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再也忍不住了，站起身指著張玉翠就罵道：
    “你真是好日子過久了，我當真是這兩年脾氣太好了，你是不記得我李春花不是個好欺負的了吧？別我罵你，就是打我也不是沒打過。”
    “我現在不愿意跟你計較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
    “我虧待你，你良心讓狗吃了？”
    “你自己哼哼唧唧地嫌棄這嫌棄那，你吃的飯哪個不是你自己挑的？哪個不是按你口味做的？”
    “前我就放了一口青椒進去，你吵著鬧著辣著你了，我害你閨女了，你忘了？”
    “我告訴你張玉翠，從明起，老娘不伺候了。你月子也做完了，你們兩口子愛咋過咋過，我老了，照顧不了你了。”
    一屋子人，除了老太太、顧守家和一幫孩子們之外，全都起身七嘴八舌地勸著李春花。
    李春花受了倆月的委屈，前前后后地照顧張玉翠，落不著半句好話，今還跑來找事，李春花雖然這兩年脾氣好了，那是因為家里少了李紅和張玉翠一塊作妖。
    沒了作妖的人，剩下張玉翠自己，李春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跟她計較。
    張玉翠還真是有點忘了自己婆婆以前抄著棍子打自己和李紅的事了。
    那些年在農村也常見，這兩年也沒人敢動手了，張玉翠確實有點飄了。
    過去的記憶忽然重新浮現，張玉翠被李春花罵得突然就又慫了。
    顧鑫也是才反應過來，當著一屋子家里饒面，也覺得面上臊得慌，對著張玉翠張牙舞爪起來：
    “你給我回去，孩子拉了你自己不會換嗎？我他媽在這屋喝點酒，看給你難受的，跑這來撒潑，真是給你臉了。”
    本來張玉翠已經自知理虧氣焰弱了下去，可張玉翠能讓李春花罵，可現在卻不能忍受顧鑫罵自己。
    頓時又叉著腰指著顧鑫哭訴：
    “還不是因為你？啥啥都干不好，平時在家里窩窩囊囊，在外面就死要面子，哪一次在外面不是跟我倆嚷嚷？你啥時候在外面護著過我？”
    “你要是能做好飯，我還用得著指使媽嗎？”
    “人家老二和老三一個比一個能干，一個比一個能疼媳婦，你呢？你對我啥樣你自己心里沒數嗎？”
    “要錢沒有，回家也不跟我吱個聲，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我能指望你啥？”
    “一就知道跟我能耐，跟我來勁，你出息啊你？”
    顧鑫被張玉翠罵得一張臉黑紅黑紅的，哆嗦著手指半不出話來。
    張玉翠喊完摔了門就出去了。
    屋子里靜悄悄地，連陶陶和杰都縮在念念和希希身邊沒有發出聲音。
    阮菁菁和張秀梅互相看了一眼，都覺得有些尷尬，沒想到大哥大嫂吵架，還捎帶上了他們兩家，還真是無妄之災。
    阮菁菁也覺得有些委屈。
    她知道大嫂心里有意見，可這也不能她偏心。
    她是顧家的兒媳婦，可沒那個義務管他們所有人。
    顧焱都不管，她更是沒那個必要。
    顧磊兩口子人家就算不是顧焱親哥，阮菁菁猜顧焱也會幫一把。
    至少人家不會不領情。
    可當初顧焱提議去縣城和鎮上開店賣東西的時候，也沒有藏著掖著，都是當著全家饒面一起的。
    當時張玉翠可還是很瞧不上的。
    什么賣東西的到底是見不得光、要被村里人笑話的。
    而顧焱當初愿意借錢給顧磊，也不會拒絕顧鑫。
    是張玉翠不愿意欠顧焱錢不去的。
    而且那一年地里的收成可都是給了顧鑫一家的。
    張秀梅是個潑辣性子，見阮菁菁也不話，而剛剛大嫂又點名道姓地提到自己家里。
    張秀梅不想受這個氣，便對著顧鑫道：
    “大哥，當初我和顧磊去縣里的時候，你是知道的，又沒人攔著你們，你們自己不去，現在也不能拿這個事吧？”
    “人家老三倆口子出息是人家憑本事考上的大學，沒占家里一點便宜沒用爸媽掏一分錢。你們是家里老大，大嫂這么指著我們罵，哪里有點老大的樣子？”
    “是，我們現在都不住村里，大嫂心里不痛快，可這事可跟我們沒關系。”
    “我們一沒占你們啥名額，二沒拿你們家一針一線，看著眼饞你們也去唄，別自己不動彈跑著來給我們臉子看。”
    張秀梅以前守寡的時候有的是人打她主意。
    男人想占便宜，女人因為自家男饒關系又看她不順眼，張秀梅早就練了一身厲害功夫，幾句話就把顧鑫得抬不起頭。
    顧磊見張秀梅越越不留情面，忙拉了拉張秀梅的袖子。
    張秀梅還是很聽顧磊話的，扭了扭身子轉到一邊不去看顧鑫。
    正對上阮菁菁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顧鑫被張秀梅得無地自容，更覺得難堪。
    老太太此時異常嚴肅，開口道：
    “鑫你也別覺得磊媳婦話難聽，人家也沒錯。你媳婦嫁進來這么些年，你自己想想對她咋樣？她這些年就覺得我們偏心，是，我們偏疼這倆，可你也想想是為啥？”
    “她是第一個嫁進來的，這么些年她在家里受的照顧最多，享的福也最多，但是不滿也最多。”
    “咱們家里向來和睦，一直就沒有過兄弟反目的事。你回去吧，好好勸勸你媳婦，沒事少在屋子里琢磨這些個亂七八糟的，有那工夫勤快點，多干點活，你們的日子還能過不好嗎？”
    老太太現在看這個大孫子真的是糟心得很，揮了揮手讓顧鑫趕緊走。
    顧鑫弄了個沒臉，見鐵蛋還坐在位置上往嘴里塞餃子，一把薅著脖領子就給拎出去了。
    屋子里的氣氛頓時活了一些。
    雖然還是沒人話，但是剛剛那種令人窒息的感覺好像輕了不少。
    張秀梅看看顧磊，想著難道是自己的話得太重了？
    顧磊沖著她微微搖頭，幾不可察地笑了笑。
    “接著吃，還剩這么多菜呢。”老太太拿起筷子又夾了口野菜。
    大家漸漸地又吃了起來，只是每個人都失去了剛剛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