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許家風云(上)
不出十天,使團已經進入了徐州,有兩條路可以通往荊州,南線是途經已經成為大唐領地的淮南進入,北線是途徑尚是大唐與漢室戰場的豫北,再進入荊州。
徐庶問及我的意見時,我考慮了再三,最終選擇了北線。在我的眼中,漢室覆滅近在咫尺,若是走北線的話,未必就有多危險,反而說不定還能夠分上幾份功勞。更何況豫州北部譙郡,還有著大名鼎鼎的許家塢存在,洛陽一戰后,就再也沒有得到許褚的消息,我也是頗為擔心,借此機會去許家塢探上一探。
在徐州的時候,徐州的新任刺史姜明仿佛使出了吃nǎi的勁來招待我們一行。我很是好奇他究竟有什么優勢,能讓他出任三弟大本營徐州的刺史,可惜幾番交談下來,發覺此人雖是飽讀詩書,也頗有些才干,但在大唐的近十位刺史中,姜明仍舊只能算是平庸之輩。
這個發現讓我不禁留上了心,交易!很可能這是來自北海的豪門巨富姜家與三弟的一個交易,將來還是小心為妙。在臨行前,我有意無意的告誡了姜明一句,有時候,人一生只有一次站錯隊的機會。只是姜明仍是一臉賠笑的連連稱是,宣稱自己決不站錯隊,不見有任何的觸動。
在徐州短暫的停留了三天,使團便沿著北線,朝荊州進發了。
“元直,記得你雖是在荊州求學長大,但籍貫便是豫州穎川郡的,當年你游學天下時,可曾到過許家塢。”我與徐庶騎在高頭大馬上,并肩而行。
徐庶指了指蹲在驛道前方麥垛旁的幾名閑散農人道:“庶當年游學到青州之前,也在豫州待過一年,只不過聲名可不大好,算是游俠,只是混跡于江湖上賣弄些才學,哪里進得了許家塢這等的名門大派交流?“
我瞟了幾眼徐庶指著的那幾名農人,在這炎熱的夏rì中打著赤膊,即便是拿著草帽呼扇呼扇的吹風,大滴大滴的汗珠仍是在他們黝黑的肌膚上留下痕跡,好個純樸又粗魯的形象。想著徐庶若是這個樣子,我忍不住的噗嗤一笑:“元直,你雖幼年習武,但好歹也是個讀書人,不至于穿成這個樣子吧?”
徐庶卻是莞爾道:“孔明你從小生活在豪門之中,自是不知人間疾苦,不瞞你說,在我們于青州詩林大會相遇前,庶的裝扮沒比這些農人好多少,江湖人嘛,就是這個樣子。”
“那你詩林大會上……不是穿了件很有風度的儒袍嗎?”我盡力回想著十幾年前的情景,不錯,初見時徐庶的確是風度翩翩,再加上前世記憶中對他的久聞大名,才引起了我對他的興趣。
徐庶干笑了一聲,道:“那是當時我唯一一身能撐場面的行頭,那時聽說青州的詩林大會總有人能夠借機邁入諸葛家,便去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碰上了你。”
“呵呵,正所謂有緣千里來相會!”回想起當年的趣事,我與徐庶一同笑了出來。
“那位官爺!前面就是許家塢的地界了,你們可要小心些。”也許是我們的隊伍規模不大,方才的那幾位農人倒沒顯出畏懼,反而還沖我們大聲提醒。
我雙腿一夾,縱馬走上前去,問道:“怎么?為何進了許家塢的地界就要小心了?許家塢不是武林中三十三派之一嗎?”
仿佛是突然感覺到了寧王府親兵隊那種無形的壓力,方才說話的農人渾身一個機靈,遲疑的道:“這位爺,看這氣勢,莫非您也是武林中人?”
我點點頭算是回答,農人面上的神sè立刻多了三分的敬畏,低下頭道:“想必爺的身份地位也不低,但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大了放到整個譙郡管不著,可凡是經過許家塢地界的隊伍,哪怕是天王老子派來的,那都要偃旗息鼓的。”
“好個囂張的許家塢!當初被從江東趕了回來,居然還是一幅牛氣沖天的樣子!”孫尚香在一旁聽了這話,立刻大聲抱怨起來。恐怕孫尚香是一直看不起許家塢的,她的夢中情人周瑜當年便是用許家塢的一流高手“許家三虎”的人頭,來一舉成名的。
聽得孫尚香抱怨,農人冷笑道:“當年在江東的那支許家塢不過是分支,和這里的許家塢可是不能比的。姑娘說話可要小心,如今許家塢的第一高手褚老爺回來了,第一件事便是趕跑了在這里的漢室駐軍,若是你們是來找許家塢麻煩的話,還是趁早掂量掂量自己的盡量吧。”
這里的農人顯然平rì里受了許家塢甚多的恩惠,維護起許家塢的聲譽來不遺余力。不過這話可讓孫尚香一點都沒有面子,這位美人揚起馬鞭就要抽向農人身邊的地面,嚇嚇他。我忙伸出龍膽戟在空中攔住了馬鞭,鞭梢在戟柄上蕩了好幾圈,才算停頓了下來。那幾名農人卻被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嚇退了好幾步,更有一人索xìng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諸葛亮!你什么意思?!”孫尚香橫眉冷對。
我靜靜的道:“沒什么意思,不過是個百姓罷了,你這個孫家的大小姐至于和他置這份氣嘛?再說,這幾位兄弟生長在許家塢的附近,當然會來維護許家塢了,若是柴桑的農人,還不是會維護你孫家?同樣,泰山附近的農人自然也會維護諸葛家和泰山派了。”
“哼!”孫尚香收回了馬鞭,想了想,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從馬鞍旁的皮囊中掏出了幾錠黃銅制的的小元寶,扔到了農人的面前,道:“算是給你們壓驚了,方才……抱歉了。”后面那句抱歉了,聲音如同蚊子般大小,就是我身在孫尚香的旁邊,也盡是憑借敏銳的耳力,隱約的聽到一些,只怕那幾個被嚇得不輕的農人壓根兒就沒聽見。
不過沒聽到道歉并不打緊,丟在地上的黃銅元寶可是實打實的放在那里,這幾錠黃銅制的小元寶價值雖比不上黃金,但已經有了相當于萬錢的購買力,幾名農人慌忙撿起來稱謝,心里對孫尚香剛剛升起的小小怨氣,恐怕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方才那說話的大膽農人突然看向我道:“這位爺,聽您姓諸葛,莫非您是諸葛家的人?”
“他就是大唐的寧王,難道你們還沒聽說過諸葛亮的名諱?”孫尚香奇道。幾名農人慌忙下跪顫聲道:“草民不知寧王駕到,請王爺饒命!”
我看著這幾名農人只顧一個勁兒的磕頭,絲毫不為諸葛亮的名號所觸動,顯然他們根本不知道諸葛亮是哪根蔥,只知道我這個寧王是個王爺,還是大唐的王爺,恐怕不管是哪個王爺來,他們都會如此的。這我也理解,在這信息傳播緩慢的年代,我的聲名能傳到大唐境外的社會最底層才叫怪事。我努嘴道:“不知者不罪,都起來吧。你們方才說的那褚老爺,是不是就是許褚?”
“那正是褚老爺的名號。”農人到底沒敢起來,只是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道。我與方才一直冷眼旁觀的劍楓相視一眼,許褚早已經回了許家塢,為何不與諸葛家聯系一下呢?要知道他的親生兒子許儀就是在洛陽之戰中死在了司馬家的手中,若要報仇,投靠諸葛家是最好的選擇。
我思索片刻不得其解,又對農人問道:“要去許家塢的話,還要走多遠?”農人伸手指了一個方向,道:“往那個方向走十二三里地,有個山坳,坳口便是許家塢的塢門。”
我坐在馬上,放眼望去農人所指的方向,果見是群山連綿,影影綽綽的一大片,遂道:“把你們的銅元寶都收好了,別站在路旁納涼了,趕緊務農去吧!”
幾個農人如蒙大赦,慌忙爬起來,一溜煙的就不見了。
我回頭望了望我這兩百親兵,具都是騎馬行進的,當然他們的馬術還是比不上大唐真正的騎兵部隊的,馬對于他們來講,僅僅是代步工具而已,而非生命共同體。
“全體下馬!”
寧王府親兵們自然令行禁止,迅速隨我一起下了馬,動作雖因鮮少騎馬而不太整齊,但也頗為干凈利落,看得出平rì間的訓練有素。
“二師兄,這……”這突如其來的命令讓劍楓不明所以。
我解釋道:“我們雖是出使荊州的使團,但前去許家塢卻是以武林人的身份拜訪,自然要遵守他們約定俗成的規矩,否則大唐又如何能讓他們心悅誠服?”
“呵呵,不敗,下馬吧。”徐庶已經翻身下了馬,“孔明說得對,許家塢不同于泰山派cháo海派這些早已依附于大唐的武林門派,它畢竟在二十年前也曾是一方諸侯的,實力在三十三大派中算是中上實力,自有它的高傲。尊重它,會得到回報的。”
劍楓微微頷首,表示贊同,也翻身下了馬。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唯一還坐在馬上的孫尚香身上。孫尚香被瞧得蹙眉不悅道:“怎么?諸葛亮,本小姐可不是你的屬下,也要下馬嗎?”
“孫大小姐的地位高貴,我自然是管不著。只不過我這個外人本是說不著孫大小姐的,但孫大小姐在外,代表的是孫家的形象。若是不怕……”我說道。
話還未說完,孫尚香早已經故作頭痛地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不要說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本小姐下馬還不行嗎?怎么和瑜大哥似的,天天都是在說教。”說著,孫尚香已經乖乖的下了馬。
聽著孫尚香的抱怨,徐庶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孫尚香仿佛是被嘲笑了般,觸電似的立刻轉身對徐庶道:“徐元直,你笑什么?本小姐可不是給了聽了孔明的命令才下馬的,是為了孫家的聲譽。雖然孫家擊敗過許家塢,但沒有絕對的敵人,不是嗎?現在孫家也對許家塢示好,可未必輸于諸葛家的影響力。”
孫尚香本是強詞奪理,但說起來卻覺得越說越順,愈發覺得自己這么做有道理,對孫家有益,不覺得意了起來,偷偷的自己倒樂起來了。
徐庶自是不愿與孫尚香爭論,只是道:“庶只是覺得諸葛家和孫家從來都是面和心不和,象孫大小姐與孔明這般不論身份,憑心相交的朋友倒是難得可貴。”
孫尚香被徐庶這么一說,面上一紅,瞟了我一眼道:“誰和那個家伙憑心相交了?”我知道孫尚香定是放不下面子在人前承認我是朋友,這妮子,當初逃婚逃到寧王府躲避的時候,怎么不見這么見外呀?心里雖是憤憤不平的念叨,嘴上卻是哈哈一笑道:“孫大小姐,我們沒有憑心相交,是不打不成交。”
仿佛是回憶起了幾年前于許都鳴鳳樓與我交手吃虧的事情,孫尚香有些惱火的瞪了我一眼,卻沒有作聲,算是默認了我們之間的朋友關系。
“那么,我們繼續前進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