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己面前兩個高大的弟弟，顧佳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貪念，或許，兩個弟弟真的可以給自己撐腰，或許，他們真的能把自己帶出這個沒有一絲溫暖的家。
顧佳緊緊地咬住嘴唇，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要堅強，一定不能服軟，一定不能害怕，一定不能讓弟弟失望。
顧磊把想牽過來，放在顧焱手中自行車的大梁上。
想怯怯地目光望向顧佳，顧佳閉了閉眼，兩行淚順著臉頰而下，在睜開眼，笑著對想點零頭。
想很開心，兩只手緊緊地把著車把。
“你給我下來，你個養不熟的，我告訴你，你要是出了這個門，我們老張家可就沒有你這個孫女了。還有你，你敢領著她走，你就別想回來。趁早騰出地方，好給我二兒子娶一個能下蛋的回來……”
老太太還在喋喋不休，顧佳忍著洶涌的淚意，僵硬地轉身。
這個家里，她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也沒什么好收拾的。
顧焱和顧磊也沒再管在地上繼續哭嚎的老太太，一起出了張家的大門。
顧佳的淚再也忍不住，嘩嘩地流了一臉。
“媽媽，爸爸回來看不到我們怎么辦？”想頻頻回頭，還有些不放心。
顧佳忍了忍眼淚，盡量讓聲音平靜：“想，如果爸爸在乎我們會來找我們的，如果他不來……”
“那怎么辦？”
“那我們也不要他了。”顧佳的聲音還是有些顫抖，這幾個字出來心口疼痛得厲害。
要張慶軍對她不好，倒也不是，張慶軍其實很維護她。
只要張慶軍在家，都是搶著干活，盡量少讓顧佳伸手，當老太太罵饒時候，張慶軍也會找借口讓顧佳回屋，老太太要是想動手，張慶軍更是會沖上前替顧佳挨。
可是，張慶軍也有致命的缺點，他太愚孝了。
老太太的話在他那幾乎就是圣旨，雖然有時候也心有不滿，但他從來不敢當面反駁老太太，更不敢違逆老太太的意思，顧佳受了氣，張慶軍無非就是回到屋里關起門來哄一哄，勸著顧佳要忍讓要大度。
顧佳以往看在張慶軍對自己還算體貼的份上，也不想讓他為難，對老太太總是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可是隨著結婚時間越來越久，大嫂一個接一個的生兒子，自己卻只生了想一個，老太太愈發地變本加厲，這兩年來顧佳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可是，沒有兒子能怨顧佳嗎？顧佳想到這里更加委屈。
張慶軍身體不好，要不是自己爸給他調理了一陣，或許連想都沒櫻后來張慶軍身體好了，可是顧佳身體卻不好了。
要不是生了想之后沒有好好坐月子，她能落下一身病根嗎？
那個時候婆婆見是個閨女，臉黑得能滴出水來，整個月子她只吃了兩個雞蛋，不到半個月就開始下地干活，洗衣服。
那老太太不顧滿的烏云非要讓她去河邊洗衣服，洗了一半果然就下起了大暴雨，等顧佳回來的時候，渾身都濕透了，冰涼的雨水讓顧佳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可是老太太不僅不讓她去看病，還一直咒罵她不會生兒子，不會干活，連個衣服都洗不好，竟然還想要花錢看病。
到最后，顧佳是靠著自己的抵抗力硬生生挺過來的。
她不是沒想過回娘家，可那幾年，自己娘家也是最難的時候，她知道李春花是為了自己好，叫她少往娘家跑，張慶軍人老實本分，讓她踏實過日子。
可誰也沒想到，張慶軍的“老實本分”害慘了顧佳。
顧佳想著，或許，現在自己可以任性一回，二弟都離了婚，自己是不是也能？
顧佳一路懷著忐忑的心情跟著顧焱顧磊回了顧家。
李春花聽見外面的動靜跑出來，看到顧佳和想，連忙跑著上前就想抱起想，可手剛伸出去，就看見想破爛的衣服和顧佳通紅的眼眶。
李春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收斂起笑容，抱著想就進了屋。
顧佳低著頭跟在后面。
老太太在炕上笑著沖想招手，想很喜歡這位太姥姥，脫了鞋子外套就爬了過去，窩在老太太的懷里軟軟地叫著：“太姥姥。”
“哎，我們想可真乖呀。”
老太太看了看幾饒神色，又笑著低頭問想：“想喜不喜歡太姥姥呀？”
“喜歡，姥姥和太姥姥都好，我都喜歡。”
李春花的臉上露出一絲有些苦澀的笑。
老太太抱著想摸著想的頭：“那想就留下來陪太姥姥好不好？太姥姥老了，身邊沒人陪，太孤單了，你陪我在這住好不好？”
“好！”想很開心，不假思索地立刻就答應了，咳話一出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安地看向顧佳。
顧佳扯了扯嘴角，對想：“太姥姥想想，想就陪太姥姥住一段時間。”
“那媽媽呢？”想眨著大眼睛問顧佳。
顧焱接過話頭，沒有問詢的意思，直接道：“你媽媽也留下來，陪你和太姥姥。”
想的臉上明顯地露出了開心的神色，啪嘰一口就親在了老太太的臉上，老太太的臉上留下了一個明顯的口水印。
眾人有些壓抑的情緒在此刻終于消散了不少，都露出了笑臉。
顧焱拿出原本要送去給顧佳的肉，遞給李春花：“媽，這原本是帶給我姐的，今晚就把這個做了吧。”
顧佳的眼睛又濕了。
“哎，你和菁菁晚上也過來吃，媽給你們好好做一頓。”李春花接過肉，也笑了。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閨女到底為什么被倆兒子給帶了回來，當著想的面她也不好多問，心里終究是牽掛得很，不能真正放下心來。
李春花拎著肉就往外走，路過顧佳的時候，拍了拍顧佳的手，拉著顧佳一起出去了。
老太太瞅見了，可也并未什么，拿出顧焱給的糖果，塞進想的手里，曾祖孫倆在炕上親昵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