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一盒酸奶
辛愿在林學婷家待了四天,連續(xù)好幾個晚上夢到顧昀,回家的時候有點躡手躡腳的。
時值黃昏,客廳里光線陰沉,空空蕩蕩。
看來是沒人。
辛愿松了口氣,走向沙發(fā),卻被嚇了一跳。
茶幾上放著一杯水,唐硯之穿著件淺藍色的襯衣,面朝里躺在沙發(fā)上,看來是在睡覺。
怎么睡在沙發(fā)上?辛愿皺眉,伸手推他:“唐硯之,唐硯之。”
沉睡的人嗆咳一聲睜開眼睛,空茫的眼極慢地聚焦,落在她身上,然后亮起微弱的光。
“小愿,你回來了啊。”他聲音很輕,像是怕嚇到她。
“嗯,”辛愿尷尬地應著,又說,“你,你回房睡吧,別睡這里。”
“沒事,我睡很久了,”他嘶啞著嗓音,慢慢坐起來,襯衫皺巴巴的,懷里攬了個靠枕,“別站著,坐。”
辛愿乖乖地坐下來,小心翼翼地打量他,雖然臉色不太好,但應該是太累的緣故,畢竟她之前也發(fā)短信問過他了,他說沒有生病的。他剛剛做顧昀的經(jīng)紀人,忙得暈頭轉(zhuǎn)向是不可避免的吧。
“這幾天一直在下雨,有沒有哪里不舒服?”唐硯之順其自然地幫她扎起了辮子。
“沒有。”
“餓不餓?”他又問她。
“餓了。”
“想吃什么?”
“腸粉。”
她回答問題的樣子很乖巧,唐硯之忍不住輕笑,笑聲嘶啞。
辛愿卻很不安。
從回家到現(xiàn)在,她可一直都等著他審問她離家出走的事情呢,可是他半句都沒提。
唐硯之讓她坐著等一會,撐著沙發(fā)站了起來,步履卻極其虛浮,他沒走開多遠,覺得眼前直發(fā)黑,伸手想扶什么東西,卻什么也沒摸到,他急忙把手收回來,牢牢地護住腹部。
辛愿急忙去扶他,卻是沒來得及,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在地上才碰到他身體。
“唐硯之!”
唐硯之也就是昏眩了那么一下,辛愿這一喊他就清醒了大半,卻是眼睛還沒全睜開,嘴角就揚起來安慰她:“沒事……”
“……”辛愿不語。
冷汗,無力,嘴唇干涸發(fā)白。
低血糖的癥狀嗎?
辛愿費力地把他扶回沙發(fā)上。
唐硯之的手伸向茶幾,卻一直在發(fā)顫,然后無力地垂下去。
“你要什么?我?guī)湍悖 毙猎敢姞蠲φf。
“水……謝謝。”唐硯之艱難地道。
辛愿把水遞給他,見他還是提不起力氣,就干脆喂他喝了。
那是葡萄糖水,大半杯下去,唐硯之就覺得好了很多,笑著跟她解釋是因為公司事務忙,有些累了。
那時候辛愿不知道,他撐著羸弱的身體懷著孩子,卻沒有得到過任何一點有孕之人該得的呵護和照顧,反而整日整夜那樣消耗著心力,疲勞、胃痛、腹痛、低血糖齊齊折磨著他,他躺在沙發(fā)上幾乎站都站不起來了,卻憑借著那一點點水提供的能量,給她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當她意識到這些的時候,已經(jīng)有些晚了。
—
晚上八點半,辛愿坐在沙發(fā)上看抗日神劇,看到唐硯之又要出門,叫住了他:“你去上班嗎?”
唐硯之正在換鞋,聞言停下動作:“去超市買點東西。”
辛愿扔掉遙控器:“我跟你去。”
唐硯之意外地看著她,卻沒說什么,就站在那里等,直到看她穿著薄薄的T恤過來,才低啞地說:“加一件外套。”
辛愿愣住:“大夏天的。”
“這幾天外面涼,聽話,我先去拿車。”唐硯之溫和地說完,關門離開。
—
辛愿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出來逛超市了,尤其還是跟唐硯之一起。
唐硯之一直問她有什么想買的,她一直搖頭,就跟著他瞎晃悠。
“你怎么這么喜歡吐司?”辛愿有些嫌棄地扒拉兩下他放進購物車里的吐司。
干巴巴的完全沒味道,冰箱里面卻永遠都有一包。
唐硯之:“扛餓啊。”
“你買糯米紙干什么?”
唐硯之:“做牛扎糖,餓的時候給你磨磨牙。”
“哦。”
唐硯之翻看了一下購物車里的東西,又問她:“小愿,你真的沒有什么要買的嗎?”
辛愿連連搖頭。
她確實有想買的。一種澳洲品牌的純牛奶、鹽焗杏仁、草莓口香糖……
但是他都已經(jīng)一一放進購物車了。
“那你到那邊坐一會兒,我結(jié)了賬就去找你。”
辛愿畢竟被唐硯之“養(yǎng)在深閨”多年,逛了半個多小時的商場就有些喘了。
不過她此時不知哪來的犟脾氣:“你這是瞧不起我?”
唐硯之一愣,苦笑道:“怎么會?”
“那就得了,一起等吧。”辛愿說著,垂下了眼睫。
眼角的余光看著唐硯之,總覺得他站得很辛苦,兩只手撐在購物車上,微微彎著腰,輕輕地喘息著。
“胃疼嗎?”辛愿問。他一直都是有胃病的。
男人有些錯愕地抬頭,又笑著說了句沒事,蒼白的臉上卻隱隱冒著汗。
“哦……”人家說沒事,她再關心下去也沒意思,只是,這人犯得著立馬挺直腰桿嗎。
—
開車回家的路上,唐硯之拆了盒酸奶給宋緣,沉默一會兒,輕聲問她:“小愿,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
辛愿捧著酸奶,心頭一跳:“呃,有。”
“說吧。”
辛愿支支吾吾半天,結(jié)巴道:“……我,我離家出走,你不生氣嗎?”
唐硯之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很想說,你沒事就好了。
但他開口卻是:“沒關系,下次再這樣,你給我留個字條告訴我你去哪兒了,我不會去煩你的。”
辛愿看他說得一本正經(jīng),忍不住笑了:“誰離家出走還留字條的啊。”
“……”唐硯之眸光輕顫,喉結(jié)艱難地上下蠕動幾次后,澀聲說,“就留一張吧。”
他語氣里的懇求讓辛愿心里一緊,手上跟著一顫,舀起的酸奶順著勺子滑到了衣服上。
“小心。”唐硯之迅速抽了紙給她擦掉,因為話說得急了些,側(cè)過頭咳了幾聲。
“你看路,我自己來。”辛愿把酸奶放在車頭,擦干凈衣服,無聲地看向了窗外。
兩人陷入沉默,車窗外的風景迅速變化,亭海花園越來越近。
車停下的那一刻,辛愿深吸口氣,緩緩開口:“唐硯之,我想好了,如果我和顧昀還有機會,我們還是離婚比較好。”
唐硯之黯淡著眼眸靜默地聽,見她沒有往下說,才啞聲道:“……現(xiàn)在嗎?”
辛愿攥住自己的衣角:“手續(xù)可以現(xiàn)在辦,但是麻煩你寬限我一段時間,等我租到房子,我就立刻搬出去。”
她睜著一雙水靈的杏眼,誠懇地看著他。
這樣的一雙眼睛,讓唐硯之的心臟緊緊地揪成了一團。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很認真地看,然后垂眸輕笑,柔聲道:“傻丫頭。”
仿佛有電流從心上通過,辛愿因為這一聲“傻丫頭”而覺得全身上下都有點酥酥麻麻的。
“在你和阿昀確定下來之前,你都可以住在這里,”唐硯之平和溫柔地說著,“你先不要告訴他我們的關系,我會幫你們,好嗎?”
辛愿呆住了。
她根本就不指望自己再和顧昀能怎么樣,她會那樣說純粹是想跟他離婚而已,維系這段關系的那個生命已經(jīng)消失,她既不愛他,病也好得七七八八,那說什么都沒有理由再賴在他身邊了。
現(xiàn)在她算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
“我……我總不能這樣耗著你啊。”辛愿訥訥地道。
“沒關系。”
耗著他?
唐硯之苦笑。
這個傻丫頭難不成真忘了,是他把她害到如此境地的嗎?都多少年了,還是只記得別人好。
辛愿抓了抓垂在臉側(cè)的頭發(fā),尷尬地道:“你……你不會還,喜歡我吧?”
“……”唐硯之深深地看著她,墨黑的瞳仁黯淡深邃望不見底。
“應該,不喜歡了。”他一臉平淡地說完,身體卻像是不滿起來,胃和心臟跟著一起抽痛。
辛愿愣了愣,松了口氣:“那就好。”
也應該是不喜歡了才對,不然怎么可能連幫她和顧昀這樣的話都這樣輕易地說出口。
“你上去吧,我開去地下停車場。”唐硯之咳嗽幾聲,輕輕地說。
“啊?哦。”辛愿傻乎乎地點點頭,下了車,懵懵懂懂地才想起來,他并沒有答應離婚,也不說為什么不離婚。
唐硯之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眼里莫名起了濕意。
默默地把她剛才說的話又想了一遍,他自虐似的,忽然開始咳嗽,劇烈地咳嗽,蒼白的臉漲紅起來,明顯地喘不過氣。
他顫抖著手從車上的抽屜里拿出一支淺綠色的支氣管擴張劑,放進嘴里用力地按下去,努力調(diào)整呼吸。
支氣管痙攣好不容易解除,惡心的感覺又涌上來,他急促地推開車門,艱難地嘔吐。
等到把晚上吃下去的稀飯都吐完,唐硯之已經(jīng)是一身冷汗,他摸到上衣口袋,發(fā)現(xiàn)里面空空如也,苦笑一下,又從抽屜里拿出幾瓶藥,各倒出一些,吃下幾片。
然后拿出剛買的糯米紙,把藥片一粒一粒地包起來,直接裝進口袋里。??Qúbu.net
—
海邊,顧昀正在錄制新歌mv,他演的是一個因女友逝去過分悲痛而導致抑郁的少年,現(xiàn)在拍攝的是他看到女友在海里朝他招手,他不顧一切地沖過去的情節(jié)。
顧昀嘶聲喊著女友,赤腳單衣,淚流滿面地沖進波濤洶涌的大海。
導演大為滿意:“卡!……喂阿昀,你不要跑那么遠!”
“哦!好!”顧昀聽到了,笑瞇瞇地轉(zhuǎn)身撲騰著浪花跑回來。
唐硯之搖頭輕笑,走上去給他披上大衣,擰開保溫杯倒了半杯水。
“謝謝硯之。”顧昀璨然一笑,為了拍攝效果特意化了病態(tài)的妝,整個臉龐卻還是因為這個笑容光芒萬丈。
是辛愿喜歡的,光芒萬丈。
唐硯之腦海里反復回放著他剛才沖進海里的畫面,忽然輕聲問:“阿昀,演抑郁癥是什么感覺?”
顧昀一愣:“什么感覺……怎么說,時間比較倉促,我就只看了一些相關書籍,大概就是消極倦怠、缺乏自信、不知道什么是快樂,類似的。”
想了想他又說:“哦,還有一個,看東西是灰色的。”
“這樣啊,”唐硯之淡聲應著,“還要喝水嗎?”
“不喝了,趁著休息瞄兩眼辛愿的小說。”顧昀沖唐硯之晃了晃手里的手機。
唐硯之一怔:“《捉妖傳奇》?”
顧昀連連點頭:“對,我一直在追,特別好看!上次見面我好像鬧得她不高興了,不好再打擾她,看看她的小說就像看到她一樣。”
唐硯之看顧昀越說越興奮,無奈地說:“你小點聲。”
“哦,不好意思。”顧昀縮了縮他那顆好看的腦袋,看了看四周。
“阿昀,”唐硯之壓低嗓音,“你想不想演沂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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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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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