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坐起來,只掃了一眼,聞了一下床前柜子上魔藥的味道,就知道哈利做了什么。
“現(xiàn)在什么時間?”他冷冷地問,手略微松了一點,家養(yǎng)小精靈立刻痛苦的大口喘氣。
“現(xiàn)在休·波特,聽我的哨聲!”巴格曼經(jīng)過魔法放大的聲音從窗外傳進來,“三二一”
一聲短促的哨音響起。
休閉了閉眼,
如果哈利還沒有上場,哪怕他只是剛剛走出禮堂準(zhǔn)備去賽場,他也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換下來。但是現(xiàn)在,即使他能向鄧布利多說明真相,即使他能說服裁判把哈利從迷宮中換出來,他也不會這么做,不然人們將會怎么看待哈利?
嘩眾取寵的小丑?千方百計想要引起別人注意的過期英雄?肆意破壞規(guī)則、荒唐無稽的笑料?
休長出一口氣,現(xiàn)在他應(yīng)該想的不是怎么把哈利換出來,而是在他遇到危險之前就趕過去。不過在那之前,他更需要弄清楚,哈利為什么這么做?
他很清楚,哈利不是羅恩,不會因為他受到的關(guān)注和吹捧而嫉妒憤怒,更不會這么愚蠢的想要取而代之,因為即使哈利獲得了成功,得名的也是“休·波特”,因為哈利一直都在極力避免從進入魔法界以后就從未斷絕的、被人當(dāng)做稀奇生物觀賞的處境。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哈利為什么會這么做?他明明知道這次比賽有很大的危險,更知道鄧布利多已經(jīng)有了一套計劃,自己也是比他更合適的執(zhí)行計劃的人選。
那么,他這樣莽撞行事,是為了什么?從桌子上的復(fù)方湯劑看,休就知道哈利計劃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了。薔薇筒第五層的魔藥種類雖然多,但量卻不多。哈利在得到薔薇筒后,有一段時間熱情洋溢的想要將里面的魔藥都多補充一些,復(fù)方湯劑尤其是重中之重。他自己的魔藥水平應(yīng)付課程都夠嗆,這件任務(wù)當(dāng)然落在了休的身上。休因為自己也經(jīng)常配置一些難度大的魔藥練手,復(fù)方湯劑也是他在麻瓜界的必備品之一,因此就隨手多配了不少。卻沒有想到,那時候哈利就計劃著把這些魔藥用在他身上了。
因為哈利計劃的太長久,而且長時間一來一點破綻都沒有,所以休現(xiàn)在沒有憤怒,只有深深的疑惑。
他看到手中戰(zhàn)戰(zhàn)兢兢不停顫抖的家養(yǎng)小精靈,眼中一亮,一把將它拉過來,急促的問:“哈利有沒有讓你交給我什么東西?”
“哈利,波特先生說”小精靈顫著聲音,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要,要等到,這杯復(fù)方湯劑喂完后,才,才能”
休一把將他扔出去,抽出魔杖抵在家養(yǎng)小精靈的心臟處,冷冷地說:“把它給我。”“吉,吉米不能。”小精靈雖然流露出恐懼的神色,但居然沒有退縮,“哈利·波特先生說”
“是嗎?那么”休面無表情的說,“攝魂取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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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陰暗的樹林里奔跑,接連被凸出地面的樹根絆倒。樹枝刮破了衣服,身上撞青了好幾處,但他都沒有發(fā)現(xiàn)。
不遠處的營地里傳來響亮的狂笑聲和尖叫聲,一個東西古怪的閃著光,有些帳篷著火了,火光沖天,透過樹木間的縫隙,照得他臉上也明明暗暗。四處都有黑乎乎的人影在跌跌撞撞地跑著,小孩子在尖聲哭鬧,寒冷的夜空中回蕩著焦急的叫喊聲。樹林里的另一端不時的傳出一聲爆響,每一次都讓他的心狠狠的抽搐一下。
他已經(jīng)接近自己的目的地了。這一片華麗的帳篷每一個都顯眼的不得了,但那些游行的人卻仿佛沒有一個人看見,連那兩只孔雀都很安然的在睡覺。空蕩蕩的營地,沒有半點人聲,這讓他更加不安。
又一次被絆倒,他麻利地爬起來,一眼看到休從一個帳篷里出來,左右看了看,拉上兜帽,正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立刻驚喜的想要迎上去。
但很快他就制住腳步,因為他看見學(xué)校里最令人厭惡的教授正跟在休的后面走出來。斯內(nèi)普喊住休,拉著他的胳膊一直走過來。
他嚇了一跳,小樹林里的樹木不算稀疏,但也稱不上緊密,至少不能把一個十四歲的男孩藏起來。
他右手按上了左手的腕帶,全神貫注,居然一次就成功的取出來隱形衣。但是他知道休很厲害,僅僅隱形是躲不過他的注意的。休就曾經(jīng)說過,即使用了隱形衣,但聲音、氣味、甚至呼吸都可能暴露人的所在,馬爾福就曾經(jīng)因為發(fā)膠用的太多,被斯內(nèi)普教授從隱形衣下面逮到。現(xiàn)在他很慶幸自己從來不適用發(fā)膠或者香水一類的東西,林子外面也足夠吵鬧。但是他卻痛恨自己為什么要有呼吸!想了又想,哈利眼睛一亮
終于,在休和斯內(nèi)普走進樹林的前一刻,他做好了準(zhǔn)備。
但是那時,只想著躲過恐怖的魔藥教授的哈利,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聽到那樣驚人的消息。
“哈利哈利·波特,他是不是是不是也是一個魂器?”斯內(nèi)普說。
“鄧布利多也知道?”斯內(nèi)普又問。
“只要魂器還在,黑魔王就不會死。”斯內(nèi)普發(fā)出刺耳的笑聲,“他養(yǎng)著救世主,像養(yǎng)著一頭待宰的豬我我還以為這么多年來我還以為我是在保護她的孩子為了她,為了莉莉”
哈利驚駭之下后退了一步。似乎踩到了樹葉什么的,發(fā)出了微不可聞的聲響。他渾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連呼吸仿佛都停止了。
休和斯內(nèi)普跑過來撥開樹木,在距離他只有不到兩英尺的地方。
他們只看到了一只小小的黑貓。
休似乎有意無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趕緊死死的閉上眼睛,再也不敢看一眼。
“我不會讓他死!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我已經(jīng)找到了伏地魔的一個魂器完好的,我還有蛇怪的毒牙。我能隨時毀了它,也能把它藏在鄧布利多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他想讓伏地魔死,就得給我想辦法!”
“或者讓哈利也做一個魂器當(dāng)然他自己的意愿會造成很大的困難;或者讓鄧布利多去死!”
他的心因為自己最尊敬的長輩的背叛而冰涼一片,但休斬釘截鐵的聲音卻給他重新注入了溫暖和希望。但是讓鄧布利多去死?
他感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有力的跳動,聲音震耳欲聾。但奇怪的是休并沒有聽到。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在乎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這實在算不上什么。只是想到休知道他發(fā)現(xiàn)事實的態(tài)度,他還是不自覺的把一只手按在胸前,似乎想要擋住那擂鼓般的聲音。
休和斯內(nèi)普教授針鋒相對。哈利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聽到他們這么說話。他知道斯內(nèi)普在課堂上對休一直很好,休也很注重斯內(nèi)普教授的看法。但是現(xiàn)在,他們說話的態(tài)度就像就像不相干的、毫無感情的陌生人至少休是這樣,雖然他說著信任,但眼神卻冰冷的讓哈利顫抖。
然后他才知道,當(dāng)初那份下了巴巴多斯毒劑的魔藥就是斯內(nèi)普寄出的。這讓他對斯內(nèi)普剛剛產(chǎn)生的一絲好感蕩然無存。也恍然間明白,為什么連他在看了那份報道后都想要知道是誰害的休那么慘,但休自己卻從來提都沒有提過,原來他早就知道他怎么會早就知道?
他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脫離了**。身體還在原地,為了剛剛聽到的驚天秘密
僵硬的不能動彈,無盡的死亡的恐懼潮水般襲來。但靈魂卻冷靜的聽著樹林里的每一句對話,甚至還有余暇分析思考。
斯內(nèi)普離開了,休淡淡的說:“出來吧。”
哈利苦笑,想要走出去,但手腳軟的無法動彈,他張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什么。
休撥開樹枝,溫柔的、微笑著抱起小黑貓,輕柔的贊嘆,跟剛才判若兩人。然而他的眼神卻讓哈利猶如涼水灌頂,從頭寒到腳底。
俊美的紅發(fā)少年緩慢的收緊手指,黑貓尖叫著,掙扎著,在他的手中漸漸流失了生命。
哈利在一刻腦袋竟是奇跡般的清楚明白。他忽然想到,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而是懷疑黑貓是一個阿尼馬格斯,用緩慢的死亡逼迫它變形。黑貓的死亡,只是他以防萬一的手段。
小小的尸體被扔在枯葉上,發(fā)出悶悶的聲音。
遠處,一個碧綠色的巨大骷髏緩緩升起,一條大蟒蛇從它的嘴巴里冒出來,像一根舌頭。
休掩蓋了黑貓的尸體,隨意地瞥了一眼,似乎掠過了站在一邊的哈利,然后離開。
哈利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剛剛他一直憋著氣沒有呼吸,現(xiàn)在胸腔想要炸開一樣,每一口冰冷的空氣對他來說都是如此可愛。
后背的巫師袍緊緊的貼在身上,早就不知什么時候被汗水浸濕了。他跪在地上,一邊顫抖,一邊大顆的眼淚滾落下來,滴在跟石頭一樣蒼白冰冷的手背上。
他的手里,緊緊地攥著一個透明的水晶罐子,里面裝著五顏六色的糖果。這些糖果被做成了各種形狀。而且簡單的變形咒就能讓它們變得像實物一樣。他剛剛?cè)〕龅模褪且活w黑貓的糖果。黑貓的后腿被他在匆忙中蹭掉了一些糖渣,變形后,竟然在流血。
那糖果,還是休去年圣誕節(jié)送給他的禮物。
他跪了不知道多久,才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脫下隱形衣塞進腕帶,踉踉蹌蹌的循著休離開的方向追過去。
“明白了嗎?”休輕聲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你是誰。這三年來,你一直都被我騙的團團轉(zhuǎn),親愛的哈利。”
哈利想要為他大哭,卻流不出眼淚。
休為了他,甚至不憚于跟伏地魔和鄧布利多對抗,他怎么會介意這一點隱瞞?他現(xiàn)在只恨自己,為什么能享有德思禮家的撫養(yǎng),被魔法界視為英雄重重保護。
以前,別人的追捧雖然讓他覺得厭煩和不好意思,但心里也有小小的驕傲。但是現(xiàn)在,類似“大難不死的男孩”這種稱呼,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提醒他自己親人的犧牲以外,還有什么用?哈利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榮耀,都是踩著父母的尸骨、踩著休的苦難才一步步走上來的。
他看到伏地魔的間諜在休的眼中破綻百出、無所遁形;
他看到休拿著邪惡的讓他不敢接觸的黑魔法書籍,安然微笑;
他看到休對黑魔法的熱愛和推崇,對黑魔法防御術(shù)的不屑一顧,他也看到休在黑魔法上令人驚嘆的天賦;
他看到休做出越來越多的制造殺戮和傷害的工具,看到休不知從什么途徑弄到了麻瓜的武器,看到對方在談起死亡時無所謂的態(tài)度;
雖然休就在眼前,但他仿佛看到了他們身處異地,中間隔著很遙遠很遙遠的距離。他仿佛看到了休變成黑巫師,在魔法界無處容身的未來。
他不能允許這一切發(fā)生!
絕不!
所以他決定參加三強爭霸賽,在勇士變成休以后立刻就想出了在最后一場替換的主意。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恐懼一天天加深,熱血過后,怯懦就一點點占據(jù)了全部心思。他雖然還在努力的練習(xí),但卻越來越想要避免戰(zhàn)斗。他自我安慰地想,也許休真的能想出辦法呢?也許鄧布利多并不是像休猜測的那樣想的呢?也許也許他其實不是什么魂器,并不需要去送死呢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才第二個項目,伏地魔就動手了。幸好休逃了回來,雖然沒有缺胳膊少腿,但卻遭受了好幾天的鉆心咒折磨。
他知道,納威的父母,優(yōu)秀的傲羅隆巴頓夫婦,在三天的鉆心咒折磨下全都瘋了。
休遭受的,是怎樣的痛苦?為什么他還能沒事一樣笑出來?
那是他的歸宿,他的終結(jié),原本就是不應(yīng)該逃避的。
他利用休對自己的毫無防備,輕松地讓他喝下了摻著一飲活死水的飲料。然后找來了一只學(xué)校的家養(yǎng)小精靈,交給它一杯有自己的頭發(fā)還混合了一點一飲活死水的復(fù)方湯劑,吩咐它每隔一小時就喂給休一勺,自己喝下了加了休的頭發(fā)的復(fù)方湯劑。
休以為他不明白嗎?為什么除了伏地魔一方的鐵甲帽,鄧布利多教授將來購買的鐵甲帽里面也會有炸彈?雖然啟動的磁場強度不同,但是不放不是更安全嗎?他根本是打定了注意,如果鄧布利多想要自己死亡來換取魔法界的平安,就要對鳳凰社也下殺手了
可是,跟鄧布利多教授抗衡,就是跟整個魔法界作對啊那時候,就連赫敏和羅恩都不可能站在他們這一邊了休要怎么在魔法界立足呢?
其實對他來說,鄧布利多的欺騙實在算不了什么。他從不懷疑如果可能的話,教授一定會努力讓他活著。鄧布利多做出犧牲他的決定,就證明那是他的歸宿,是無可阻擋無法逃避的,他的命運
如果他死在伏地魔手中,休應(yīng)該就不會成為黑巫師了吧?他有魂器,就是消滅伏地魔的英雄,將來在魔法界,一定會成為鄧布利多一樣偉大的巫師
高高的樹籬在小徑上投下烏黑的影子。哈利發(fā)現(xiàn)自從復(fù)方湯劑失效,自己露出真正面目之后,就一路暢通無阻了。他能猜到這都是假穆迪做的,為了讓他第一個拿到爭霸杯。他們都清楚,休能應(yīng)付的危險不代表他也能。他平靜地向前走,心靈前所未有的安寧,沒有任何恐懼和畏難。
作者有話要說:馬上要斷電了,回復(fù)都放在明天吧!
順便說一句,糖果和腕帶都是前面提過的哦
其實偶原本正如親們猜測一眼,準(zhǔn)備讓哈利成為黑貓的。可是想想阿尼馬格斯那么快學(xué)會太不合理,休放過一只偷聽的黑貓也更不可能,于是修改了一下
現(xiàn)在,181章哈利的壞形象徹底扭轉(zhuǎn)了沒?
番外結(jié)束,下一章絕對是正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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