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初月完全沒有意識到,劫口中的吃和她理解的吃并不是同一個吃。</br> 她呆呆地盯著劫。</br> 水面上的肌膚也不知是羞的還是被燙水熏的,很快就紅得像只熟蝦。</br> 他個子高,大半個身軀在水面,居高臨下地睨著她。</br> “你真像只紅魚。”他喉結滾動,似是吞了吞口水,“看起來味道不錯。”</br> 面前有這么一個魚,他不由得把叫花雞給拋到了腦后。</br> 食欲大動,讓他的聲音染上些沙啞興奮。他有點兒想要一口吞了她,心底卻莫名有一絲不舍得??傆X得這樣吃掉有些浪費了,這樣的魚,應該留著反反復復吃。</br> 可是,魚怎么能反反復復吃呢?</br> 那一點糾結和猶豫把他清澈的琥珀雙眸染成了暗色。</br> 雖然泡在燙燙的湯池里,他的臉色依舊白得有一點發青,唇色倒是深了一些,這樣直勾勾地盯著她,毫不遮掩自己的渴望。</br> 魚初月悄悄把身體都縮到水面下,只露出腦袋。</br> 她明白了,這小白臉兒就是個淫.賊,只不過他生了一張好面皮,所以看起來才不那么討厭。</br> 這么想著,她不禁有些憂郁。果然,見色起意是人類的通病啊。</br> 劫偏著頭看了她一會兒,奇怪地眨眨眼:“你不害怕?”</br> 魚初月抿住唇,不吭聲。</br> 她倒是真不怕他用強。</br> 這么個病秧子,她一只手可以打五個!</br> 問題是她現在沒穿衣裳,太羞恥了。</br> 他嘩嘩走近了一些,眼睛里滿是疑問,很真誠地表示不解。</br> “我要吃你,你竟不怕?”</br> 一絲興味浮起來,像是飄在水面的小火苗,隨時都要熄滅。</br> 他并不覺得把她吃掉有什么不對。</br> 狼吃羊、羊吃草,這是很自然的事情。魔,本來就會吃人的,他從前不吃,只是因為沒有人引動過他的食欲。</br> 但是這只魚顯然和其他的人類不同,他想吃她,很想吃。</br> 他瞇了瞇眼,形狀完美的唇角不自覺地挑起一縷壞意的微笑:“我吃了?”</br> 魚初月的心臟在水下亂跳起來。</br> 這個人……他怎么能這樣。</br> 魚初月覺得自己很像話本里那些傻乎乎被騙的蠢女人,見著個漂亮男人就找不著北了。</br> 可是,她也很無奈啊,對方長成這樣,她都說不好是誰占誰便宜。</br> 他再逼近一步,她聞到了他身上的竹香。</br> 極清新的味道,與他暗沉的眸色反差極大。</br> “等等!”她抿了抿唇,道,“也,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先和我成親?!?lt;/br> 劫一怔,正要撕開的嘴角緩緩收攏:“成親?”</br> “對!”魚初月覺得自己真是膽大包天且沒臉沒皮,“一生一世一雙人那種!成親后你不可以喜歡別人,只能吃我一個!”</br> 若他不答應,想硬來,她就把他摁下去喝洗澡水。</br> 劫點點頭,覺得她的條件很簡單。他答:“我不會喜歡別人。只吃你就好。”</br> 魚初月狐疑地看著他,見他的神色真摯又篤定。</br> 她心下暗忖:這要么是個未雕琢的璞玉,要么是個渾然天成的騙子。</br> “那你向我爹娘提親?!濒~初月狡黠地眨眨眼睛。</br> 當初爹和娘就是一見傾心。</br> 爹爹也生得漂亮,把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迷得七葷八素,但他卻一點兒都不花心,成親之后對娘一心一意,老實得不得了。反倒是村中有幾個長得歪瓜裂棗的男人,還最愛爬寡婦家墻頭。</br> 所以,漂亮的男人未必不好,難看的男人未必就好。</br> 挑夫郎,就像撞大運似的。</br> 干脆讓爹娘來給她作主。</br> 就沖著他們挑中對方這眼光,看人決計是錯不了。</br> 魚初月覺得自己十分機智:“若我爹娘點頭,那我們立刻著手準備婚事。”</br> “好?!苯俸茏匀坏卣f道,“成親也沒試過,可以試試。”</br> 魚初月嚴肅地糾正他:“那不叫試。那是一錘子買賣。”</br> “唔???。”</br> 劫點點頭,嘩啦一聲爬出了池子。</br> 他慢悠悠地推門離去。</br> 魚初月愣了一會兒,懵懵地想:是這池子里的水流進腦子了嗎?怎么就迷迷糊糊和一個爬人池子的登徒子談婚論嫁來?</br> 她沒想到的是,劫離開她的小竹屋之后,徑直就去了魚老爹那里。</br> “魚初月讓我來提親?!苯俣自诔刈舆吷?,喪喪地看著正在哼歌搓澡的魚老爹。</br> 魚老爹差點嚇得栽進了水里。</br> “啥?”</br> 劫一本正經地說道:“方才,她在池子里對我說,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讓我來找你提親。”</br> 魚老爹:“……”這個劇情發展有點猝不及防。</br> 在池子里,池子里,里……</br> 半晌,魚老爹嘆息:“女大不中留啊,罷了,你先下水洗干凈,回去見你岳母,看她答不答應吧?!?lt;/br> 劫勾了勾唇角。</br> 看來這魚是吃到了。</br> ……</br> 是夜,魚初月百般辯解,詛咒發誓她絕對沒有和小白臉在池子里做過任何見不得人的事情。</br> 魚媽神色幽幽:“別解釋,我和你爹爹過來人,都懂,池子嘛,當初你爹和我就是在小河里遇到的……”</br> “咳咳!”魚老爹撓頭,“怎么和孩子說這個!”</br> 魚初月:“……”好像發現了什么陳年舊秘。</br> “當家的,你怎么看?”魚媽問。</br> 魚老爹道:“我是覺著吧,那后生看著身子骨不咋地,腦子也不大靈光,就是長得漂亮……”</br> 魚初月眨巴著眼,看著自己老爹。聽這意思是不答應了?</br> 魚老爹續道:“等成了親,肯定任咱閨女搓圓捏扁,只有咱欺負他的份。將來生出的娃也會漂亮,我是覺得還不賴?!?lt;/br> 魚初月:“???”</br> 魚媽輕輕點頭拍板:“也別把人家欺負太狠了。敢娶咱閨女,也不容易。”</br> 魚初月:“……”</br> 她忍不住辯道:“爹,娘,我可不是沒人喜歡。人家小書生還三番五次說讓我等他考取功名呢!”</br> 空氣突然一寒!</br> 盤在梁上的霧魔渾身都開始難受,想殺讀書人。</br> 魚老爹撇著嘴直擺手:“那小子將來是要尚公主的!他就那么一說,你可別聽進去了!”</br> “是啊。”魚媽也附和道,“你想啊,景春明生得眉清目秀,出身又低,到了金殿上萬一被哪位公主相中,他敢拒絕嗎?他不考慮自己性命,也要考慮自家親人哪。別等他,一場空!”</br> 魚初月趕緊解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拿小書生舉個例子,我又不喜歡他的咯?!?lt;/br> 屋內的溫度回復了正常。</br> “再說啊,”魚媽略有幾分心疼地嘆息道,“方才在飯桌上,你們也瞧見了,這后生仔餓死鬼一樣,差點兒沒把筷箸都吃了。米飯吃了五大碗,還不夠。這是真吃過苦的人啊,會踏踏實實過日子的。”</br> 魚初月和魚老爹交換了目光,深沉地點頭。</br> “確實,太可憐了!”</br> “那就這么定了!”魚老爹大腿一拍,敲定了閨女的婚事。</br> 梁上的霧魔如潮水一般退回了魚老爹為他安排的住處。</br> 唔……吃魚,近在眼前了。</br> ……</br> 魚初月和劫的婚事辦得很簡單。</br> 新搬到鎮上,左鄰右舍都不熟,也就平日跟著魚老爹做山貨生意的伙計們帶著家中的娘子來湊熱鬧。</br> 魚媽親手給小夫妻二人做了喜服,她手巧,雖然不是什么貴重布匹,但卻裁剪得有模有樣,往身上一套,就連劫那慘白的臉也添了幾分人色。</br> 魚初月直到這時才發現,小白臉藏在大灰袍底下的身體居然不像想象中那么孱弱,寬肩窄腰的,個兒高,往那一站人模人樣。</br> 魚初月羞澀地用紅布罩住了腦袋。</br> 他牽著她走進堂屋的時候,忍不住垂下頭,湊到她的蓋頭邊,很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他們都知道今晚我要吃了你么?”</br> 魚初月心尖一悸:“哪有大庭廣眾說這個的!當然知道??!”</br> 劫疑惑得真情實感:“那還這么高興?”</br> 人類,真是很神奇的生物。</br> 大嗓門的司儀娘子見小兩口在那兒交頭接耳的,憋住笑,唱道:“迎新人入室嘍”</br> 隨后便開始唱一些有的沒的,用的是本地俚語,大意都是吉祥喜慶、步步高升、早生貴子這些意思。</br> “一拜天地”</br> “二拜高堂”</br> “夫妻對拜”</br> 拜完三拜,夫妻二人要共點一對大紅燭。</br> 魚家夫婦把燃著火的長簽子遞到了小夫妻手中,二人手執著手,去點燭。</br> 魚初月看不見,手被劫握著,心中的不真實感一點一點消散,也不知燭是怎么點起來的,便聽到周遭響起了善意的笑聲和掌聲。</br> 再然后,小夫妻就被送進了洞房。</br> 他把她牽到了火紅的婚床上,扶她坐下,站在她面前,斟酌著從哪里下嘴。</br> 說好了今日吃的。</br> 事到臨頭,總有那么點兒不舍得。</br> 半晌,魚初月的聲音弱弱地飄了出來:“夫君,怎么還不揭蓋頭?還要喝合巹酒呢,我今日好累了?!?lt;/br> 劫莫名感覺到自己渾身都軟了。</br> 他艱難地吞了吞口水。</br> 揭蓋頭。唔,沒揭過。還有什么酒,人間的東西,都好吃,這個酒必定也不賴。</br> 于是劫期待地微笑著,掀開了魚初月的蓋頭。</br> 一對水光氤氳的瞳眸撞入眼簾。</br> 劫倒抽一口涼氣,整只魔都僵住了。</br> 這只紅魚,穿紅色,可真是太好看了,想吃,又不想吃。</br> 他愣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你知道雙修嗎?”</br> 魚初月:“……”</br> 這個她當然知道!她,雖是一介凡人,可是看過的仙俠話本沒有一千也有八百。</br> 她抿了抿唇,低低地嗔道:“不會走就想學跑么。喝合巹酒啦!”</br> 眸光轟隆一下撞進了他的心里。</br> 霧魔第一次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怦怦怦……</br> 他屏息,將她攙起來,扶到桌邊。</br> 酒是什么滋味,兩個人都沒嘗出來。</br> “魚,”他艱難地說道,“不然先不吃了吧。”</br> 他克制得十分痛苦。</br> 魚初月心一沉,暗暗想道,他是不是想起了被媚魔糟蹋過的傷心往事?他是覺得對不住自己么?</br> 魚初月覺得自己有責任幫助夫君戰勝過去的陰影。</br> 他是受害者啊,那又不是他的錯!</br> 她壯了壯膽,湊上前去,啄了下他的側臉。</br> 唔……他的皮膚比想象中更光滑,像是上好的玉。</br> 她扶住他的肩,用鼻尖蹭了蹭他,道:“當初膽子那么大,敢往我池子里面跑,今日小小一張婚榻,就嚇到你了么。”</br> 劫的喉結滾了滾。</br> “不怕我吃你?”嗓音沙啞而不自知。</br> 魚初月勇敢地微笑:“你吃我,我也要吃你啊?!?lt;/br> 劫:“?。?!”</br> 他驚恐地望著她,愣愣地張開了嘴巴。</br> 猶豫愣神的片刻,他已被魚初月抓著衣襟引到了婚榻上。</br> 他回了回神,不確定地問:“你,吃我?”</br> 魚初月看著他傻乎乎的樣子,膽子更大了。人這種生物,天性就是得寸進尺。</br> 若是他攻擊性十足,想必她還會羞澀回避。但他這么慫,她就只能做獵人咯。</br> 不然怎么辦?新婚之夜,夫妻二人一夜瞪眼嗎?</br> 她摁住他的肩,推倒。</br> “對,吃你?!彼哪橆a和耳朵燙得要滴血。</br> 他那精致的薄唇動了動,猶豫片刻,他覺得也不是不行。</br> “吃哪里?”他一本正經地問,“手,還是嘴巴?”</br> 魚初月:“……”這下確定了,這小子扮豬吃虎,一肚子壞水呢!</br> 她瞇了瞇眼,平躺到他的身邊,幽幽道:“吃手吧。”</br> “好啊?!?lt;/br> 于是她眼睜睜看著劫把一只修長如玉的手從胳膊上摘下來,遞給她。</br> 魚初月:“……夫君我可能是喝醉了?!?lt;/br> “那還吃嗎?”他無辜地問。</br> “不,不了吧?!濒~初月盯著他那只離開了身體還在動來動去的手,感覺腦袋更暈了。</br> “可是我不想就這么算了……”他目光灼灼,一副不知道拿她怎么辦的樣子,“此刻我很難受?!?lt;/br> 他把手接了回去。</br> 他翻身壓下,道:“你知道男人和女人怎么…#…嗎?”</br> 魚初月眼角一頓亂抽:“你你你……”</br> 哪有像他這樣光說不練的???</br> 可看他的神色,又不似作偽。</br> 他看起來已經有點兒泄氣了,眸中浮起些生無可戀:“太麻煩了?!?lt;/br> 魚初月:“……不然先試試親我?”</br> 他問:“吃你嘴巴嗎?”</br> “嗯?!?lt;/br> 他不甘不愿地俯身,涼涼的薄唇貼上,然后張嘴咬住她的下唇。</br> 有一點不舍得。</br> “牙齒輕點!”她含糊地抱怨。</br> “唔……”</br> 不用牙,也可以。</br> 他口允住花瓣般的嫣紅唇瓣,試圖直接吞。</br> 魚初月:“……輕點啊!”</br> 他一愣,忽然福至心靈。</br> 就這么慢慢舐著吃,好像也不賴,可以吃很久的樣子。</br> 唔……這魚好甜。嘴巴里是藏了蜜嗎?</br> 只是吃啊吃啊,好像更難受了。難受得要命。</br> 身上的衣裳好像有些礙手礙腳。</br> 正要動手去撕,忽然想起這是岳母熬了幾個夜縫制的,便沒舍得,而是學著他們人類的樣子,手忙腳亂地脫下它,扔到床尾。</br> 沒穿衣裳的魚看起來更加鮮美可口。</br> 他開始瞎蹭。</br> 魚初月:“……”</br> “你,你真不會???”</br> 劫已經有點急了,那雙無聊厭世的眼睛里閃爍著兇光,眼尾發紅,氣息沉重。</br> “你會?哪?”聲音嘶啞急切。</br> 魚初月:“……”</br> 她是從小在山里跑的野孩子,有些事情早已經司空見慣。</br> 狗子啊,牛啊羊啊,又不避著人的咯。</br> 她抿著唇,有一點猶豫。</br> “魚,幫我?!苯俅瓜麻L眸,燃火的眼神燒進了她的心底。</br> 魚初月深吸一口氣,主動摟住他,蹭過去。</br> “唔……”劫慢吞吞地彎起了他的眼睛,“找到了。真是只小小魚?!?lt;/br> ……</br> “輕、輕點啊……”</br> “不可能?!币浑p禍國殃民的眼睛瞇成了狐貍的模樣,“是你招我的,小魚兒?!?lt;/br> 他很熟練地堵住了她的唇,將她動聽的聲音和口中的蜜糖一起吃掉。</br> ……</br> 她伏在他的懷里,過了晌午仍在沉沉地睡。</br> 他盯著她看。</br> 忽然覺得,這樣一只魚,哦不,一個人,是可以看很久很久很久而不會膩的。</br> 而且……昨夜的滋味,實在是于過美好。</br> 這讓他心中生起了壞意,有些躍躍欲試,想要把身體的某一部分拆下來,時時刻刻留在她那里,只不知她答應不答應。</br> 盼到她醒轉,他便很直接地這么問了。</br> 魚初月懵懂地看著他,聲音軟得不像話:“你,你是說……我偷走了你的心嗎?”</br> “……”</br> “唔……”霧魔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對,我就是這個意思?!?lt;/br> 她羞澀地笑著,垂下了頭。</br> 他悶聲道:“我要再吃一次?!?lt;/br> 魚初月把臉埋在他精瘦的懷里,低低嘟噥:“要吃便吃,問什么問,叫我怎么回答嘛。女兒家要矜持的?!?lt;/br> “啊,”他輕聲嘆道,“明白了,所以你再怎么求饒,我也不要信。”</br> ……</br> 小兩口還算是趕上了吃晚飯。</br> 魚初月根本就不知道飯菜進了嘴巴里是什么味道。她垂著腦袋,一眼也不好意思看自家爹娘。</br> 劫更是心不在焉。</br> 吃過魚之后,別的東西好像忽然就沒滋沒味了,包括魚老爹特意為小夫妻買來的叫花雞。</br> “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啊,”魚老爹把一碗酒推到劫面前,“忘了媚魔,往后好好過日子!”</br> 魚媽狠狠掐了他一把,平日溫柔如水的眼神像小刀一樣狠狠刮過去人小兩口甜甜蜜蜜的,就他嘴巴大!</br> 霧魔微有一絲絲詫異地望著魚老爹:“你不提,我自然想不起那個東西。”</br>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br> 魚初月幽怨地望著自家老爹:“爹,別瞎說,劫和媚魔什么都沒有!”</br> 魚老爹用一副了然的口吻說道:“沒有沒有,自然什么都沒有!沒事沒事,今日居然有太陽,明兒開始,你們小兩口就一起看店!”</br> 魚初月抿抿唇,憂傷地垂下了腦袋。</br> 總不能告訴自家爹娘,劫根本沒有經驗,還得自己手把手教吧?</br> 吃過飯,太陽也快落山了。</br> 外頭的店鋪中,忽然傳來砰一聲巨響。</br> “怎么回事?”</br> 魚老爹一馬當先沖出院子。</br> 只見鋪子的木排門被撞得稀爛,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摔在柜臺下,滿身扎滿木刺,看著已經沒氣了。</br> 是個打山貨的伙計。</br> 一家四口呆呆地望向破碎的門口。</br> 一道窈窕的身影踏著夕陽走進來。</br> 聲線極致妖嬈嫵媚:“本座的魚塘里好像跑了一只魚呢……找得好生辛苦!”</br> 魚老爹倒抽一口涼氣,驚呼出聲:“媚傾城!”</br> 魚初月隨手抓起柴刀,下意識地把魚老爹護在身后。</br> 誰能想得到,媚傾城這樣的大妖魔,居然會親自來追拿一只凡人小蝦米?</br> 魚老爹急急撥開魚初月,挺著胸膛將家中三人擋在身后,對媚傾城說道:“要殺要剮隨便你,我跟你走,放過我的家人。”</br> “嗤,”媚傾城笑,“你不會以為本座對你有什么意思吧?還要給你情面?你算哪根蔥?本座來此,只是想殺光你全家,看你痛哭流涕悔不當初呢……”</br> 說話時,身上透明鏤空的黑紗已像蛇一般吐著信,卷向魚老爹。</br> “反正是死!跟她拼了!”魚老爹一聲大吼,掄出一根搟面杖,兜頭砸向媚傾城。</br> 魚初月揚起柴刀跳上去。</br> 連溫柔的魚媽也掄起了算盤。</br> 霧魔微微地笑著,揚起了及膝的霧氣。</br> “哈哈哈”媚傾城笑得前仰后合,“凡人也敢對本座動手?想瘋了你的心!哈哈哈哈”</br> 笑聲忽然一頓。</br> 魚老爹的搟面杖砸中了媚傾城的腦袋。</br> “砰”</br> 絲絲縷縷黑色魔息順著她的額角流下來。</br> 媚傾城呆呆地退了一步。</br> 魚初月的柴刀也到了,媚魔瞳仁收縮,眼睜睜看著那把并不鋒利的柴刀切進了自己的肩膀。</br> “這,這……”</br> 魚媽的算盤兜頭呼來,扇得媚魔一個趔趄。</br> 媚傾城發現自己的魔息被徹底鎖死,低頭一看,后知后覺地發現了陰冷的霧。</br> “這,這是……”美眸慌亂地一掃,終于發現了那個沒什么存在感,喪喪站在角落里的俊美男人。</br> “劫?!”媚傾城睜大了雙眼,“你……”</br> 魚初月怒魚咆哮:“還想打我夫君的主意!”</br> 外頭忽然傳來鼎沸人聲。</br> 媚魔進入鎮中時,隨手殺了不少人,此刻,受害者家屬、官差、野道士,烏泱泱地都追來了。</br> “就是這個魔”一個大嬸尖聲叫道。</br> “大家一起上?。 ?lt;/br> “砰砰砰砰!”</br> 媚魔死不瞑目。</br> “呸,一個小小的野妖怪,也敢進城殺人!”官差頭子抹了把汗,笑吟吟地望向魚老爹,“厲害了啊老魚,該給你家記個降魔首功!”</br> “哪里哪里……”魚老爹憨憨地撓著腦袋,心想肯定是自己誤會了,這么一個輕易能打死的小魔物,怎么可能是媚魔呢?</br> ……</br> 夜里,魚初月幽幽地望向伏在自己身上的男人。</br> “你究竟是誰?你不會是魔主吧?”</br> 劫的臉色瞬間陰冷:“魚,你惦記著伽伽羅?”</br> 魚初月趕緊搖頭:“不是不是,我只是覺得,你手指都不用動,就能制住媚魔,一定是個厲害的人物!”</br> 劫面色稍緩,勾起唇,皮笑肉不笑:“發現了?”</br> “發現了?!濒~初月道,“你到哪里,霧氣就跟到哪里。還有,方才爹爹在外面叫你,你人都出去了,可……還留在……”</br> 劫低頭一看:“啊哦。”</br> 他盯了她一會兒:“你不怕我?”</br> “嫁魔隨魔咯?!濒~初月摟住他。</br> 半晌,他輕笑出聲:“還可以試試更好玩的。魚,我是霧魔,可以帶著你,一起化霧,試試?”</br> ……</br> 天極劍鞘中。</br> 崔敗猛地一頓,盯住懷中的魚,眸光暗恨,發出了死亡之問</br> “說,更愛霧魔,還是我!”</br> 全文完</br> 作者有話要說:全文完結啦!</br> 封面頁右下角求個五星好評qaq</br> 大家五一快樂!你們的燃燃子要出門采風去咯!</br> 5.8回來開新文,與黑暗神交換身體后互穿,偽西幻,我也不知道會寫成啥樣,大概也比較奇葩……吧!</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崽、murasaki、45091112、白毫銀針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真相是假oz50瓶;蕉如豆40瓶;溫玉39瓶;30瓶;南楓29瓶;衷情22瓶;魚、healer、蘇懶懶20瓶;若枧椛、云散流去、菘灬餠、啦啦啦啦、亓祀祈、陸家森森、雞汁炒粉、甜崽、然子10瓶;咔嘣6瓶;橙柚、貂貂、秋風宮樹紅、超級棒的西紅柿、李澤言老婆、lucifer、桃夭5瓶;哈哈、靄子2瓶;歸就、laye、我的灌湯包呢、星落、aaaaa、日月空、易月生、魚藻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