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者之域。</br> “崔敗……”</br> 魚初月毅然決然抵住了他的胸膛:“這樣是不對的。”</br> “嗯?”男人滿臉不在意,繼續壓下,“何處不對?!?lt;/br> 她的氣息陡然便亂了。</br> 他一邊堅定有力地動作起來,一邊正色道:“是嫌慢了么?也是,一千年還未將你帶到尊級,是我懈怠了。”</br> 魚初月:“……”</br> 他察覺到她想要抗議,沒等她開口,便用自己的薄唇將她駁回。</br> 她早已經失去了時間這個概念。</br> 解決了無妄之后,崔敗將她帶回守護者之域,美其名曰保護世界本源,然后……時至今日,兩個人一次也沒有離開冰霜之域,每一處角落,都留下了二人繾綣的身影。</br> 她若受不住時,他就會帶著她的神魂開始雙修,等到神魂承受不住的時候,身體早已回復了最佳狀態,他便可以繼續親吻她、安撫她,然后肆意地欺負她。</br> 魚初月發現自己陷入了死循環。</br> 每一次抗議太累,結果就是換另外一種方式,繼續顛鸞倒鳳。</br> 百忙之中,她后知后覺地發現,他不經意間暴露了什么……</br> 一千年還未把她帶到尊級?</br> 一千年?!</br> 她只是覺得兩個人在守護者之域中待得稍久了一些,怕他變成話本子里荒淫無道不上早朝的昏君,日上三竿還讓旁人在外頭等著,哪里想得到,竟已過去了一千年?!</br> 崔敗看著她的神情,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br> 動作剛一頓,魚初月已瞬移到一旁,噗一聲把自己變成一條成年人大小的紅魚,雙鰭環胸,立在冰壁下。</br> “你……你說清楚!”她有些羞也有些急,“什么一千年?”</br> 崔敗嘆了口氣,懶懶散散地爬起來,手一抬,披上一件寬大的流云白袍,緩步向她逼近。</br> 寬肩窄腰大長腿,每一步,都像是踩中了魚初月的心跳。</br> 她有些心慌氣短,腦海中剛浮起那些顛倒的記憶,他的氣息已強勢將她卷住。</br> 她的腿,哦不,尾巴,開始悄悄地發軟。</br> 魚眼對上他那雙黑沉撩人的眼睛,她的語氣不禁又軟了幾分:“崔敗……”</br> “怎么?”清冷的唇角微微挑起一絲,他的聲音慵懶低啞,“想試試別的?”</br> 帶著沉沉質量的視線緩慢地劃過她的魚身,落到尾間。</br> “可?!彼c頭。</br> 魚初月的魂被嚇飛了一半,急急撤掉了魚身:“沒有!”</br> 崔敗輕笑出聲,伸出雙臂攬住了她。</br> 她的身體已和他熟悉到了極致。</br> 他摟住她,大手隨意一撫,便讓她徹底放松下來。</br> 她依偎著他。</br> 穿著衣裳的崔敗讓她感覺一絲陌生。</br> 這下她更清楚地意識到兩個人真的已經在這里親密了很久很久。</br> 竟然……一絲絲膩煩都沒有。</br> 他的味道依舊讓她貪戀沉迷,她知道他也一樣迷戀她。</br> 此刻,他的眸色漸漸轉深,眸光落在她的唇上,像一只隨時準備發起攻擊的掠食兇獸。</br> 她趕緊把他推開少許,正色道:“外面也不知道怎么樣了?”</br> 崔敗將她摁回了懷里,語氣比她正經十倍:“只要天地間還有秩序,便出不了什么亂子。”</br> “可是,萬一再有新的掠奪者……”話說到一半,她自己就想明白了。</br> 本源在這里,兇器也在這里,哪怕真有掠奪者進入這個世界,也是無計可施。</br> 若要論最安全最穩妥的辦法,那莫過于她和崔敗就一直待在守護者之域,直到永遠。</br> 所以……崔敗他并不是肆意放縱,而是選擇了最佳方案?</br> 念頭晃動間,他已取出一件云絮般的白色袍裙,體貼地替她穿上,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腰間,緩緩為她系好了衣帶。</br> 當她意識到崔敗并不是被她這個妖妃迷得神魂顛倒不思朝政之后,心中不禁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失落。她記起,哪怕在最情濃的時候,他也只是眼尾泛紅而已,神色永遠是克制的、自持的,游刃有余的。</br> 是她……技術不好嗎?魚初月陷入了沉思,忍不住拿眼去瞥崔敗。</br> 此刻,他已收斂了全部情緒,眉目清冷,如冰山上的新雪一般,牽著她踏出了守護者之域。</br> 魚初月仍記得那一日四象陣中的慘狀。當日四座仙山被摧殘得沒了形狀,一派荒涼破敗。</br> 而此刻,當他帶她離開神域,站在四座大山之下時,她險些被那撲面而來的煙火氣熏了個倒仰。這,還是當初門可羅雀的天極宗么?</br> 四座仙山傳來鼎沸人聲,那些走上兩個時辰都遇不到一個弟子的白玉山道上密密挨挨擠滿了人?;秀遍g,魚初月還以為自己身處哪一個摩肩接踵的凡界繁華鬧市。</br> 只見頭頂上方嗖嗖嗖全是御劍而行的修士,最近的一個,距離崔敗和魚初月還不到十丈。</br> 魚初月定睛望去,一眼便看到修士周身的靈氣運行狀況,基礎不夠扎實,靈氣卻是渾厚充裕,像個暴發戶。</br> 魚初月心微動,意念稍一用力,便看穿了對方的識海,只見這個修士的元神懶洋洋地瞇著眼,有一搭沒一搭地維系著自身與周遭靈氣的感應御個劍而已,元神完全可以偷懶假寐。</br> 這是個化神后期。魚初月心中閃過這樣一個清晰的念頭。</br> 她嚇了一跳。</br> 進入守護者之域前,她堪堪突破了化神。</br> 就這么一日的功夫,她怎么都能看穿人家化神后期修士的修為了?一日不是bug筆誤,自行領會吧</br> 腦海里又一次后知后覺地浮起了崔敗那句話“一千年還未將你帶到尊級,是我懈怠了?!?lt;/br> 在域中時,她只顧著在意一千年,完全沒留神到尊級。</br> 沒到尊級,難道她已經到了大乘或是……圣階?</br> 魚初月又嚇了一跳。</br> 這就有點夸張了。她分明什么也沒做,這樣躺著升級也實在是太不給別人活路了。</br> 崔敗長眸一掠,目光平靜地落在她的臉上,唇角不自覺地浮起一絲寵溺的笑意。</br> “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私闖神域!”眼前一花,方才被魚初月里里外外打量過一遍的化神修士瞬移到了面前。</br> 魚初月抬眼望去,只見這名修士識海中懶洋洋閉眼打盹的元神豎起了雙眼,炸著毛,周身靈氣涌動,像只斗雞。</br> 斗雞修士的神念像一陣微弱的風,向崔敗和魚初月拂過來,未沾到二人衣裳,便打著轉返回斗雞修士身上。</br> 魚初月:“嗯……”</br> “凡人?”斗雞修士皺起了眉頭,“哪峰的弟子擅自將凡人帶入宗門,真當宗門沒規矩了么!”</br> 魚初月很友好地說道:“好像的確沒有規定不能把凡人帶進來誒。”</br> 斗雞修士一愣,然后茫然地點點頭:“對哈。是這樣沒錯嘎。”</br> 魚初月:“……”這個口音怎么有點熟悉的樣子。</br> 崔敗問道:“你是哪一峰弟子?”</br> 此人著實眼生,魚初月也沒有絲毫印象準確說,此刻在天上飛來飛去的那密密麻麻的人流,她基本上都沒有印象。</br> 面對凡人的問話,斗雞修士下意識地聳肩挺背:“我乃金鵬峰,金鵬圣人門下第四代弟子!”</br> 魚初月吃驚地彎起了眉眼,望向崔敗。</br> 一雙又黑又亮的眼睛里滿是想要與他確認答案的小問號。</br> 崔敗輕輕頷首。</br> 他用眼睛說,對,是你養的那一只。</br> 魚初月的唇角立刻揚了起來,神色鮮活靈動,像一朵瞬間在眼前綻放的花苞。</br> “怎么……”斗雞修士遲疑道,“爾等凡人,聽到圣人之名,竟沒點表示么?”</br> “嘎”</br> 眼前金光漫卷。</br> 只見一只金燦燦的大鵬鳥撲棱一下落到了面前。</br> “見過圣人!”斗雞修士滿眼崇拜,把自己的胸膛挺得更高,幾乎把頭折到了后面,“這點小事,弟子自會處理好的嘎!”</br> 大鵬鳥眼一瞪,低低道:“閉嘴嘎!”</br> 擰過鳥頭望向崔敗和魚初月時,一張毛茸臉上寫滿了諂媚,鳥嘴一張,石破天驚:“爹,娘!”</br> 崔?。骸啊?lt;/br> 魚初月:“……”</br> 斗雞修士:“……”厥倒。</br> 崔敗涼涼瞥它:“說人話。”</br> 大鵬把一對金翅膀放到身前搓啊搓:“嘎嘎嘎,長生子說,您二位贈我朱雀妖丹,助我脫胎換骨成就圣位,便是我再生父母嘎!他日見了二位,得喊爹娘,才合禮數嘎!”</br> 崔敗輕輕點了點頭:“王,二,牛?!?lt;/br> 魚初月默默在心中為長生子點上了白蠟燭。</br> 她眨巴著眼睛,望向金鵬,雙眸好似會說話。</br> 那金鵬頗為聰明,一下就領會了她的意思。它把腦袋一勾,將頸后最順滑柔軟的毛毛湊到了魚初月面前。</br> 她撫它一下,它就很老實地縮一下腦袋。</br> 斗雞修士終于反應了過來,失控地震聲大喊道:“是祖師爺和祖師奶奶出關了?。?!”</br> 魚初月:“……”</br> 這一嗓子差點兒把空中的修士全給震了下來。</br> 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眼前便密密麻麻地落了一大片白衣門人。</br> 長生子、玉華子和濯日子落在了人群前方,齊齊拱手見禮。</br> “見過師尊!見過師母!”</br> 大鵬愣愣撓頭:“爹娘和父母,一樣一樣的嘎!”</br> 長生子眼角剛一抽,大鵬的翅膀便親親熱熱地攏住了他:“咱就是親兄弟嘎!”</br> 長生子:“……”</br> 玉華子和濯日子很自覺地挪開了兩步。</br> 寬廣的谷地中彌漫著快樂的空氣。</br> 濯日子將這段漫長歲月中發生的事情簡單地稟給崔敗。</br> 原來,在崔敗和魚初月進入守護者之域中閉關之后,天地靈氣就開始大爆發,且生生不息。從此,資質平平的修士吸納靈氣的速度個個堪比先天道體,就連凡界也有了靈氣,比從前的仙域靈山還要濃郁。</br> 豐沛的靈氣改變了世間格局,修士數量立刻急遽增長,作為仙門頂流的天極宗,自然是收徒收到了手軟。從前的弟子,如今幾乎已全部升級成了第三代師叔伯,眼前飛來飛去的這些都是這一千年中新收錄的末代門人。</br> 魚初月頗有些驚奇:“為何會這樣?”</br> 玉華子笑了:“你與師尊閉關千年,不就是在調和靈氣中樞,惠及蒼生么?你這性子真是,一貫不爭不搶,做好事不愛留名?!?lt;/br> 魚初月:“……”</br> 她望向崔敗,只見他臉色清冷矜貴,一本正經。</br> 他側了頭,唇角微動,用口型說道:“陰陽調和。”</br> 魚初月:“……”</br> 幸好她如今已經是不知道什么等級的大能了,輕易便能控制氣血,不讓自己變成一張大紅臉。</br> 她趕緊把玉華子拉到一旁,岔開了話題:“你與白景龍師兄怎么樣了?”</br> 晃眼千年,外間早已物是人非。魚初月心中頗有一點不好意思這世間,恐怕唯有她和崔敗,能這么千年如一日。</br> 玉華子臉上的笑容如當初的朱顏一般沉穩溫和,她輕輕地嘆了一聲:“景龍愛我,因此拒絕我。這些年,他不想惹人議論,便始終獨坐在山巔修行,我偶爾過去遠遠看看他,不說話,不打擾,像這樣便已很好了,我已習慣。”</br> 魚初月抿了抿唇,心中有些酸澀,卻也知道這件事情旁人插不上手。</br> 玉華子神色平靜,又道:“我愛他,他也愛我。兩個人都好好的,我身旁沒有別人,他的身旁也是。想見面隨時可以見到。與這世間絕大部分人相比,已屬難得的幸運。”</br> 魚初月心想,也只是退而求其次罷了。</br> 她點點頭:“是啊。心中只裝著彼此,想見便能見得上,確實很難得。”</br> “倒也好笑,”玉華子道,“當初長生子最愛用來搪塞我的借口便是,他從未碰過別的女子一指頭。見到我與景龍這般清白,他卻日日跳腳,差點兒踩平了自己的長生峰。后面幾百年,日日說他知道哪里錯了,如今是多么痛悔,看著倒也誠意十足,只可惜我已不愛他?!?lt;/br> 魚初月知道,玉華子這是在向自己交待她和長生子的情況玉華子知道魚初月肯定好奇,但又不好直問,便自己說了出來。</br> 朱顏,或者說玉華,本來就是個體貼大氣的人。</br> “我不愛長生,也不恨他?!庇袢A子笑起來,“我已放下了過往。我沒想要懲罰他,奈何天意如此我也沒有辦法。如今他無論受了多少煎熬折磨,皆是咎由自取,與我無關。就像當初,折磨我的其實是我自己,而不是別人,只是那時候的我看不透。如今想通了,也就悟了?!?lt;/br> “不錯?!濒~初月愉快地咧開了唇角,“能這般想,你是真的放下了。”</br> 玉華子斂下笑容,眉心浮起淡淡愁意,垂眸道:“不過,景龍他……壽限將至。”</br> 魚初月心中微微一驚:“不是靈氣爆發么?白師兄還未晉階?”</br> 玉華子面露憂愁:“他,始終等不到心魔劫,修為停留在化神大圓滿,已有九百八十八年。”</br> 魚初月長長地吸了一口涼氣:“這……”</br> 真是當空一驚雷。</br> 心魔劫就像凡間女子的月信,來了很麻煩,不來更是人命關天。</br> “就這幾天了?!庇袢A子道,“恰好師尊出關,能否請師尊看一看?也不知是不是心結太重……”</br> 崔敗正好走過來。</br> 長生子扁著嘴,沖玉華子喊道:“我已求了師尊,去看白景龍那小子到底什么毛病!玉華,我長生可不是你想的那種人,哼!”</br> 魚初月:“……”這個哼也是很有靈性了。</br> 熟悉的五指扣了上來。</br> 她把自己柔軟的小手懶懶地癱在他有力的手掌中,四個人瞬移到了玉華峰之巔。</br> 青石臺上,端坐著白景龍筆直的身影。</br> 玉華子來慣了,她常站的那塊白玉臺上已嵌下了圣人的足印。今日,她依舊遠遠站在原處,沒有跟隨崔敗等人靠近白景龍。</br> 長生子傲嬌地撇了嘴,把臉轉向一旁,梗著脖子道:“最好是有救,不然玉華肯定疑神疑鬼,當我害了她的心上人!”</br> 魚初月繞過半圈,捉到了長生子藏起的臉。</br> 他的眉毛是白色,紅起來特別明顯,看著是真的很傷心。</br> 崔敗看了一遍白景龍,只道順其自然,便帶著魚初月徑直瞬移離去。</br> ……</br> 到了天邊時,魚初月遠遠瞥過一眼,見白景龍愣愣盤膝坐回原處,玉華子站在他斜后方默默地看他,長生子已瞬移回長生峰,臉朝向玉華峰的方向,一動也不動。</br> “白師兄真是心結太重,以至無法晉階嗎?”魚初月問道,“有救否?”</br> 崔敗淡淡笑了下,聲音聽不出情緒:“小師妹,我的心結也很重啊?!?lt;/br> 魚初月愕然看他。</br> “我要吃烤貘魔?!贝迶∩裆?,“我意難平?!?lt;/br> 魚初月:“……”</br> 她頗有一點心虛地垂下頭,低低應道:“嗯?!?lt;/br> 半晌,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大師兄,若是我不小心……對劫流露出一點溫情什么的,那一定是因為你。我和你說過的,你的劫身真的和你像極了,我時不時會有一點恍惚……”</br> 崔敗怪異地看了看她:“我是說,當初貘魔被偷走了許多,所以意難平。”</br> “哦”魚初月的臉蛋騰一下熱了起來。</br> 總感覺自己跳坑里了。</br> “所以……”崔敗危險地靠近,微笑,“你曾對著別的男人流露過溫情?!?lt;/br> 魚初月:“……崔敗?!?lt;/br> 她這樣軟軟地喚他的樣子,又讓他想起了無數愉快的瞬間。</br> 他不再欺負她,一掠掠到了魔界地域。</br> 天地靈氣大爆發,可憐的魔霧被驅逐出幾萬里,地盤收縮了數倍。</br> 崔敗所經之處,魔霧再度向兩旁收縮,簡直是弱小可憐又無助。</br> 他很快就捉到了十來只貘魔。</br> 魚初月化虛為實,扔出柴火和燒烤架子,原地野餐。</br> 不一會兒,看到崔敗幽怨地望著她。</br> 魚初月:“?”</br> “魚,你在敷衍我。”崔敗不悅道,“手法、火候、翻面的時機、落油的頻率,不是都有講究么?!?lt;/br> 魚初月:“……那是我騙霧魔的啊,好讓我的大廚地位無可取代!”</br> “呵,是騙我啊?!贝迶〕洞揭恍?,目光幽幽落向遠處。</br> 魚初月:“……”</br> 果然夫妻都是要吵架的,就算沒有雞毛蒜皮,也要制造雞毛蒜皮。</br> 她鼓起臉,梆梆梆地烤熟了貘魔,往他面前一懟:“愛吃不吃!”</br> 遇到劫身怪她咯?</br> 她負氣踱了幾步,目光忽然一凝。</br> 她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br> 就在距離貘魔洞窟不遠的地方,魔霧凝出了一個大不大小的池塘,池塘底部的黑色淤泥中,懶洋洋地睡著一只大灰魚。</br> 它把整個身體都埋在泥巴里面,只露出腦袋,歪歪地倚在暖乎乎的泥上,鰓部時不時懶懶地動一動。</br> 魚初月的心臟怦怦亂跳起來。</br> 這一幕,也太眼熟了。</br> 這只心大如盆的瞌睡魚連旁邊來了兩個人做燒烤都沒有發現,它在泥巴里拱了一圈,繼續埋頭大睡。</br> 它吃什么?魚初月愣愣地想。</br> 仿佛感應到她的心聲一般,只見池塘邊,被淤泥糊住大半的灰紅色草藤尖上慢吞吞地結出一?;覔鋼涞墓麑?,篤一聲落到了水里。</br> 魚初月:“……”</br> 她記得劫好像提過這些藤蔓的名字腐血藤、食尸草、霉靈菌。</br> “看什么?”身后傳來崔敗平靜的聲音。</br> “噓,看魚。”魚初月回完他,才想起來兩個人好像在冷戰。</br> 她抿住了唇。</br> 崔敗蹲到她的身旁,輕輕地咦了一聲。</br> “這一看就是你的劫身?!彼?。</br> 魚初月緊張地吞了吞口水。</br> 她也是這么認為的。</br> 崔敗勾了勾唇,伸出手指,凝出一縷靈氣,往池中一擲。</br> 大灰魚被他從泥巴里挖了出來。</br> 它怒氣沖沖地跳出水面,沖著這兩個可惡的人類呲起了它的鰓和鰭。</br> 魚初月:“……果然是我?!?lt;/br> “難怪無法晉階?!贝迶↑c頭道,“忘了你劫身尚未歸位?!?lt;/br> 魚初月驚奇地盯著憤怒的大灰魚,心中也說不清是什么滋味,感覺類似慈母凝視著自己的傻兒子。</br> 他瞥她:“真是個魚。在這里守著吧,待它死去,你便該晉階了。”</br> 魚初月遲疑地回眸看他:“不然先回宗吧,不是說白景龍師兄壽元將盡?”</br> 崔敗淡淡一笑,眸中一派漠然:“我不在意旁人如何,我要你記憶之中,盡是平安喜樂?!?lt;/br> 魚初月的心臟像是泡在了面前熱熱的水里。</br> 劫身歸位時,會帶回它一生的記憶。崔敗要守著這只魚,不讓它受傷或是被殺死。</br> “嗯。”魚初月溫柔地倚向他,“那我們便一起看魚?!?lt;/br> “嗯,看魚?!?lt;/br> 不知過了多久,這尾日夜被兩個可惡的人類光明正大偷窺的大灰魚,終于壽終正寢。</br> 記憶回歸,魚初月幾乎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大灰魚的一生,無論心態、水溫、日常,都和第一次本源境中的她沒有任何區別。</br> 就像是多做了一段關于灰魚的夢。</br> 身體倒是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氣息運轉,與整個世間的靈氣息息相關。</br> 她嘗試著讓自己化在了天地靈氣之中。</br> 整個世界,都與她知覺相通!她想攻擊誰,完全可以調動整個天地來碾壓對方。</br> 這一回,她真正意識到,那些與崔敗為敵的人,是多么自不量力。</br> 心念微動間,她返回了天極宗心中終究還是惦記著玉華子那點事兒。m.</br> 她像一片云,飄到了天極宗的上方,沒有一人察覺到她的存在。</br> 她一眼就看見了玉華子。</br> 她端坐在白景龍坐了一千年的那塊青石臺上,一動也不動。</br> 一望即知,白景龍也像大灰魚一樣老死了。魚初月剛剛接收了自己老死的記憶,倒是絲毫也不覺得悲傷。</br> 視線一轉,只見玉華子當初踩出印子的白玉臺上,也端端正正地立著一個人。他既像長生子,又像白景龍。</br> 熟悉的氣息卷住了魚初月,崔敗那獨特的清涼嗓音在耳畔響起:“長生子那日很認真地求我,說要舍棄自己性命,換白景龍破障晉階,陪著玉華子走下去。”</br> 魚初月偏頭看著他,頗有些動容。她只看見長生子像個老頑童一樣吃醋委屈,卻沒想到他私底下竟會這樣求崔敗。</br> “然后呢?”她問。</br> 崔敗笑道:“我告訴他,世間沒有這種邪術?!?lt;/br> 魚初月轉回頭,望向玉華峰頂那一站一坐的兩個人。她在長生子身上,看到了白景龍。</br> “所以……白景龍師兄其實是長生子的劫身,你早就知道。”</br> “嗯。”崔敗勾了勾唇,“說破便沒意思了?!?lt;/br> “對哦。”魚初月呆呆地點點頭,“白師兄明明資質不差,卻始終等不到心魔劫。他從前那老好人的樣子,其實與當初的長生子一般無二。擊殺江滔滔時,長生子的本命仙器在他手上爆發出全部威能……我居然沒有想到!”</br> 崔敗有些好笑地攬住了她:“無事。反正你這只魚,到了鍋里總會爆發出聰明才智。平時笨就笨罷。”</br> 魚初月:“……”</br> 她鼓著腮,郁悶地瞪他:“那他們現在又是什么情況?”</br> 崔敗無所謂地道:“玉華子守了白景龍一千年,興許,等到記憶回歸的長生子守她一千年之后,二人便能兩清,重新開始罷。”</br> 魚初月輕輕點頭:“嗯?!?lt;/br> 他問:“沒牽掛了嗎?”</br> “是啊,沒牽掛了……”魚初月喃喃道。</br> “想上天?”崔敗淡定地問道。</br> 魚初月激動得連連點頭。</br> 他曾說過,待她突破了尊級,他便可以帶著她去往方外,尋找反抗軍,一起對付掠奪者!</br> 想想都叫人心潮澎湃??!</br> 流光剔透的劍鞘空間罩下來時,魚初月仍在激動地搓手手。</br> 直到崔敗灼人的氣息襲來,干脆利落地將她摁倒,魚初月才發現似乎哪里不對。</br> 魚初月:“???”</br> 男人制住了她,眸光暗沉,聲線低?。骸吧咸彀??!?lt;/br>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上天了!</br> 放飛警告,偽科幻警告,各種亂碼警告</br> 嗶</br> 感謝投出深水魚雷的小天使:小布丁2個;</br>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詭家阿木1個;</br>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o柿柿o、環乙烯、謂月、為什么要畫畫是小說不、月華清輝、蕓豆1個;</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番茄醬2個;鳩利、森、慶安妮、砂糖啊砂糖、murasaki、我的糖都給你、寒九、晏晏、小孟愛看文、睡不醒の貓、可愛醬。、茚頭小石、candy、heather、濼濼濼濼子、飄然自由、裹緊我的小被子、小謝、小幸福、空茗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叫我柚子大人706瓶;季拾柒99瓶;tel忙著可愛88瓶;美晴同學80瓶;saber、人不如字、沈倦的嬌妻50瓶;daisy、a'。云滿、蜀山小妖、是阿餅吖30瓶;曬曬太陽順順毛23瓶;、砂糖啊砂糖、圓彎彎、漠雪殘陽、朵娑娑、月華清輝、想成為威艾皮、可樂不是白的、璃、惠惠兮兮20瓶;飄然自由19瓶;想吃獼猴桃18瓶;00717瓶;夢游夜、為什么要畫畫是小說不15瓶;豬催催12瓶;言言言、南尋、想想、蘇緣、哈哈、阿程、何以解憂唯有抽卡、25518142、42306983、郁郁629、kkkkkkkk、cocostar、碧梨、lan緋雪、將黎、花生醬曲奇、暮雨瀟瀟、小爺哪吒、壯士一去就回來、洛笙10瓶;末聲書、小七、戈萊、朝暮蜉蝣8瓶;37121718、很棒6瓶;咕嚕咕嚕噗嚕、顏氿、阿隱、剛好路過的貓、墨翳、愛你,何其有幸、fatmiaiao、聆雨而歌、姜生半夏、流年、小董同學、雞斗炸、yuki、淺歌5瓶;北落師門、歸就4瓶;星空、憬花陰、桃花雨紛紛3瓶;李澤言老婆、瑟林227、tremere、z、42385141、躲在被窩里喝旺仔、炸糕糕、一只青檸、靄子2瓶;江越、夜觀雨、佀璟、琉簫、欣欣然么么噠、歲歲。、寶寶來催更,大大加油、西柚梨汁、透璇璣、蘇懶懶、aaaaa、喵喵喵醬、murasaki、冬日的暖陽、靈隱、林夕雅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