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柳暗花明(上)
近百流民將兩人當街圍起,這本就是件希奇的事情,周圍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眼見已經(jīng)阻塞了交通。十余名在遠處跟隨我的親兵躍躍yù試,但沒有我的命令,誰也沒有沖上來。
我看看眼前的形勢,不禁有些頭疼,若是在戰(zhàn)場上,莫說著近百流民,就是上千人,我也可以殺他個干干凈凈,但此時卻在大街上,事關(guān)大唐和我個人的名譽,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能傷人。
“住手!都給我散開!”正當我二人與流民相持不下的時候,習禎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緊接著人群的外側(cè)便傳來了sāo動。
“是習大人!”“習大善人來了!”“咱們讓條道!”人群中議論紛紛,主動的退在一旁,讓出一條道來。
只見習禎習詢習竺三人,帶著數(shù)十習家護衛(wèi),從分開了的人群zhōng yāng朝我們走來。習禎走到我的身旁,向四周一拱手道:“各位聽我一言,眼前這兩位并非什么為富不仁的北方權(quán)貴,而是大唐的寧王殿下諸葛亮諸葛大人與尚書左仆shè徐庶徐大人,他們此來荊州帶來的不是戰(zhàn)爭,是和平,與大唐不用打仗的和平,因此,我們要感謝他們,而不是圍攻他們?!?br/>
“習大人說他們是好人,那他們就是好人!”“對!我們都聽習大人的!”人群中的聲音嘈雜一片,不過可以看出,習禎在百姓中聲譽十分之高,甚有威信。那群流民中突然有人沖到習禎面前,跪下道:“習大人,我拖家?guī)Э趤淼较尻枺P纏早就花完了,這里的人都說您是大善人,您行行好,賞我口飯吃吧!”
習禎并沒有豪族那種慣有的傲氣,低眼看了看那名壯漢,親手將他攙起來道:“快起來,看你也是個種莊稼的好把式,張賀,你去引著這群流民到習家在城西設(shè)的那處粥場,給他們每人吃頓飽飯,再送五百大錢,讓他們北上回鄉(xiāng)去吧。大唐的寧王就在此,他說過的,不會有戰(zhàn)爭的,諸位鄉(xiāng)親們放心吧!”
此時幾乎所有的眼睛都看向了我,我只感覺仿佛鉆進了一個套子,只得勉強應(yīng)付道:“你們荊州的幾大豪族已經(jīng)和大唐合作,大家是朋友,就不會有戰(zhàn)爭?!比巳褐蓄D時有了一陣歡呼,最外圍的人群已經(jīng)漸漸散去,四處奔走相告起來。
習家護衛(wèi)中也走出一人,引著那群流民向城西走去。習禎向我一拱手道:“襄陽治安不慎,讓殿下受驚了。”習詢習竺也紛紛向我打了招呼。
“哪里?文祥客氣,亮還要多謝文祥及時解圍呢。你我二人以后便表字相稱,成rì殿下殿下的,就顯得生分了?!蔽夜笆诌€禮道。徐庶在旁亦是笑道:“文祥一如二十年前那般樂善好施,如今在襄陽城威信十足,善有善報也?!?br/>
“孟子有云: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禎設(shè)了幾處粥場,時不時接濟窮人,不過便是拾人牙慧罷了?!绷暤澲t虛道。
我望著這街上漸漸散去的人群,有感而發(fā)道:“江山如舟,萬民似水,水可載舟,亦能覆舟?!?br/>
“孔明一語,當是至理名言。習家在襄陽的府邸距離驛館不遠,禎相送孔明一行可好?”
“正好?!?br/>
一行人邊走邊聊,到了驛館東院的時候,未時已經(jīng)過半,剛與習家眾人道了別,便見劍楓迎了出來,道:“有人回報,說是二師兄街上叫流民圍了,看起來是習家的人解的圍吧。中午的宴席可還順利?”
我點了點頭,伸手往前指了指道:“走吧,我們先進去再說?!?br/>
室內(nèi),我與徐庶劍楓三人圍在一張黃花梨木制成的案幾前,三盞香茗熱氣裊裊,四周早就屏退了左右。我盯著那屏風上的山水畫愣愣出神,總覺得心中有種不安。良久,我對徐庶道:“元直,你看如何?”
“太順利了!”徐庶不假思索的道,但神sè間卻沒有半點的喜悅。
“是呀,太順利了……順利得讓我有幾分心慌?!蔽乙灿挠牡膰@了一口氣。劍楓在旁卻聽得一頭霧水,道:“二師兄,元直,既然順利為何還不高興?”
我輕敲著案幾,反問劍楓道:“不敗,你可記得我們來時,皇上給我們的任務(wù)是什么?”
“孫家對荊州的影響力巨大,阻止荊州倒向?qū)O家一方?!眲髅摽诙觯袼@種負責任的人,對自己的任務(wù)一向是謹記于心。我笑了笑:“你可知現(xiàn)在的形勢是什么樣嗎?蔡、楊、習、蒯、馬、向,荊州八大豪族的六家,竟然一點預(yù)兆都沒有的投靠了我們大唐,這樣一來,有了他們六家的配合,拿下北荊州幾乎就是易如反掌?!?br/>
“這……他們難道沒說什么理由嗎?”
“理由?呵呵,大唐勢大,識時務(wù)者為俊杰,荊州豪族根深蒂固,必須考慮族人的安全,故才棄暗投明。”徐庶以一種嘲弄的口氣說道。劍楓皺著眉頭道:“這理由很是誠懇,有很有道理,為何元直用如此口氣說話呢?”
我解釋道:“并不是他們這個理由不可信,荊州豪族做出的行動已經(jīng)表明了他們當真是要投靠大唐,只是天下間沒有白來的午餐,我們現(xiàn)在弄不懂的是,他們葫蘆里究竟賣得什么藥,所圖的是什么?我二姐的丈夫蒯家蒯祺在酒席上曾遞給我一張紙條,約我明rì悄然赴蒯家一聚,從席間也可以看出來,蒯家與蔡家并不是真正的一條心,也許倒時可以看出點端倪?!?br/>
徐庶亦點頭道:“楊颙在代表楊家表忠心的時候,也是話中有話,也許他也是個突破口?!?br/>
“明rì赴過了蒯家再說吧。”我當然能夠聽出當時楊颙的話非本意,只是他想表達的東西,卻令我不敢深信。突然又想起了方才在街上遇到的習禎,心中一動,道:“元直,你年少曾與習文祥交好,此人如何?”
“才華橫溢,愛民如子,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在荊州士林中聲名之望,僅次于‘鳳雛’”徐庶不急不緩的作下一個中肯的評價,“從今rì來看,文祥每語必是一語中第,默則沉默是金,鳴則一鳴驚人?!?br/>
當徐庶提起鳳雛時,我的心緊了兩緊,那位與我xìng情相投的假鳳雛至今杳無音信,與我一夜情緣的黃月英也是獨留下她的羽扇,不知所蹤,偏偏今rì的盛宴,荊州八大豪族缺的恰恰是這黃龐兩家,對于兩人的消息,我也無從問起。我盡力甩了甩頭,試圖將這些雜念干出心扉,當前還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孔明?”“二師兄。”徐庶劍楓兩人見我怪異的動作,紛紛道。
我苦笑了一下,道:“沒關(guān)系的,一時走神了。依我看,今rì的流民必是習禎所安排,用言語逼我們許下不進攻荊州的諾言,無論是士人還是武人最重的還是聲譽,尤其是處在我這個位置呀……”我輕輕的閉眼吸氣,自從來到了荊州,就開始被那群荊州的謀士們步步算計,為了看清形勢,無論他們拋出什么,我也只得笑著臉一一接下,如今也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回到了臥室,我從那裹赤sè繡金綢緞的小箱子中,拿出了一把羽扇,正是那rì黃月英伊人遠去時留下的那把。珍愛的撫上了兩撫,我暗道,或許在荊州有人認得這把羽扇吧。
翌rì清晨,和風拂柳。
在驛館周圍的小商販們依舊吆喝著嗓子,推銷著自己的生意,時不時還在注視著驛館的動靜,當守在驛館門口的王府親兵冷冷得回視那些小販時,這些人又將視線回避了開去。
這襄陽驛館一如頭兩rì般被嚴密監(jiān)視著,然而我卻早已不在了里面,此刻的我已經(jīng)乘一抬小轎,出現(xiàn)在了蒯府襄陽分院后門處,一下轎來,便見到蒯祺與我的二姐諸葛秀早早的候在那里。
“姐夫,二姐,你們怎能親自相迎?這叫小弟如何擔待的起?”我慌忙迎上去,拱手道。
蒯祺卻是笑道:“孔明好個鬼機靈,寅時便偷偷出來,這下那些蔡家圍在驛館的耳目,全成了聾子瞎子。你這么辛苦,姐夫能不出來迎接一下嗎?更何況你二姐可想你哦!”
二姐諸葛秀今年已經(jīng)三十四歲,但身在大家,保養(yǎng)得當,仍是生得眉清目秀,皮膚水嫩,如同雙十年華般清麗。其實我與諸葛秀雖未姐弟,但感情并不是很深,一則是我二人間年齡差距較大,二則是她在我七歲那年便已出嫁,之后總共也只和蒯祺娘家泰山不足十次,接觸的時間也不多。但她畢竟是親人,總有種血濃于水的感情,當下我轉(zhuǎn)向諸葛秀,笑嘻嘻的道:“二姐,快有兩年沒回泰山了吧?可想煞弟弟了!”
“滿嘴胡言,要是真想姐姐,為何都十多年了,也不來蒯家玩玩?”諸葛秀輕敲了一下我的腦門,惹得蒯府守在后門的幾個下人一陣抽氣議論,當世間能夠名正言順的敢敲我這寧王腦門的人可不多。我輕搖了兩下那柄白鶴羽扇,道:“二姐,我這不是來了嗎?”
諸葛秀此時仿佛方才注意到那柄羽扇,驚奇的道:“呦,孔明也學起名士風范,拿把羽扇開始搖了?”
“二姐認得這把羽扇?”
被我突然的提問,諸葛秀顯得有些莫名其妙,道:“我怎么會認得這把羽扇?莫非這把羽扇有什么來歷?”
“哦,沒什么?!蔽倚念^浮起一絲失望,本以為二姐與黃月英同是女人,會見過著把羽扇的,看起來并非如此。我又向四周望了望,此處雖在小巷,但卻也時常有人走動,呆久了難免會有蔡瑁的耳目發(fā)現(xiàn),遂對蒯祺道:“姐夫,既然昨rì相約,今rì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話要對亮講吧。”
蒯祺神秘地道:“不錯,事關(guān)重大,家主子柔已經(jīng)在府內(nèi)等候了,快隨我來?!?l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