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驚天大案(下)
我從天寶樓出來的時候,天sè已經(jīng)到了未時,從趙雪的口中了解到了很多以前未曾重視的問題,很多在我庇護下的人,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拿著我的名號四處招搖,欺壓良民。二十二萬吊撫恤金的失蹤,也讓我的心頭壓了塊重石,眼下正是急匆匆地趕回府中,同沮授一起商量個對策。
沮授住在我這二公子府的東院,東院住著三四十余位食客,這些人或是才華橫溢,或是武功高強,都是一時郁郁不得志,投靠于我門下的,沮授聲名顯赫,平rì中又a有我可全權處理青州大小事務的手諭,在這群人中自是領袖。
走進沮授的房間,看沮授正在帶著幾個門客處理一些青州的大小鮑事,在其左手邊擺放著兩三件折子,應該是他過濾出來的重要事務,準備一會請示我和孟雄該如何處理。我先是屏退了左右,待那些門客走進后,拱手笑道:“公與辛苦了,尚不到正月十五,便處理起公事來了。”
沮授放下墨筆,露出一絲笑容,開門見山道:“無妨的,孔明這個時候到這來,該是有重要的事情與授討論吧?”
時間緊迫,到了三天后,我便需啟程返回冀幽繼續(xù)督戰(zhàn)北伐軍,我遂點點頭,將我在街上遭遇老李頭的事情說了一遍,又道:“負責發(fā)放撫恤金的人正是司馬長史姜鍔,虧我還想把他培養(yǎng)成一代棟梁。”
沮授抿了抿嘴,眼中閃爍著幾絲光芒,道:“此事孔明可要查清楚,究竟只是泰山一地撫恤金拖著沒有發(fā)下去,還是青州全境。”
我哼了一聲,道:“這還不明白么?泰山就在父王腳下,多少重員都在此處,尚且敢不發(fā)撫恤金,更何況青州的其他地區(qū)?我看姜鍔是仗著我的勢力,無法無天了!”說著說著,我的火氣已經(jīng)冒了上來,一時間想到很多,不禁后怕起來。
沮授呵呵笑了一下,為我端上杯茶,道:“孔明息怒,喝了這杯茶再說。”我平息了一下,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卻不防被燙了一下,咳嗽了起來。
沮授等我平靜下來,才道:“孔明才智卓越,看出這點就好,全青州的撫恤金恐怕是一個子也沒有發(fā)下去。孔明方才震怒,應該也是想到了很多事情,不是嗎?”
我嘆了一口氣,幽幽道:“不錯,此等大事恐怕大哥他們早就知曉,但卻一直隱忍不發(fā),應該就只等著緊要關頭來給我致命一擊,雖不至于將我一棍子打死,但姜鍔出事,必是會牽連到一直保舉他的我的。”
“孔明還應該想到了,如此大的事情,為何我們就一點風聲也沒有得到?是不是?”沮授又補充了一句,見我點了點頭,沮授道:“姜鍔此人在姜家地位甚高,出手一項闊綽,因此在中層官員中人緣甚佳,這官場之間講究的是官官相護,欺上瞞下,此等大事只怕各個的知情官員都拿了好處,恐怕這就是我們睜眼一摸黑的原因。”
我早就疑到這一點,如今沮授這么有條有理的說出來,心中更是明了,又是思慮片刻,眉頭緊皺,道:“姜家出自于北海,如此的事情,莫非連崔浩都被牽連進去了……?”
沮授沉吟了一下,道:“孔明你身居世子,位高權重,恐怕并不明了這些中層官員的心思。你想的是崔浩與你相交于少年,情分深重,斷不會做出這種欺上瞞下之事。但是孔明你不明白,當rì間你在北海為郡守,雷厲風行,鏟除了諸多世家的力量,風氣煥然一新,可如今崔浩卻不能,也不敢,因為他沒有你那種顯赫的身份。”
“幾乎全國的人都知道,崔浩乃是我諸葛二公子的親信,如此身份,他還有什么好顧忌的?”我有些不解。
沮授輕笑,捋了捋自己的胡須,擺動了兩下手道:“崔浩是孔明你的親信,可北海姜家同樣是你的親信,姜家勢力在北海與張?zhí)K洪四足鼎立,惹惱了姜家,崔浩便休想治理得好孔明的大本營北海,更何況王雙將軍的夫人便是姜家的大小姐,從位份上,崔浩已經(jīng)是遜了姜家一籌。加之崔浩遠在北海,不必姜鍔,平rì中根本見不得孔明,逢遠則疏,崔浩能否得罪姜家,他的心中早就是有桿秤的。”
我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書案,心念急轉,心事重重的道:“恐怕此事與王雙和郝昭兩位師弟也脫不了干系。”沮授道:“孔明多慮了,王雙將軍和郝昭將軍平rì中雖是放蕩不羈,但卻是恪守本分的人,斷不會參與到這件貪污案中。”
我搖搖手,道:“公與,你不明白,在部隊帶兵除了給兵士們軍餉之外,很多時候還要給士兵們大量的油水,才能夠激勵他們不怕死,成為一支百戰(zhàn)之師,這就需要大量的錢。北伐一年來,郝昭和王雙麾下的兩支部隊士氣一直是很高漲,幾乎是戰(zhàn)無不勝,士兵們私底下也傳言,郝昭和王雙的部隊油水是最足的,他們的錢從哪來?還不是姜鍔給的?我一直以為那是姜家的錢,所以也就沒在意。”
我頓了頓又道:“平時各個帶兵的將軍,都有富豪士紳送的油水錢,他們在帶兵的時候自然會照顧一下心照不宣的幾個人,這本已是公開的秘密,沒人會把它當作行賄受賄。但只怕這回王雙郝昭兩個收的是贓款,追查起來,就又有一番說法了,大哥他們恐怕現(xiàn)在正在興災樂禍,就等著關鍵時刻落下這枚棋子呢。公與,你如何來看?”
沮授怔了一下,道:“授以為等別人下手,不如自己來下手。”
我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讓我來將此案的這層窗戶紙捅破?……這樣的話……姜鍔是犧牲掉了,不過他這個混賬是死有余辜!而這里面牽連進去的官員恐怕會不少,容易引起眾怒呀,值不值得呢?”我自言自語著。
沮授眼中掠過一絲冷意,道:“孔明,你想保崔浩、郝昭和王雙,這不成問題,論功,他們都是有大功的人,大王他自會酌情考慮,論情,只要你親自求情,大王斷不會不給你面子。你若擔心得罪太多的人,那就錯了,你看看這些是什么?”說著,沮授從數(shù)十份公文中挑出了七份,遞了過來。
我拿起那幾分折子大略一看,俱都是有關彈劾張?zhí)K陶姜四家子弟官員的折子,中間還有兩份牽扯到了趙家和呂家。我將折子輕輕地放在了書案上,大體明白了沮授的意思,道:“你是說讓我拿姜家開刀,以來敲山震虎?”
“這是一點,現(xiàn)在借你名頭來做惡的人不少,況且你以上對下,無所謂得罪,只會讓底下的人敬畏你。”沮授點了一下頭,“還有一點,孔明,你借這次案情得罪的人越多,只怕越會得到大王的信任,孤臣是最令大王放心的。孔明,這是一個機會。”
我靜靜的坐在榻上,不發(fā)一言,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書案上擺放的一張張凌亂的奏折,有些悵然若失。我在少年時曾幻想著自己手下有一大群文臣武將,在我的庇護下,讓他們能夠封妻萌子,他們人人也會爭先為我賣命,打造一個大好基業(yè)。可如今我底下有了所謂的二公子黨,但卻不是人人齊心,總有些許敗類亂政其中,我也只能揮淚斬馬謖了,或許在改變了歷史后,我再也沒有了斬馬謖的機會了。
我猛地抬頭,望向沮授,眼中綻出堅決的光芒,一字一頓的道:“我決定了,明rì一早便將此事上奏父王,絕不能讓一泡耗子屎,壞了一鍋粥。”
我又想了一下,道:“我后rì便會出發(fā)前往冀幽,是沒時間來處理這件事了。想必父王會派華歆來署理此事,這人不可靠,我會諫言讓你來協(xié)助華歆,屆時你見機行事,案情惡劣的,不管他背后是什么勢力,嚴審不怠,出了事有我來兜著。”
沮授起身拱手道:“授萬不負孔明之望!如此一來孔明在百姓中的聲望定會大漲。”我點點頭,拿起了幾份沮授等人過濾出來的重要折子,專心的看了起來。
在出發(fā)回到冀州前的這兩天,我與呂婉兒曹夢燕間的濃情蜜意自不必說,趙雪也是被我接到府中,至亥時才送回去。呂曹兩女早知趙雪根本已經(jīng)是我內定的下一位妾侍,加之以往她幾人的關系也很是不錯,所以縱然嘴角帶著一份苦澀,但還是早早的便以姐妹相稱。
在我回到了南皮的半個月后,大唐上下頒布了三件震驚全國的詔令。
一是趙雪由白身直接升任折沖校尉,在大唐官員的有心人看來,已經(jīng)明白了唐王諸葛圭對女子為官的態(tài)度,看準了風向,不等練露與陳琳的賭博結果出來,全國對女子為官看法的輿論完全調轉了方向,實在一片歌功頌德之聲。
二是唐王親詔,從建安十七年起,采用新的人才選拔制度,實行一層層的科舉考試,在建安十七年底舉行童試,建安十八年初舉行鄉(xiāng)試,建安十九年初將舉行會試和殿試,以往的孝廉和捐官,最高只能做到舉人,至多任一屆縣令。因此在那些期望走仕途的人眼中,上義學幾乎成了必經(jīng)之路,此令一出,大唐上下褒貶不一,但畢竟身份卑微如今看到了榮登極品希望的士子占了多數(shù),很快反對的聲音又被淹沒了。
第三道詔令是最為令人震驚,那就是撫恤金貪污案的事發(fā),廷尉華歆一聲令下,以司馬長史姜鍔為首的近百名官員被革職拿問,此案涉及到了千石以上的大員十六人,占全國大員的近四分之一,其中更是牽扯到二公子黨的核心人物王雙郝昭崔浩和大公子黨的吳質衛(wèi)臻,同時得罪兩個勢力,人們都不禁為華歆捏了把汗。
直到唐王諸葛圭再發(fā)恩詔:郝昭王雙不明內情,北伐有功,功過相抵,不予追究,盼兩人再立新功,另行封賞;吳質崔浩衛(wèi)臻三人雖未受賄,但知情不報,其心可誅,念三人治理境內有功,罰俸一年,兩年之內,不再予以升遷,其余人等,視案情大小,嚴懲不怠,主犯姜鍔雖能力卓越,但品行惡劣,梟首示眾,株連三族。
人們這才知道,此案背后撐腰的竟是唐王本人,怪不得以華歆的xìng格能做出這么有魄力的手段。此案之后大唐上下的吏治煥然一新,少說在一兩年內,不會再有敗壞下去的勢頭。后又傳出此案的檢舉者正是因此案受損失最大的諸葛二公子,人們不禁肅然起敬,連贊大義滅親。
一個月多來,我在冀州很是得意,接連的良諫和自己示弱的態(tài)度,讓我在父王的心中印象大為加強,在與大哥的競爭中,我雖不至于領跑,但至少已經(jīng)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