加持的傳訊符無法突破，好在葉懷遙早有預見，之前給燕沉和容妄傳的消息已經(jīng)足夠清晰，也就沒有再過多耽擱。</br> 兄弟兩人一同進入周圍泥淖般的黑霧，試圖探索后面的奧秘。</br> 光線暗也就罷了，腳下也不知道踩的都是什么玩意，像是骨頭，似乎也有些散落的兵器，還粘膩膩的。</br> 葉懷遙走的深一腳淺一腳，葉識微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你跟著我，這種路我走慣了，比你熟悉。”</br> 葉懷遙心中一酸，默了片刻，才道：“嗯。”</br> 這么多年來，雖然葉識微還活著，但意識只能被壓制在魂魄深處，無力地任由另一個入侵者掌控自己的言行，傷害自己的親人。</br> 住在陰晦的地方，做著令他不喜的事情。</br> 多少年都這么過來了，吃了苦受了罪，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徹底回來的希望。如果這次行動失敗，就是兄弟兩人又一次的分別。</br> 其實葉懷遙非常害怕這種可能結果的發(fā)生。</br> 葉識微同樣忐忑，又擔心葉懷遙能不能對付贗神，會不會受傷，心中情緒千端。</br> 兩人的心情都有些緊繃，但越是如此，才越不愿給對方增添心理壓力。</br> 葉識微想起另一件十分關切的事：“對了哥，我還沒問，你和容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過了這么些年又遇上了，居然還在一塊了。”</br>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簡直驚訝到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他笑著說，“關系扭轉的太突然了。”</br> 葉識微突然提起這件事，讓葉懷遙臉上微微一熱。</br> 很多人都好奇過他和容妄之間關系扭轉的契機，但是當年在瑤臺上發(fā)生了什么，葉懷遙這輩子就是灌辣椒水、坐老虎凳、滾釘板、下油鍋，也絕對沒可能說的。</br> “這個啊……也沒什么特殊的。”葉懷遙含含糊糊地道，“就是后來我知道了他是小容，關系逐漸好起來，就在一塊了唄。”</br> 葉識微道：“你當真喜歡他？我指的是如同配偶伴侶之間的那種喜歡。”</br> 葉懷遙稍稍一頓，想起容妄，然后笑著“嗯”了一聲：“喜歡啊，他這個人很好的。”</br> 這句話自然而然地說出來，同時，他忽然感到自己很想容妄。</br> 兩人交談著，在黑霧中探索的愈發(fā)深入，周圍依舊是血腥戾氣嗆人，冤魂厲鬼不住哀嚎。不過有葉識微引路，路途倒也不算艱難。</br> 葉識微從來沒有聽過葉懷遙會用這樣的口氣提起一個人，他腳下的步子頓了頓，隨即繼續(xù)向前走去，嘆道：“完了。”</br> 葉懷遙奇道：“什么完了？”</br> 葉識微笑著嘆氣：“看來我的地位要下降啊。現(xiàn)在哥你心里的最重要的人，是不是已經(jīng)不是我了？”</br> 葉懷遙突然覺得這種酸溜溜的語氣有點耳熟。</br> 他心想一個兩個的怎么都這樣，人生也太艱辛了吧，同時駕輕就熟地哄人道：“怎么會呢，你們兩個當然一樣重要了。”</br> 葉識微半開玩笑地說：“原來是我比他重要的。你怎么這樣？”</br> 葉懷遙失笑：“有長進，你現(xiàn)在連爭寵都學會了？”</br> 葉識微方要答話，忽地停住，道：“小心！”</br> 隨著兩人一路逐漸深入，周圍隱藏在黑暗中的厲鬼也一直在蠢蠢欲動，想把這兩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類吞噬。</br> 面對著他們的敵意，葉懷遙沒有主動進行攻擊，只是釋放出全身的威壓，對著周圍的戾氣怨念進行境界壓制。</br> 玄天樓修煉的心法是玄門之首，向來最為溫和醇厚，明圣身上的靈力，正是這些東西的克星。</br> 春水般的劍意重重疊疊，鋪天蓋地，黑暗中蟄伏著的惡鬼感受到這種可怕的力量，根本無法移動分毫。</br> 有了這樣一重因素在，葉懷遙和葉識微得狀態(tài)才如此放松，一路上好似根本沒有遇上襲擊者一樣。</br> 就在葉識微提醒的同時，葉懷遙忽然感到自己的真元仿佛撞在了什么東西上面。</br> 緊接著，仿佛有一重看不見的屏障轟然碎裂，一股巨力如同寒水奔流，來勢磅礴。</br> 葉懷遙臉上輕松的笑意陡然一斂，一把將葉識微扯到了自己的身后護住。</br> 葉識微卻掙開他的手，高聲道：“不用管我，周圍的情況我會注意，你看看前面到底有什么！”</br> 說罷之后，他飄身一推，也不拿兵器，袖袍翻卷，頭也不回地翻掌向兩側退出。</br> 半空中浮現(xiàn)出重疊詭異的光影，葉識微身后的半空中顯出一只獨眼幻影，眼皮開合之際，重重威壓如狂風過境，將趁機從四面涌來的厲鬼推出數(shù)丈。</br> 葉懷遙不用在他身上費心，便也毫不猶豫，沉腕出劍，正面迎擊！</br> 自從他進入這片深淵之后，一直采取的皆為以防御為主的方式，直到此刻，浮虹劍初試鋒芒，脫鞘而出！</br> 清銳的破空之聲響起，擊破整片黑霧，劍光破空回旋，迅速在半空中匯聚，形成一把巨大無比的劍影。</br> 葉懷遙騰身躍起，風馳電掣一般飛身突入漫天狂風，并指點出，劍訣牽引。</br> 無窮盡的漆黑長夜里，瞬間有星火閃動，將半片天空映的灼灼欲燃，劍氣席卷之下，夜色被撕開一角，揭破藏于其后遙遙欲墜的繁星。</br> 周圍霍然一亮，照徹無數(shù)或鄙陋或陰暗的靈魂。</br> 藏身之地岌岌可危，千萬載積淀下來的惡念與怨氣受到冒犯，四下哭嚎之聲轟然而起。</br> 累累白骨從各個陰暗的角落中冒出，堆疊成高聳的山峰，頭頂正上方，巨大的鬼臉在黑暗中化現(xiàn)。</br> 葉懷遙毫不停頓，挽劍起勢，迎風一斬。</br> 一劍星河動，二破鬼神驚！</br> 狂風倏地一定，錚亮的劍面反射出明凈星辰，俊麗眉眼，而后轟然斬落。</br> 地動山遙，刺目明光一爆，幾處剛剛凸起的白骨山頭化作殘片，帶著熒光在夜空下飛起，片片驚散如雨。</br> 云翻霧涌，劍芒沖天似火，迅速將黑霧吞噬，天朗氣清，星月流光瞬間傾瀉，東側的天空則是隱隱發(fā)白，宛若黎明將至。</br> 葉懷遙胸口起伏，微微氣喘，手指不覺攥緊了劍柄。</br> 葉識微將身后狂涌而來的厲鬼們逼退之后，袖卷煙云，暫時在來路上設下了簡易的屏障。</br> 他聽得葉懷遙這邊安靜下來，收手回身，本想去看兄長的情況，目光在接觸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也露出了驚愕之色。</br> 兄弟兩人一人馮虛御風，一人踏霜而立，望向同一片清明勝景。</br> “楚昭……”</br> 葉識微低低道：“這里是楚昭。”</br> 葉懷遙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袍袖發(fā)絲在風中不斷飛揚，凌亂一如心緒。</br> 近處山水靈秀，遠方城郭邈邈，盡皆令人熟悉不已又經(jīng)年未見，那是他終生溯洄以求的夢土，以為再也無法歸去的原鄉(xiāng)。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