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一種幸福
“疼嗎?肚子。”辛愿輕聲問。
唐硯之看著她,目光有些發癡,輕輕地搖頭。
辛愿看了看他的肚子,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問:“孩子的媽媽,是叫小云嗎?”
唐硯之的身體輕輕顫了顫,過了很久,他“嗯”了一聲。
“……”辛愿怔怔地垂眸,“你…很愛她啊,那天你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喊她的名字……可是她人呢?”
唐硯之蒼白地笑著,因為稍一用力,胃就緊繃著疼,所以他說話帶著氣音,微弱得幾不可聞:“她啊,她…不會再回來了。”
辛愿愣住。
半晌緩緩揪緊了被角:“我…我能問為什么嗎?”
“因為我做錯了很多事情,”唐硯之似是呼吸困難,微張著嘴唇喘了幾聲,才輕輕地說,“不過沒關系,我很快就要去找她了。”
他微微低著頭,彎彎的眉眼掩于細碎的劉海之中,那里面溫柔至極,也哀傷至死。
她覺得難過,極其的難過:“一定要去找她,非她不可嗎?”
“嗯,我,我,我…愛她呢。”唐硯之應著,難受地蜷了起來,兩手交疊著橫在腹間,費力地彎折著身體。
辛愿不死心地追問:“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嗎?”
“知道……”唐硯之的手顫抖著,摸到了上衣口袋里的一個硬物,不管不顧地就往胃部按了下去。在痛得叫喊出來之前,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然后他艱難地吐了口氣,倉促地往床邊挪動著身體,說:“小愿,沒事的話,我先,我先……咳!”
他話還來不及說完,一股鮮紅的液體就從他口中噴濺出來,灑在潔白的被褥上,刺鼻而醒目。
辛愿睜大眼睛,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又是一口血克制不住地從他口中嘔出,而他迅速地掏了紙巾出來捂住嘴唇,接二連三地把血嘔在上面。
辛愿看著他的血染透了紙巾,順著他青白的指骨淌下,鉆進他寬松的衣袖中去,她嚇得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她知道,如果他還能撐得住,如果他還能有力氣離開這個房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在她面前露出這幅模樣。
不是因為他倔強,不愿意讓別人看到他這個樣子。
他這個人,其實想法很簡單的。
他想的,只是……
辛愿被淚水模糊的視野中,出現他一片灰敗卻努力維持著笑容的臉。
他說,小愿,對不起,嚇到你了。
他說,沒事的,不要害怕,我這就出去。
她看到他很努力地把血跡擦拭干凈,很努力地想要站起來。
他想的只是盡快出去,不要嚇到她,因為她有點怕血。
他已經沒有力氣離開這個房間,卻連開口讓她幫個忙都不敢。
辛愿的心臟劇烈地疼痛著,她克制不住,滿臉淚水地撲過去,抱住了他。
這才發現,他瘦骨嶙峋的身體,已經沒有力氣支撐,漸漸地倒在她的身上。
辛愿驚慌地哭出聲來:“唐硯之,你怎么了啊,哪里痛,你到底哪里痛……”
“對不起……”他感覺到她的淚水滴在他的肩膀上,那種灼熱的溫度讓他都覺得痛了。
他太自私了……明明知道自己已經有些撐不住,還這么貪心的留在這里,結果現在讓她這樣的……這樣的害怕。
將那幾口血嘔出來之后,唐硯之反而清明了許多,他咬緊了牙關,伸手扶住床頭,拼命地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
懷里的她,已經哭得一塌糊涂。
他心疼地用另一只沒有沾到血的手,輕輕地給她擦拭著眼淚,話都說不清楚卻一直斷斷續續地安慰著她。
不哭了,沒事的,不痛的,不要怕。
諸如此類的字眼,重復來重復去,她才算是平靜下來一些。
他松了口氣,筋疲力盡地靠著床頭,托著她的身體,小心地護著。
就算周圍沒有什么能傷害到她的東西,他還是下意識地,要把她保護起來。
辛愿沒有放開他的意思,甚至用力地抓著他的衣服,抽噎著問:“叫救護車來好不好?”
“不用,沒事的,已經看過醫生了,這種情況很正常的,過幾天就好了,”他的聲音就在她耳邊,聲聲低柔,“對不起啊小愿,嚇到你了。”
“真的…沒事…嗎?”
“真的,你看,現在不是好了嗎?”
“…不好,去醫院吧。”辛愿哀聲懇求。
唐硯之輕咳兩聲,試圖推開她的身體:“真的沒事,我去把被子換了,好嗎?”
“不好。”
“……”
辛愿窩在他懷里,依舊抽噎得厲害,不停地念著去醫院吧去醫院吧,她每抽一下,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臟擰了一下,絞著生疼。
他的傻丫頭,真的被他嚇壞了。
他抱著她,溫柔地哄著,忽然輕輕地笑了兩聲,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發尾,眼睛里模糊而明亮。
他從來沒有摸她發尾的習慣,一直都是用他寬大的手掌,覆在她的頭頂,輕輕地揉搓,每一下都繾綣難言的溫柔。
辛愿覺得,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躲開他之后,現在他是不敢這樣做了。
“小愿,你真的很好,”他喃喃地說著,“你這么好,這么好的姑娘,阿昀怎么會不喜歡呢。”
他怎么舍得,讓你等那么久,等得那么辛苦那么累呢。
這么多年,你都一直待在一個不喜歡的人身邊,一定每一天都很難過。
這個人,在這樣的離別之際,還給你制造了這樣不好的回憶。
小愿,對不起啊,馬上就可以結束了。
再等一等,你就快要幸福了。
馬上,我也要幸福了。
其實我,現在就已經很幸福了。biqubu.net
—
辛愿被唐硯之嚇得不輕,哭得雙眼紅腫也不肯睡,一直盯著他,直到他再沒什么異狀,她才在天亮時分筋疲力盡地睡過去,但是睡得并不好,迷迷糊糊之間,能感覺到有人用濕毛巾輕輕地壓在她的眼底,用清涼卻不刺激的薄荷油一下一下地給她按揉著太陽穴。
頭部的不適一旦減輕,她的睡眠就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但是那個人卻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小聲地喊她起床。
辛愿有些困難地睜開了眼睛。
唐硯之看到她醒過來,寵溺地笑著,伸手籠在她臉上,幫著她適應有些刺眼的陽光。
“終于起床了啊,”他柔聲說著,“再不起來,民政局該下班了。”
辛愿看著他溫柔得有些不真實的笑臉,覺得心里空空蕩蕩的,開始發慌,喉嚨干澀,說不出一句話。
她看著他把熱氣騰騰的早餐端出來,把幫她收拾好的衣物放在她手邊。
她看著他給她夾蝦餃時滿是傷痕的微微顫抖的手。
她看著他對她笑,眼睛里模糊灰暗,她讀不清楚里面的情緒。
她看著他站在陽光里,瘦骨支離的身體,穿著黑色的薄外套,整個人都透明。
她看著他,而他一直躲著她的眼睛。
一切差不多準備妥當了,他拿起一只梳子,梳理著她干枯毛躁的卷發,然后一撮一撮地分開,編起辮子。
他手指無力,花費的時間比以往要長,就嘗試著和她說話:“小愿,你知道嗎,阿昀之前做飾品的代言,一直希望品牌商能給你打造一只限定發圈。他說你在大學的時候,每天腦袋上綁的發圈花樣都不同。”
又是顧昀。
辛愿閉上了眼睛。
這短短幾天里,只要她和他說話,不論一開始的主題是什么,他總能神奇地扯到顧昀身上,一說就沒完沒了,說到口干舌燥。
她說她想聽點別的,他就開始說劇本,說電視劇,說陳碩,甚至說他并不了解的林學婷。
就是,從來都不說他自己的事情。
在他興致勃勃地說著顧昀大學時的糗事的時候,她曾試著問一句,你呢,有沒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他想了一會兒,很認真的那種,然后說,有,我有一次和阿昀……
其實回想起來,這也并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每每他說起他的事情,她總是聽得漫不經心,忍不住就要問他顧昀的近況。
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吧。
“好了。”辛愿的思路被唐硯之忽然的出聲打斷,“這樣扎疼嗎?你昨晚洗了頭,頭發有點蓬松,我就多扎了一圈。”
“不疼。”
“好,那我們走吧。”
唐硯之這么說了一句,兩個人卻都沒有動。
片刻后,辛愿澀聲道:“唐硯之,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說實話。”
唐硯之溫和地應了一聲。
“你是真的,不喜歡我了嗎?”
她不相信。
她不相信真的會有人對自己不愛的女人用心至此,幾乎掏空自己的心血精力。
她更不相信這樣耗心耗力地照顧她陪伴她的人,會有時間去和別的女人談戀愛生孩子。
她甚至不相信,那個女人真的存在。
唐硯之眼睫顫了顫,緩緩垂了下去,手指微微用力地在膝蓋上摩挲著,似乎是在思考著答案,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黯淡。
最終他只輕輕地“嗯”了一聲,然后說:“我要去找小云的。”
辛愿的雙手緊握成拳,咬了咬牙:“那么如果我說我已經不喜歡……”
“砰砰砰!”
粗暴而毫無章法的敲門聲響起,辛愿不可避免地嚇了一跳,話語戛然而止。
唐硯之拍拍她的肩膀,安撫著說:“沒事的,我去看看。”
辛愿臉色有些蒼白,咬緊嘴唇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到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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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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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