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子或許是被打痛了,也或許是在調整部署,整整過去三天了,小鬼子一點動靜也沒有。
只有從大場方向不時傳來的炮火轟鳴聲,提醒著林輝和十三營的官兵們,戰爭還在繼續。
由于小鬼子三天沒有進攻,所以三營的民夫們可以全力開工,在經過大量的工程作業之后,屬于第十三營的防御陣地總算是完成了,從北向南不到四百米的距離上,足足挖出了六道防御戰壕來。
在前沿陣地上還挖了防坦克陷坑,雖然林輝覺得可能是用不上了,不過閑著也是閑著,所以一并修了。
除了最早修筑的三道戰壕之外,還修了第四,第五和第六道戰壕。
第四道戰壕的主要功能是作為一線部隊的始發陣地,平時部隊就在戰壕里的防炮洞里休息,戰斗的時候再通過交通壕前往前沿的戰壕。
第五道戰壕則是民夫的休息地,民夫在不工作的時候,就在這里休息和娛樂,同時它還是整個十三營的后勤補給基地,武器彈藥和糧食蔬菜,全都放在第五道戰壕里。
第六道戰壕略有些不同,它的防御方向并不是小鬼子來的北面,而是針對南面的友軍,阻擊排的戰士就負責該地的防守和警戒任務,同時阻擊排也是全營的預備隊。
當然第六道戰壕的主要作用肯定不是用來防備友軍,而是充當全營的野戰醫院,并且焚燒尸體,不只是十三營陣亡的戰士,也包括從前線拖下來的倭國小鬼子尸體。
松滬戰場上死的人實在太多了,不管是果民軍還是倭軍都沒有完善的后勤系統,所以對于死人的處理就是在區分出敵我之后,一把火燒成骨灰,然后把骨灰寄回部隊所在的地方,有親友自然會被人認領回去,要是沒有人認領的,就不知道那里去了,反正到了后世都沒有一個準確的說法。
在這一點上,林輝自然不可能跟別人一樣,他百般辛苦的跟軍需官討要了一個火車皮,專門把十三營的傷兵和陣亡士兵的骨灰全都運回南京,本來這是不允許的事情,不過在林輝塞給軍需官一根金條后,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雖然,讓小鬼子暴尸荒野是最讓人解氣的事情,但是為了掩蓋全營真實的傷亡人數,也為了防患瘟疫以及不必要的傳染病,所以林輝只好拉小鬼子尸體過來充數了,畢竟都是黃種人,小鬼子雖然普遍比較矮,但是套上果民軍的軍服后,也看不出異常來。
當然小鬼子是不可能進什么烈士墓的,在應付完檢查以后,民夫就會把小鬼子尸體燒成飛灰,然后隨便灑在某個田間野地里,讓小鬼子發揮一下余熱。
而第十三營深夜嘩變事件的影響十分深遠,還上了報紙,光頭佬為了平息輿論,不得不放開對支援部隊的補給。
同時,不甘心失敗的光頭佬還讓朱紹良多多了解十三營的情況,了解一下十三營這支部隊的背景,于是這支小小的部隊,就在這么一個情況下進入了大人物的眼中。
趁著小鬼子沒有進攻的這三天里,中路軍司令部特意派了一個少校參謀來十三營檢查指導,并且暗中觀察十三營的官兵,查看十三營的底細。
在林輝知道中路軍司令部會派人下來檢查以后,他馬上讓人把不合適的武器裝備全都收藏起來,還把應付檢查的小鬼子尸體全部燒成的骨灰,還特意擺在顯眼的地方,準備應付檢查。
不久之后,中路軍派來的檢查的軍官就到了第十三營所在的防線外。
少校軍官的年齡并不大,大約二十來歲,一臉稚嫩顯得十分年輕,他叫陳捷,來自第九集團參謀部,是正宗的黃埔嫡系。
作為黃埔軍人,陳捷一向是看不起由地方上來的雜牌軍,在他眼里雜牌軍就是土匪,流氓,兵痞的集中營。
但是第十三營在一天之內消滅了數百名小鬼子,還打殘了小鬼子二個中隊,并俘獲了一輛豆戰車,雖然豆戰車在之后的交戰中被小鬼子重炮摧毀了,但是它的殘骸還擺在戰場上清晰可見,所以沒人能否認第十三營的功績。
要知道豆戰車在松滬戰場的表現可以稱之為優秀。
不少果民軍在初次遭遇豆戰車的時候,往往都是不知所措,為了消滅一輛豆戰車需要果民軍付出極大的代價后才能將其擊毀,可就是這么一款戰功赫赫的裝甲車,卻被一支來自地方的雜牌部隊給俘獲了?
難道小鬼子是瘋了嗎?還是喝多了,把十三營當成友軍了?
為了查明真像陳捷自告奮勇,親自來十三營檢查指導。
陳捷就是想要來看看這支俘獲了豆戰車的雜牌軍,到底何方神圣,居然能打出如此戰果。
可是當陳捷到達十三營防御陣地的時候,他完全凌亂了,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來到歐洲戰場,在看到在寬闊整潔的交通壕里順利穿行的民夫的時候,他已經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了,一時間他再也顧不上觀看什么豆戰車和觀查十三營官兵了,他把注意力全放在十三營修建的防御陣地上了。
作為黃埔軍校的優秀畢業生,陳捷自認在土木工程方面,已經達到國際先進水平了。
但是從一個普通民夫嘴里,陳捷就聽到不少新鮮名詞,什么反坦克陷阱啊,反斜面陣地啊,全都是聞所未聞的東西,陳捷完全沉醉在一道道戰里了。
而收到消息而特意趕來的林輝,自然不能讓陳捷繼續沉醉下去,于是他拍了拍還在發呆的陳捷的肩膀。
“陳參謀,陳參謀,陳參謀。”
連喚了三聲以后,陳捷才從沉醉中醒過神來,他不滿的轉過身來,說道。
“你是誰?你想干嘛?”
官大一級壓死人,林輝無奈的舉起手,恭敬的敬了一個軍禮后,說道。
“第十三營副營長,林輝特來向您報道。”
陳捷一臉傲氣的看著林輝,他不屑的問道。
“你有什么事?”
聽出陳捷的語氣不善,不過林輝有求于人,只好忍了。
“陳參謀,你別光顧看啊!你不覺得我們營修的這個陣地還缺點什么嘛?”
陳捷雖然欽佩十三營的土木作業水平,不過在內心里他還是瞧不上十三營,在聽道林輝的話,他還以林輝是要跟他要武器裝備呢,于是他不客氣道。
“缺什么,我看什么也不缺,現在集團軍各種武器裝備奇缺,你們地方部隊報上來的武器損失極為驚人,都快可以裝備一個軍了,朱司令現在也是愛莫能助啊!”
林輝心里雖然不屑光頭佬的吝嗇,不過他嘴上還是說道。
“陳參謀,你看我們營陣地前面就是一馬平川的河岸,這種情況極為適合小鬼子的裝甲沖鋒,所以我就要一些鐵絲網和原木之類的建筑材料用來修善防線,可是軍需官卻說他的級別不夠,沒辦法給我調配這些東西。”
陳參謀詫異的看著林輝,他沒想道林輝居然不是跟他要武器裝備,而是要跟他要建筑材料,鐵絲網和原木?這些東西作為戰略物資,自然是有儲備的,在集團軍倉庫里堆了不少,但是很少有人需要這些東西,地方上來的軍隊眼里永遠只盯著武器裝備。
此時的果民軍將領都沒有塹壕戰的概念,國內戰爭全都是以猛打猛沖為主,挖起戰壕來沒有幾個人肯賣力氣,有時候,就往炮彈坑里一蹲,就算是掩體了。
即使需要長期固守的防御陣地,也只會好好挖上一道淺淺的溝溝,能容下半個身子就算是完事了。
結果在倭軍的炮火下,自然是遭受了巨大的損失。
一直到了抗戰中后期,果民軍將領們才慢慢學會了挖戰壕,利用戰壕節節抵抗小鬼子的侵略。
在看到十三營修建的戰壕以后,陳捷雖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他還是肯定了第十三營的水準,最終理智戰勝了感情,他十分艱難的點了點頭。
“行,我知道了,回去以后我會幫你調配一些建筑材料過來的。”
林輝打蛇上棍,又說道。
“那能不能,給我們營配上一些地雷,那樣就更好了。”
陳捷聽了大吃一驚,地雷可是果民軍的寶貝疙瘩啊!
此時,全部的地雷全都保存在集團軍倉庫里,就是為了在戰斗不利的時候,可以布置地雷來阻滯小鬼子的進軍速度,但是地雷的存在,一直是集團軍的最高機密啊!
陳捷面前難看的說道。
“你是怎么知道集團軍有地雷的?”
林輝并沒有發現陳捷已經變了臉色,他聽陳捷問起,就隨口胡說了。
“我們營里有一位普魯士來的朋友,是他告訴我的。”
陳捷更加意外了,普魯士軍官可是寶貝啊!在果民軍嫡系里面也是不多,沒想到第十三營這樣一支地方雜牌軍里,居然會有一位普魯士軍官,難怪戰壕挖得如此之好。
陳捷誤會約翰是普魯士軍官了,還把修戰壕的功勞全都加在他身上了,林輝對此自然是不知道的,當然就算他知道,也不可能向陳捷解釋的。
出于面子陳捷并不想當面夸獎十三營,在猶豫了一會,他才說道。
“好了,豆戰車的殘骸,我已經見到了,你們營的陣地我也看過了,我回去以后,會如實跟朱總司令報告的,我走了。”
說完以后,陳捷不待林輝挽留,在給林輝留下一道瀟灑的背影之后,就急忽忽的走了。
看著像被火燒屁股一樣離開的陳捷,林輝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也不知道他要的東西能不能送來。
就在林輝焦急等待的時候,陳捷也快速回到了司令部,并且親自跟朱紹良匯報情況。
朱紹良在聽完陳捷的匯報后,久久無語。
過了許久,朱紹良思索后,才開口說道。
“你確定林輝挖的戰壕十分先進?”
陳捷點了點頭。
“是啊!朱司令,我看他們營里的那個普魯士人肯定是一位塹壕戰專家,讓他待著十三營里實是在浪費,應該把他調到司令部來,指揮全軍挖戰壕。”
朱紹良不屑的撇了撇嘴,他最瞧不起這些黃埔軍官,滿腦子都是光頭佬和中央軍。
塹壕戰專家又能怎樣?他還能比法肯豪森更厲害嗎?以淞滬線、吳福線、澄陰線的構筑國防線,號稱東方的馬奇諾防線,就是法肯豪森建議和指導修建的。
可是有什么卵用,就因為光頭佬一個命令,近百萬果民軍放著堅固的國防線不用,全都被扔到滬市這個大熔爐里。
“不用了,普魯士軍官團已經接到國內的命令,在不久以后,他們就會全部回國了,第十三營的那個普魯士軍官應該也待不久了。”
陳捷沒想到是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不過他并不想就此放棄,于是他說道。
“那就把那些修戰壕的民夫都要過來,先讓他們把司令部外圍修上一遍,嗯,讓工兵營跟他們一起修,等戰壕修好以后,工兵營應該也把技術學到手了,到時候把工兵營分派給其它部隊去。”
朱紹良搖了搖頭,陳捷不知道,他作為集團軍司令怎么可能不知道,地方部隊帶過來的民夫,名義上是民夫,可是真打起仗來,他們隨時都會變成士兵。
第十三營的民夫據說有二百多人,占了全營的一半還要多,要是把他們要過來,十三營就剩下不到一百多號人了,再加上前幾天陣亡的,受傷的,一個營剩下的兵力還不到一個連,那還打個屁仗。
不過朱紹良也覺得陳捷說的有道理,于是他說道。
“你回去以后,親自挑選一個滿員的補充營去十三營,嗯,你再帶上一個營裝備的軍火,還有地雷,地雷就給他們十箱吧。”
朱紹良也知道不可能白拿十三營的好處,所以不得不放點血給林輝。
陳捷則是一個愣頭青,他雖然不明白朱紹良為什么要大出血,不過既然朱紹良已經接受他的建議了,他還是十分高興的應道。
“遵命,朱司令。”
然后,陳捷就轉身離開了,只留下一道瀟灑的背影。
朱紹良看著陳捷歡快的步伐,不禁感概,這個時代是屬于年輕人的時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