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然闖進來的半小時前。</br> 對于承州江湖來說,這幾天來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大場面。</br> 上百個門派掌門以及高層聚集于議事大廳,共同商討承州的未來。</br> 人數(shù)雖然不少,但有資格競選盟主的,不過五六個人而已。</br> 大家表面上看起來不動聲色,可是,接連幾天,門前的長街都要血流成河了。</br> 而今天,那些表面的虛偽面具,都將徹底被撕下。</br> 遠衡派的掌門人左恒遠,今年已經七十多歲了,但從外表上來看,也就是五十來歲的樣子。</br> 他是這次承州江湖激進派聯(lián)盟的主要推動者之一。</br> “諸位,眼看著回歸故土的時機已經越發(fā)成熟了,承州不應該繼續(xù)錯過這樣的機會……東華聯(lián)邦一直不明原因的低調,而我們不該隨著整個國家沉寂下去。”左恒遠的膚色有些黑,此刻一嚴肅起來,更顯得面目陰沉。</br> 臺下的門派掌門與高層基本上都沒有吭聲,甚至有人的臉上還掛著冷笑。</br> 左恒遠繼續(xù)說道:“承州的命運,要靠我們自己爭取,如果承州江湖能夠擰成一股繩,那么,我們才能擁有更美好的未來!”</br> 這一番話說的是慷慨激昂,但臺下掌聲寥寥。</br> 而這時候,一個身穿道袍的白胡子道長說道:“恒遠掌門,你類似的話,昨天就已經說過了,昨天夜里幾個門派大亂斗,我想,遠衡派應該是主要參與者吧?門口的這條長街都被鮮血染透了,你還想要借此機會成立激進派聯(lián)盟?這可能嗎?”</br> 說話者正是天元門的創(chuàng)始者,天元子道長。</br> 在這與藍星遠隔一片星空的遠行星,佛教與道教居然也都被最早的那一批先行者給帶了過來。</br> 當然,包括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等教派,也一并傳過來了。</br> 其實,這也是某種程度上,保持了遠行星居民們對于藍星信仰的延續(xù),尤其是那些宗教的信徒,都知道自己教派的起源究竟在何方,因此也就多了一重回歸故土的向往。</br> 當然,時隔這么多年,這一份向往到底有沒有變質,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br> 同為道教傳承,對于是否要加入激進派,天元子的態(tài)度是比較復雜的,他和整個天元門,都是常年處于觀望的態(tài)度。</br> 當然,他也很想回到藍星看一看,至于回歸的方式究竟是觀光還是侵略……得等先回去再說。</br> 可現(xiàn)在,隨著死亡神殿三番兩次地打開幽冥通道,包括天元門在內的很多江湖勢力,都要開始做選擇了。</br> 遠衡派的左恒遠聽了這句話,呵呵一笑,道:“如果天元子道兄想要成為這聯(lián)盟的盟主,那么,我們不妨現(xiàn)在就比試一場。”</br> 天元子搖了搖頭,嘆一聲:“這怕是恒遠掌門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吧,既然如此,為了給我門下的幾十名小道士出口氣,老道我今天還真的得爭上一爭了。”</br> 說罷,他站起身來,渾身的氣勢開始飆漲。</br> 在昨天夜里的長街之上,天元門有幾十名道士也參與了血戰(zhàn),死傷大半。</br> 天元子若是沒有當這盟主之意,那么一開始就不會應邀前來了。</br> “好啊,我左某人奉陪到底。”左恒遠冷笑著往前跨了一步:“既然要當這個盟主,就總得有服眾之能。”</br> 不僅這左恒遠往前跨了一步,站在他身后的一名遠衡派長老,同樣往前邁了一小步,似乎隨時準備一起出手!</br> 這架勢,讓眾人看明白了,這左恒遠壓根就沒打算與天元子單挑!</br> 這承州幾個大門大派的大佬,都是星辰強者,在這種情況下,以二打一,自然能夠占據極大的優(yōu)勢!</br> “哼!”</br> 這時候,一道重重的哼聲傳來。</br> 眾人循著目光望去,卻是成中明!</br> 承河劍派的掌門人!</br> 他穿著一身青色長衫,蓄著短髯,手中拎著一把長劍。</br> 不過,此人身形極為強壯,肌肉把長衫撐的鼓鼓的,看起來像是一個擅長走力量路線的武者,而沒有尋常使劍者的飄逸。</br> 成中明冷冷一哼:“如果要打,道長這邊也算我一個,呵呵,遠衡派這邊要以二打一,我是有些看不下去了。”</br> 說完,他鏗然拔出了長劍。</br> 一個身穿淡青色碎花長裙的女人,則是靜靜地坐在第一排,并沒有立刻站起來。</br> 她的臉上掛著一層薄薄的面紗,使其容顏顯得云山霧罩,朦朦朧朧看不真切,有了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br> 此人正是靜深仙宮的這一代宮主,洛芷天!</br> 現(xiàn)在,承河劍派的成中明站在了天元子這邊,而左恒遠一方也有兩個星辰,那么,接下來的局面該倒向哪一邊,就要看洛芷天會選擇哪一方了!</br> 成中明看了看洛芷天,說道:“洛宮主,現(xiàn)在要看你的了。”</br> 洛芷天那一身淡青色長裙,如同天空被水洗過后的顏色,透著一股清澈與悠遠。</br> 她聞言,起身說道:“我之所以前來參加這議事,只是為了承州江湖的穩(wěn)定,這一片江湖,絕對不能被拉進激進派的陣營里。”</br>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br> 洛芷天和靜深仙宮居然是保守派!</br> 聽了她這話,剛剛站出來的四個星辰,全都目光冷冽地望著她!包括天元子道長在內,也是如此!</br> 此刻,洛芷天的態(tài)度已經是相當明顯的了!無論誰當這聯(lián)盟的盟主,都會成為她的敵人!</br> 這一刻,大廳里的溫度,仿佛已經跌至冰點!</br> 強悍的氣勢,混合著凌厲的殺意,已經從成中明和左恒遠等星辰大佬的身上釋放而出!</br> “洛宮主,你確定要走這么一條路嗎?”左恒遠望著這戴著面紗的人兒,冷冷一笑:“你這樣,可就是站在整個承州江湖的對立面了。”</br> 在這東華聯(lián)邦的東西南北四大區(qū)域,都分別有自己的江湖勢力聚集地,承州就是北方江湖的中心。</br> 因此,若是承州的勢力聯(lián)合起來,成立了激進派聯(lián)盟,那么,其余三大江湖中心,也會在近期有同樣的舉措的。</br> 到那時候,整個東華的江湖世界,怕是都要被拉進激進派聯(lián)盟里了。</br> 一旦大勢已成,那些中立派也不得不做出選擇,被裹挾進侵略藍星的大軍之中。</br> 顯然,東華聯(lián)邦的政府會非常擔心此事,到那個時候,現(xiàn)有的政體與統(tǒng)治會受到極大的沖擊,整個國家的根基都將產生地震般的動搖。</br> 洛芷天面紗背后的神情淡淡,她取出了一柄細長的直刀,將之緩緩拉出了刀鞘。</br> 那握在刀柄上的纖手,顯得如此細膩動人。</br> 這一刻,在場的很多人都覺得,洛芷天的這一雙手只是適合彈琴,而不適合握住冰冷的殺人兵器。</br> “家?guī)熡忻o深仙宮要維護承州江湖的穩(wěn)定,芷天必須要遵守。”洛芷天面無表情。</br> 看著她的堅定樣子,大廳里其他中小型門派的掌門人,一個個都心生佩服,然而,讓他們站出來幫洛芷天說兩句話,這些人又是萬萬不敢的。</br> “呵呵,那好。”左恒遠冷笑道:“我們五大星辰若是放開手打起來,怕是要把整個承州江湖都夷為平地了,不如就克制源力,在這議事大廳里決出勝負,如何?”</br> 左恒遠說的沒錯,真讓他們放開手拼殺起來,光是戰(zhàn)斗的余波,這大廳里的其他中小門派掌門人就不可能活!</br> 說這話的時候,左恒遠看了一眼成中明,兩個原本處于對立面的人,此刻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陰狠之色,互相點了點頭。</br> 達成一致了!</br> 先干掉靜深仙宮,再在彼此之間決出盟主!</br> “既然如此,也好。”洛芷天淡淡地應了一聲,說著,身形直接飄然而起!</br> 在承州江湖世界里,靜深仙宮一直是比較神秘的那一支勢力,也讓人非常向往。</br> 傳言里面的女弟子們個個美如天仙,這不僅是先天原因造成的,而且,修煉這門派的功法,會極大地放大女人的優(yōu)勢,讓其在后天的成長過程中越來越趨近于完美——</br> 不僅是容顏,還有身體。</br> 當然,這都是外界的傳言,真實情況只有靜深仙宮的人自己清楚。</br> 可越是這樣傳,就越是讓外界的那些男人們對這靜深仙宮充滿了好奇。</br> 甚至,這會激起某些男人那極為變態(tài)的征服欲——畢竟,在他們看來,占有一個身份普通的姑娘,和占有一名靜深仙宮的弟子,這兩者之間的差距可著實太大了些!</br> 可是這些男人都沒有成功過,事實上,他們甚至很難在行走江湖之間,遇到靜深仙宮的漂亮弟子們。</br> 靜深仙宮取得是靜水流深之意,極少參與江湖爭斗,遺世而獨立,利萬物而不爭,就像是天空之上的月亮,柔和地散發(fā)著光芒,照亮著這一片江湖大地。</br> 此刻,這些中小型門派的掌門人們,看到洛芷天為了這維持這一片江湖的穩(wěn)定而出手,一個個皆是心生感慨,也為其捏了一把汗。</br> 那飄然而起的淡青色身影,代表了這一片江湖最后殘存的靜好。</br> 洛芷天飄然而起,落向臺上,長刀并未釋放出任何的刀芒,刀身本體直奔左恒遠而去。</br> 左恒遠也反手拔出自己的重刀,和洛芷天的長刀鏗然劈在了一起!</br> 看似雙方的長刀只是接觸了一下,而實際上,這兩大掌門人卻已經在極短的時間里對拼了數(shù)十次!</br>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站在臺下的成中明陡然拔劍,一道凌厲的箭芒原地暴漲,直沖洛芷天的后背而去!</br> 說好在對戰(zhàn)之時限制源力使用的,可是,這成中明率先違反了規(guī)則!</br> 場間一片嘩然!</br> 面對如此陰險的攻擊,洛芷天一個翻身,險之又險地避開,但是淡青色的裙角已經被這凌厲的劍光削去了一角!</br> 看著那一角裙邊在空中飄著,洛芷天眼神微寒。</br> “成中明掌門,你已經公然違背了規(guī)則。”她紅唇輕啟,聲音仍舊好聽,但比起之前來,卻明顯對了幾分凜冽之意。</br> “呵呵。”成中明摸了摸自己的短髯,嘲諷地一笑:“兵不厭詐,勝者為王,我只是在不擇手段地獲取勝利而已,洛宮主不會連這一點都看不明白吧?”</br> 洛芷天看著他,淡淡說道:“既然如此,那么……”</br> 可就在她話音未落的時候,議事大廳的大門忽然被生生轟碎!</br> 在碎片飛濺之間,一道滿身是血的人影隨之飛了進來!</br> “宋師弟?”左恒遠看著那滿臉是血、奄奄一息的人,臉色難看無比!</br> 而這個時候,一個背著細長刀盒的年輕身影,已經從那破碎的大門之中走了進來。</br> 他環(huán)顧場間,冷冷一笑,道:</br> “諸位,承州江湖的激進派聯(lián)盟能不能成立,我說了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