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西寧的心跳快得不像話。</br> 砰砰砰——</br> 勢如破竹一樣,瘋狂地撞擊著脆弱的耳膜。</br> 滿世界,只剩下自己的心跳聲。</br> 視線里,林述仍保持著微微俯身的姿勢,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一顆太妃糖,抵在她的唇間。</br> 嗓子干啞得可怕,緊繃繃的,喬西寧下意識“啊”了一聲。</br> 話都來不及說出口,那顆一直抵在唇邊的糖果,便被人強勢而又溫柔地抵了進來。</br> “林述……”</br> 她開口,想說些什么,又不得不閉上嘴,吞咽口腔里蕩開的甜膩感。</br> 身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腳步漸行漸近。</br> 一步,兩步,三步……</br> 林述沒回頭,只垂眼專注地看著喬西寧。</br> 喬西寧受不了這樣的寂靜,忍不住開口提醒:“林述,有人在叫你。”</br> 他嗯了聲:“怎么時候回酒店?”</br> 喬西寧看了他好幾眼,摸不清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br> 試探地開口:“我待會和你一起回去吧?”</br> 林述眉目一松,低低嗯了聲。</br> 轉身快步離開。</br> 走到無人的角落。</br> 林述垂眸,掃了眼剛剛喂喬西寧吃糖的那根手指。</br> 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溫熱飽滿的觸感,有點發麻。</br> 過了兩三秒。</br> 像是終于自我放棄一般,低頭,如同蓋章一樣的,嘴唇輕輕蓋上指尖。</br> 唇角控制不住的,勾起淺淡而滿足的弧度。</br> —</br> 回到酒店,洗完澡,已經接近夜里一點了。</br> 喬西寧頭一次沒急著睡美容覺,翻來覆去,滿腦子都在回想林述那句話。</br> 啊啊啊啊啊——</br> 再一次入眠失敗,喬西寧又餓又煩躁,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挫敗地錘了錘身下的床褥。</br> 冷靜下來后。</br> 她撈過手機,點開林述的頭像。</br> 喬西寧:【林述,你睡了嗎?!】</br> 林述:【怎么了?】</br> 沒想到他居然也還沒睡,喬西寧心里一喜,打字的手都不由得快了些。</br> 喬西寧:【你餓嗎?】</br> 喬西寧:【晚上的盒飯不好吃,我都沒吃幾口,剛剛本來還想回酒店的路上買點東西吃的,結果太晚了……】</br> 問是問林述餓不餓,結果喬西寧字里行間、無一不在透露一個信息。</br> ——我!餓!死!了!</br> ——不餓。</br> 林述刪掉剛剛打的兩個字,發了個嗯。</br> 喬西寧:【我想吃東西!我想點外賣!!】</br> 喬西寧:【可是外賣會有味道的!我不想要有味道的房間!!!】</br> 林述的眼皮忽地一跳。</br> 下一秒,喬西寧彈了語音電話過來。</br> “林述。”</br> 一開口,就是委委屈屈的腔調。</br> 林述呼吸一窒,聲音低低的:“嗯,我在。”</br> “我餓得都睡不著了,在床上躺了好久了。”她抱怨道。</br> 喬西寧盤腿坐了起來,試探開口:“你不是也餓了嗎?我,我能不能去你的房間啊?”</br> 萬籟俱寂。</br> 天上一輪彎月,月光皎潔而清冷。電話那頭,只能聽到電流滋滋的聲音。</br> 還有她輕緩起伏的呼吸聲。</br> 林述的神經一瞬間繃緊。</br> 久久等不到林述的聲音,喬西寧又開口:“林述,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倒計時三秒。”</br> “……”</br> “三二一。”快得不到一秒。</br> 喬西寧的聲音都歡快了起來:“那我現在馬上過去,你記得給我開門呀。”</br> 喬西寧幾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掀被下床,套了條裙子。</br> 動作行云流水的。</br> 剛要出門,又覺得不妥。</br> 原路返回,從行李箱里拿出一條披肩,披在腦袋上,扒拉著兩邊的垂墜,擋著面前,一張臉遮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靈動漂亮的眼睛。</br> 鬼鬼祟祟出了門。</br> 林述給她留了門,開了一條小縫。</br> 喬西寧都不用敲門,確定周圍沒人后,直接走了進去。</br> 輕輕合上門。</br> 林述站在落地窗前,正在和人打電話。</br> 聽到動靜聲,他抬眼,看了過來。</br> 酒店的樓高,正好和不遠處的商業建筑維持在同一水平線。</br> 身后是移動的五光十色,林述的身形和五官,像是浸泡在了燈光下。</br> 偏偏,沉郁又冷靜。</br> 喬西寧的心,又是一跳。</br> 緩了緩,也沒去打擾他,自覺地走到沙發旁,坐下。</br> 等了一會兒,林述還在打電話。</br> 喬西寧受不了了,打開手機風風火火下單了外賣后,有些無聊地翻他放在沙發上的劇本。</br> 無意的,就聽到林述和人打電話的聲音。</br>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么,林述渾身的氣息都冷了下去。</br> “我姓林,不姓沈。”</br> “……”</br> “這么多年,我一個人也過來了。”</br> “……”</br> 突然的,喬西寧的心,被這句話刺了一下。</br> 從她認識他到現在,除了王洋,他的確,一直都是一個人。</br> 之前有經紀人陪著,可也僅限于工作。</br> 后面有她。</br> 但盡管如此,好像過得比一個人還差。</br> 她擠進他的生活里,打破他一個人的生活狀態,卻又抽身離開。</br> “以后別再打電話過來。”</br> 說完這句話,林述就掛斷了電話。</br> 喬西寧立馬回頭。</br> “林述,”她翻著劇本,狀似毫不在意地問,“你剛剛在和誰打電話啊?”</br> 林述放下手機,聲音很淡:“你不認識的。”</br> “……哦。”</br> 知道林述是不想說,喬西寧也不像之前說一些“你不說怎么知道我不認識的話”,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br> 見他臉色還好,輕輕地松了口氣。</br> “你剛剛一直在打電話,我就自己點了外賣了。”</br> “嗯。”</br> 喬西寧又問:“我點的是壽司,你吃嗎?”</br> 她仰頭看他,有點兒可憐巴巴的意味:“點得有點多,你吃嗎?”</br> 知道喬西寧這是吃不完,等著讓他解決。</br> 林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吃。”</br> 喬西寧說的話有點兒夸張。</br> 她點的不是有點多,而是特別多。</br> 現在這個時間點了,她只找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壽司店。</br> 她餓暈了,沒了理智,在套餐手握海盜船手卷各個分類欄上各點了一樣。</br> 因為是一單大生意,商家特地打電話過來,解釋會比平時的送餐時間晚個十幾分鐘。</br> 喬西寧十分不客氣的,把林述的房間當做了自己的房間,坐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br> 林述陪喬西寧等了一會兒,才進了浴室洗澡。</br> 浴室水流聲停的時候,喬西寧剛拎著兩大包外賣進門。</br> 她將東西一一拿了出來,在桌上擺放地整整齊齊的,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br> 聽到林述過來的腳步聲,頭也不抬的:“外賣到了,你快點過來。”</br> 溫熱潮濕的氣息在接近。</br> 林述俯身,陰影壓了下來。</br> 帶來一股沐浴的香氣,還有隱約的薄荷。</br> 非常突然的,喬西寧的腦門涼了一下。</br> 她抬手,指尖濕漉漉的。</br> 摸到了一顆水珠。</br> “林述……”</br> 喬西寧抬眼,所有的話一瞬間止住了。</br> 他穿著浴袍,帶子松松地系著,俯身的時候,能看到里面一片白皙的肌膚和深深的鎖骨。</br> 因為是寸頭,用毛巾簡單地擦了下頭發,搭在脖子上,還有點兒潮濕的水汽,墜在下頜上,沿著緊繃的肌理往下。</br> 喬西寧看直了眼。</br> “林述,”鬼使神差的,她開口,“你什么時候讓我拍你的腹肌啊?”</br> 林述幫忙打開套餐的手一頓,直直地盯著喬西寧。</br> 喬西寧回視,噘著嘴:“是你自己說的,你說你這兩天晚上有空,可以給我拍你的腹肌。”</br> “……”</br> 她試探地問:“……你自己傍晚說的話,你該不會現在就忘了吧?”</br> 林述抿唇,嗓音冷淡:“沒忘。”</br> 喬西寧面上一喜,又迅速收斂,裝腔作勢地咳了咳:“我,我突然不想拍你的腹肌了,我能不能摸摸你的腹肌?”</br> “這么多年,我就摸過你的,你讓我摸摸嘛,看看是不是還和以前一樣。”</br> “……”</br> 喬西寧小聲叫他:“林述。”</br> “嗯?”</br> “就摸一下啊,摸一下嘛。”</br> 林述的太陽穴重重一跳。</br> 他低眸,仔仔細細地打量她,低聲問:“就摸一下?”</br> “對、對啊。”</br> 以為林述這是不信任她,喬西寧立馬舉起手指對他保證。</br> 才怪。</br> 她在心里補充。</br> 這么好的機會,不多摸幾下都對不起她的手指。</br> 林述輕輕嘆了一口氣。</br> 說不出是放松,還是失落。</br> 察覺出他態度的松動,喬西寧急忙催促:“你快點啊,摸完吃完東西,我要回去睡覺,好晚了。”</br> “不是餓了?先吃東西。”</br> “不要,”喬西寧拒絕,“你先讓我摸,不然萬一待會你不認賬怎么辦?”</br> “……”</br> 林述手指一動,摸上了浴袍系帶。</br> “等一下。”</br> 喬西寧豎起手掌,大叫了一下:“林述,你里面穿了嗎?”</br> 大概也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就是這么直接,喬西寧挫敗地咬了下唇,解釋道:“我是說,你除了浴袍,里面還有沒有別的什么掩護?”</br> 不然待會浴袍一脫。</br> 喬西寧覺得自己要長針眼了。</br> 林述瞥她一眼,沒說話,繼續剛剛的動作。</br> 喬西寧雙眼都瞪大了,以為林述要耍流氓,立馬站了起來,伸手要去阻止他。</br> 結果大概是剛剛下去拿外賣,來回奔波,加上久坐的后遺癥,兩眼黑了一下。</br> 雙手下意識地往前,想要攥住些什么。</br> 手上最先摸到的,是柔軟的布料,然后是緊繃的肌理。</br> 喬西寧趁亂在上面摸了摸。</br> 光滑緊實的,硬邦邦的。</br> 突然,不知道摸到了哪里,手下的觸感變得凹凸不平。</br> 喬西寧渾身一僵。</br> 視線回聚的一瞬間,她順著的手指看去。</br> 第一眼看的,不是林述的腹肌有多么多么好看。</br> 而是,遍布在身體上起伏不平的傷疤,大的,小的,細的,粗的……多得數不過來。</br> 喬西寧甚至不敢去猜。</br> 他這些是之前自殘留下來的傷疤,還是之后,和她分手后新添上去的。</br> “林述,”喬西寧瞪大眼睛,看著那些傷疤,聲音都是顫抖的,“我記得你以前沒那么多的,你是不是……”</br> “不是,”林述否認,“都是之前的,你別多想。”</br> 怎么可能不多想。</br> 喬西寧突然就想起了王洋說的話。</br> 分手那天在醫院都能……更別說一個人待在家里的時候了。</br> 只是這樣一想。</br> 眼眶里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啪嗒一聲,連續不斷地掉了下來。</br> “喬西寧,”林述無奈,“真的都是之前的。”</br> 喬西寧淚眼朦朧,說話都斷斷續續的:“真的……真的嗎?那……那為什么傷疤還在啊……你是不是,是不是又騙我嗚嗚嗚。”</br> “這么久了,傷疤不是……不是應該消失了嗎?”</br> 說完,還打了個哭嗝。</br> 喬西寧是真的完全無法理解。</br> 她脖頸上的傷口都好了,林述的都過去了這么久,為什么還沒好?</br> 肯定不是陳年舊傷,是他最近新添上去的。</br> 林述抬手,用指尖,輕輕蹭掉喬西寧臉上滾落的眼淚。</br> 很燙。</br> 很快便浸濕了指尖。</br> 林述抽出一張紙,慢慢擦掉喬西寧的眼淚,低聲道:“真的,沒騙你。”</br> “那傷疤為什么這么久了還沒消失!”喬西寧固執于這個問題。</br> 林述嘆了口氣:“傷疤沒那么快消失。”</br> 喬西寧堅持:“那為什么我的就好了!”</br> 林述沉默。</br> 過了一會兒開口:“我沒抹祛疤的藥。”</br> 喬西寧張了張嘴:“……真的嗎?”</br> “嗯。”</br>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喬西寧眼睛都瞪大了,迸發出亮光:“你等著,我去拿個東西給你。”</br> 沒給林述拒絕和思考的機會,說完這句話后,喬西寧拎起披肩,在門外探頭探腦的,又鬼鬼祟祟地跑出去。</br> 沒一會,就回來了。</br> 手上還拿著一小截白色的藥膏。</br> “林述,”她獻寶一樣的,把藥膏舉在他面前,“這個給你。”</br> “什么?”</br> “我專門讓人配的祛疤藥膏啊,”喬西寧解釋,“我脖子上的傷口就是用了這個好的,給你。”</br> 她眼圈和鼻尖都還紅紅的,眼神卻認真,朝他囑咐道:“你以后每天都要用,一天兩次,早上晚上各一次,不出一兩個月一定會好的。”</br> 就算沒有好一點,至少也會淡化,不會看上去這樣的觸目驚心。</br> 見他不說話,喬西寧推了推他:“你說話呀。”</br> “嗯。”</br> 喬西寧瞪他:“你別敷衍我。”</br> “不會,”林述將藥膏收了起來,指了下桌上的壽司,“吃東西吧。”</br> “不行,”喬西寧不放心,拽著他的浴袍,“你保證。”</br> “我保證。”</br> 他保證得太干脆了,讓喬西寧一愣。</br> 半晌,回過神來:“那你真的要好好涂藥哦,兩個月后我會檢查的,要是你沒好好涂藥,我就——”</br> 就什么。</br> 拖了幾十秒也沒就出個所以然來。</br> 想說就不和你說話了,但她想一想,發現可能是她先受不了。</br> 她煩躁地啊了聲:“反正你一定要涂藥。”</br> 林述點頭:“嗯。”</br> “我會檢查的。”她又說。</br> “好。”</br> 喬西寧滿意了。</br> 桌上的空間被滿滿當當的壽司占領。</br> 喬西寧覺得自己很餓,點得也很多,胃口卻是小。吃了兩個小卷和海盜船,就囔囔著飽了吃不下了。</br> “喏,”她將桌上的東西全推給林述,“都給你。”</br> 然后靠在身后的沙發上,舒服地瞇了瞇眼。</br> 右手伸著,在沙發上摸了摸。</br> 沒摸到手機,摸到了一把伸縮刀。</br> 喬西寧好奇:“這是什么?”</br>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可這把刀碰上了皮膚,卻是會自動地收縮。</br> 她反應過來:“這是劇組里的道具嗎?平時電視劇里演的那種伸縮刀?”</br> “嗯。”</br> 喬西寧正無聊,把玩著林述從劇組拿回來的伸縮刀。</br> “喬西寧。”</br> 看她一把刀玩得不亦樂乎的,林述忍不住蹙眉:“別玩刀,很危險。”</br> “沒事啊,”喬西寧不在意,“這不是伸縮刀嗎,不會怎么樣的。”</br> ……</br> 不過他這樣一說,喬西寧倒是玩了沒兩下,似乎覺得自己玩刀好像更無聊了,把伸縮刀放回了原處。</br> “林述,”靜了沒一會兒,喬西寧突然開口,“你能不能喂我吃一個炸蝦卷啊。”</br> 對上他詢問的眼神,她舉起兩只手,解釋:“我剛剛翻了劇本又拿了刀,手臟了,懶得去洗了,你喂我吧。”</br> 林述拿起一個炸蝦卷,遞向她:“過來。”</br> 喬西寧傾身湊近,一口咬住。</br> 眼睛靈動地轉了轉,像是在打什么主意。</br> 林述怔住,剛要開口。</br> 腹部跟著,就被什么東西給抵住了。</br> 低頭。</br> 看到一把伸縮刀,刀柄盡頭,是拿著刀的手。</br> 白皙纖細又漂亮,指尖圓潤泛粉。</br> 得逞后,喬西寧忍不住笑出了聲。</br> 似乎很開心。</br> “劇本上說你要避開這一刀的,你怎么沒避開啊,你這個反應能力不行啊。”</br> 喬西寧窩回沙發上,低頭一邊翻閱林述放在一旁的劇本,一邊說:“我覺得我以后要是在珠寶行業混不下去了,可以去演變態女殺手了,你看看你,一不小心就被我殺了。”</br> 沒得到回應,喬西寧忍不住叫他:“林述,你說對不對?”</br> 林述輕扯了下唇:“嗯。”</br> 得到了他的認同,喬西寧更得意了:“你剛剛那樣真的不行你看看,要不是劇本這樣寫,正義最終要戰勝邪惡。就你剛剛的反應,早就被殺了,還怎么追兇哦。”</br> 房間里,都是她絮絮叨叨的聲音。</br> 林述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視線,低頭,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br> 剛剛,她不小心舔到了。</br> 只是一個愣神的瞬間,那把刀便抵了上來。</br> 林述想。</br> 如果殺人犯是她的話。</br> 不會有反抗,也不會有追兇。</br> 只會有兩個結局。</br> 他會成為她的幫兇。</br> 或者。</br> 心甘情愿地,死在她手上。</br> 僅此而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