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1年6月17日/星期三/晴</br> 小黑太氣人了！</br> 有個妹妹有什么好炫耀的？！</br> 只要我想,我也可以讓我爸爸媽媽生一個，絕對比小黑的妹妹還好看！</br> 還有顧言……</br> 每天就知道偷偷盯著我看，還不知道被我發現了。</br> 他不是年級第一嗎？</br> 怎么這么蠢的？？？</br> 不過我知道我長得好看,就隨便他看了嘻嘻。</br> ……</br> 喬西寧推開門,就看到林悅寧背對著門坐在椅子上,雙腳懸空,不時地晃來晃去。</br> 嘴里還念念有詞。</br> “悶葫蘆，誰想和他生孩子啊。”</br> 喬西寧猛地一驚。</br> 她是知道自己女兒早熟，但還不知道,已經早熟到這種地步了。</br> 居然要和別人生孩子了？！</br> 喬西寧咳嗽了下，打斷了林悅寧口中的念念有詞。</br> “媽媽。”</br> 日記本一蓋，林悅寧轉過頭，緊張兮兮地盯著喬西寧。</br> 看這架勢。</br> 喬西寧也猜出了,她多半是在寫什么小秘密。</br> “收拾一下，下來吃飯了。”</br> 林悅寧懊惱地噢了一聲。</br> 她剛剛記得太入迷了,也沒聽到底下的聲音。</br> 喬西寧也沒想打擾到她,說完就打算轉身下樓。</br> “媽媽。”林悅寧叫住她。</br> “怎么了？”</br> “我都十一歲了,再十天,就要過十二歲的生日了。”</br> “嗯？”喬西寧不解地皺眉。</br> “媽媽,你什么時候，和爸爸再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啊？！”</br> 林悅寧越說越激動：“小黑今年十一歲了,她媽媽又生了一個妹妹。”</br> 小黑是個有著小麥色皮膚的女孩,是林悅寧的小同桌。一黑一白,是班里有名的“黑白無常”。</br> 不過顯然。</br> 這條友誼的小船處在岌岌可危的邊緣，說翻就翻。</br> 林悅寧也不會承認。</br> 小黑的妹妹和家長一起來接小黑放學,她是真的有點羨慕的。</br> 喬西寧愣了下。</br> 她其實,也曾經產生過這樣的想法的。</br> 只是林述,看著不像是愿意的人。畢竟生這一個，已經夠她磨好久了。</br> 再說了，她也怕林悅寧，會因為弟弟妹妹不自在、感到不樂意。</br> 結果……</br> 喬西寧蹲下來，和她保持平視，問：“真想要一個弟弟妹妹啊？”</br> 林悅寧點頭，“對啊，這樣就有人可以陪我玩了。”</br> 小孩子的臉頰摸起來軟軟的，很舒服。</br> 她一定會狠狠rua好幾把的。</br> 喬西寧看出來了。</br> 林悅寧就想她生一個寶寶來玩的。</br> “你就不怕，”喬西寧試探地問，“寶寶生出來，奪走了爸爸媽媽的喜愛嗎？”</br> “才不會。”</br> 林悅寧嘟唇，哼了一下，“爸爸不喜歡寶寶，只喜歡你。”</br> “……”</br>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br> 喬西寧甚至，從這張酷似自己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幸災樂禍。仿佛高興，有人要經歷和自己一樣的事情。</br> “媽媽媽媽。”</br> 林悅寧牽住喬西寧的手，晃了晃，撒嬌道:“你就再生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吧，我不想在家里當一個孤單的電燈泡。”</br> “……”</br> 聽了這話，喬西寧有些忍俊不禁。</br> “媽媽？”林悅寧叫她。</br> 喬西寧收斂了下自己的神色，只當沒聽到她后一句話，開口道:“這要問問你爸爸。”</br> “啊？！”</br> 林悅寧有些不明白。</br> 爸爸一向最聽媽媽的話了，怎么這件事情，媽媽還要問爸爸呢。</br> 喬西寧沒解釋，只牽著她的手下樓了。</br> 當天晚上。</br> 喬西寧從浴室出來，看到靠坐在床上的林述，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br> 還沒走到床邊，原本低頭的人就抬起了頭，看了過來。</br> “林述。”</br> 喬西寧原本還想霸王硬上弓的，索性放棄，坐在他的腿上，直接說道：“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br> 林述平靜地看著她，眼底有些晦暗。</br> 沉默半晌。</br> 他開口，聲音很淡:“我只會有一個孩子。”</br> 喬西寧沒反應過來，和他開玩笑：“你這話，要是讓悅寧聽了肯定開心死。</br> “平時雖然經常吐槽你，但她心底還是非常喜歡你這個爸爸的，要是知道你這輩子只要她一個孩——”</br> 喬西寧猛地停住了。</br> 她瞪大眼睛，詫異地盯著林述。</br> “林述，”喬西寧口干舌燥，她舔舔唇，心頭一跳，“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br> 林述握住她的手。</br> 無聲地承認喬西寧認定的事實——</br> 他去做了手術。</br> 喬西寧喃喃:“難怪。”</br> 難怪他們結婚這么多年了，一直沒懷上第二個；難怪有時候，林述會放任她不做避孕措施。</br> 原來是這樣。</br> “你……”喬西寧頓了頓，問了出來，“你什么時候去做的手術？”</br> 明明他們一直待在一起的，她怎么一直都沒有發現呢。</br> “你生產的第二天。”</br> 哪怕喬西寧說了，想為他疼，愿意為他疼。</br> 可經歷了她生產的那一晚后，目睹喬西寧懷孕的辛苦過后，林述說什么，都不愿意，讓喬西寧再為他受什么苦了。</br> 現在這樣的生活。</br> 就已經很好了。</br> ——</br> 第二天上學的時候。</br> 小黑周栩栩就發現，她的小同桌林悅寧愁眉苦臉的，一會趴在桌上發呆，一會撐著下巴唉聲嘆氣的。</br> 她主動挑起話題:“你昨天說，回去要讓你爸爸媽媽生妹妹，這事情怎么樣了。”</br> 林悅寧又是一聲嘆氣:“別提了。”</br> 她昨天睡前，想到自己的定制玩偶落在爸媽的房間，跑過去要拿，結果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br> “我問你啊，”林悅寧組織了一下措辭，“你原本能生孩子的，但變成一輩子只能有一個孩子，這是什么原因啊？”</br> “啊？”小黑一臉懵逼，“之前能生的話，之后生不了嗎？”</br> “我也不知道啊。”</br> 反正她聽來的，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br> 爸爸之前能和媽媽生出她，但卻生不出第二個她來了。</br> “我知道了!”</br> 小黑拍了下腦門，信誓旦旦的:“因為他不行了!”</br> “我前天和我媽媽看電視劇，里面的女主去醫院看病，醫生說生不出孩子是……額是因為她丈夫身體原因，因為她丈夫不行……”</br> “放屁。”</br> 林悅寧一把打斷她的話，爭辯道:“誰不行，我爸爸都不可能不行。”</br> 小黑一臉震驚地看向她，眼神慢慢變得同情起來。</br> 太慘了。</br> 小白的爸爸居然不行了!</br> 阿姨長得很漂亮的，叔叔怎么就不行了呢？！</br> 林悅寧臉都漲紅了。</br> 把桌上的東西往前一推，“你別想多了，我爸爸可厲害了呢。”</br> 媽媽說過，當初爸爸不想她懷孕。</br> 后面想了，立馬就懷上她了。</br> 她爸爸怎么可能不行啊？！</br> “可你不是說……”</br> “我說什么了？”林悅寧盯著她的眼睛，“我怎么都不記得了。”</br> “……”</br> 周栩栩撓撓腦袋，改口道:“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問題了，不過你可以問問顧言。他是學霸，肯定知道。”</br> 林悅寧撇撇嘴，“誰要問他了。”</br> 五分鐘后。</br> 林悅寧沒忍住，轉頭看向自己的后桌。</br> “喂，顧言，”林悅寧有些傲嬌，“我問你一個問題啊。”</br> 正埋頭寫字的人聞言抬頭，定定地看著她。</br> 眼神幽深，目不轉睛。</br> 林悅寧有些不自在，兇巴巴道:“你看什么看啊？我問你問題你回答就是了，看我干嘛？”</br> 他的眼眸，是淺淺的琥珀色。像干凈剔透的琉璃珠。</br> 看人的時候，眼角眉梢彌漫著冷淡。</br> 林悅寧卻莫名地，感受到了一股不易察覺的溫柔。</br> 可她最討厭了。</br> 這種盯著她的眼神。</br> 好像她是一塊美味的肥肉一樣。</br> 顧言垂下眼眸。</br> 睫毛陰翳。</br> 窗外的光打了進來。</br> 他原本蒼白略顯病態的皮膚，在陽光的籠罩下，更白了。</br> 嘴唇淺紅，鼻梁俊挺。十二歲的年齡，渾身的氣質已經遠遠甩開了同齡人。</br> 盛夏蟬鳴。</br> 微風刮過樹葉，沙沙作響。</br> 林悅寧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br> “林悅寧。”</br> 顧言問她:“你想問我什么問題？”</br> “……我問你啊。”</br> 他這一聲音，將林悅寧從奇怪的心緒中拉了出來。防止出現和小黑一樣的情況，她特地換了個說法問道:“你要是和喜歡的人結婚，你想和她生幾個孩子啊？”</br> 一旁偷聽的小黑詫異地看了過來。</br> 雖然知道，年級里很多人喜歡顧言。</br> 但她怎么也沒想到，林悅寧居然也會是其中的一個。</br> 瞧瞧。</br> 居然問上了這種問題。</br> 顧言的眉眼，有一瞬間的驚訝。</br> 他很快反應過來，看著林悅寧開口:“不生。”</br> 這下輪到林悅寧詫異了。</br> “為什么啊？！”</br> 顧言睫毛輕覆，聲音有些低:“沒有為什么。”</br> “……”</br> “果然。”林悅寧翻了個白眼，“像你這種說話只說一半的人，最討厭了。”</br> 小黑看看顧言，又看看林悅寧。</br> 有點懷疑人生。</br> 很討厭嗎？！</br> 她怎么看出了cp感呢？！</br> “你胡思亂想什么啊！”</br> 看出了小黑的所思所想，林悅寧說道:“我喜歡的，是我爸爸那樣的。”</br> 就只喜歡媽媽一個人。</br> 眼底心底，第一個看到想到的，都是媽媽。</br> 但也從來不吝嗇給她的疼愛。</br> 這才是她想要的!</br> 林悅寧想。</br> 以后的人生那么長，她一定，會找到那樣一個人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