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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 狠戾美少年

    雪狐妖的玉殿之中,傳出女子嬌媚的靡靡之音。</br>  崔敗腳步一頓,將手中的漂亮泥罐放到地上,然后穿過一眾美男子,徑直踏上了臺階。</br>  一個面相沉穩的美男子疾步上前,拉住了崔敗的衣袖:“別去。”</br>  見崔敗仍在往上走,沉穩大哥趕緊繼續勸說:“殷加行那孩子也不容易,怪可憐的。咱們兄弟這么多,也不多他一個。雪娘從前對他特別上心,也只是因為他抵死不從罷了,今日過后,大家都是一樣的,不必太在意,大伙相互扶持著過罷!”</br>  邪魅男冷聲嘲諷:“就殷加行那瘦雞崽子,能有幾分功夫?雪娘不過是圖個新鮮,玩過便過了。半瞎子一個,有必要拈酸呷醋?”</br>  對他的說法,魚初月絲毫也不認同。</br>  玉殿中飄出來的女聲嬌媚得要死,一聽便令人面紅耳熱,想來那個姓殷的倔強美男子自身實力是非常過硬的。</br>  她環視著殿下這群男人,心中也不知作何感想。</br>  莫非,這就是蘑菇所謂的收集氣運的手段么?</br>  養一大群面首?</br>  還是說,瑤月被仙尊的冷漠無情深深刺傷,奪舍了雪狐妖之后,便徹底放縱了自己?</br>  看看她做的這都是什么好事!</br>  本該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她竟逼得一個俊美少年自戳一目毀了容顏,這樣都不放過人家,還用藥來達到目的……</br>  實在是,讓人難以評說。</br>  ‘瑤月啊瑤月,你竟墮落至此。’魚初月心中五味雜陳。</br>  前方,崔敗已撥開沉穩美男,大步踱上了臺階。</br>  魚初月忍不住也追了上去。</br>  有崔敗帶頭,各懷心思的一眾美男也紛紛涌向玉殿緊閉的門,魚初月就像一尾在漂亮大魚中間躲來躲去的小魚一樣,被一個又一個健壯的身軀逼得臉頰通紅。</br>  他們個個都穿著薄透的白色紗衫,胸、腰、臂,處處分明,各自用了不同的香薰,陣陣麝香氣味攪得她頭暈眼花。</br>  為了躲避這股美色狂潮,魚初月被迫躲到了臺階邊上,眼睜睜看著崔敗踏上玉階,揚起雙手,推開了宮殿大門。</br>  他撤去了易容幻象,冷聲道:“滾。”</br>  一眾美男都驚呆了:“這不是齊浩!他是誰!”</br>  “修士,定是除妖的仙門修士!”</br>  “快跑!”</br>  美男們像見了鬼一樣,紛紛逃下臺階。</br>  他們都是凡軀,被仙與妖之間的戰斗稍微波及一點,都會變成一灘難看的血渣。</br>  魚初月:“……”一陣香風剛剛撲過去,又一陣肉風迎面撲過來。</br>  兩扇及頂落地的殿門被崔敗干脆利落地推開。</br>  魚初月順勢溜上了臺階,抬眼望向殿中。</br>  只見整個大殿都是用玲瓏剔透的寒玉砌成,殿頂垂落幻彩鮫紗,大殿正中鋪設了幾十處華貴的雪鵝絨案席,粗略一估計,差不多便是美男子們的數量。</br>  而那高高的鑾階之上,橫設一張橢圓巨榻,榻上鋪滿了一望蓬松柔軟的桃色紗絨,一名身上只披著雪色單紗的絕色女子陷在軟榻之中,手臂攀著一個精瘦的男子,正是激情。</br>  殿門被轟然推開,驚到了榻上鴛鴦。絕色女子揚起迷蒙美目,望向殿門。</br>  逆著光,看不清崔敗容顏。</br>  他已反手出劍,低低壓在身側,大步走向殿內。</br>  只聽那絕色女子長長地倒吸一口涼氣:“第一……仙尊?!”</br>  聞言,魚初月心中亦是頗有感慨。</br>  崔敗這個人,氣質與那位老祖宗著實是相像,不怪瑤月要認錯。</br>  覆在她身上那個年輕男人緩緩側過了頭。</br>  看清他容顏的霎那,魚初月不禁雙眸一亮,心中頗覺驚艷。</br>  他的年齡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五官精致無雙,與崔敗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謫仙容顏不同,這個男人微沉的眼、緊抿的唇,處處惹火。</br>  偏生他的表情倔強冷傲得很,此刻雖被藥物控制,正伏在那雪狐妖身上動作不停,但他的獨眼之中流出的卻是冷光,其中反差,引得人不自覺地想要探究。</br>  魚初月眨了眨眼,定睛細看。</br>  又看出許多細節。</br>  他與別的美男子們不同,身上穿的并不是透明的白色紗衫,而是一件很粗的黑袍子,此刻衣襟大敞,松松地掛在肩背和胳膊上。頭面之間纏著一條同樣材質的黑帶子,斜斜掩去了一只眼睛。黑發扎了個高馬尾,此刻已松散了許多,斜斜歪在一邊。</br>  當真是,男色動人。</br>  不甘淪為男寵,情愿自戳一目的美少年,殷加行。</br>  此刻,被藥物控制的獨眼中密布著血絲,就在雪狐妖分神望向殿門的霎那,只見他狠狠動作幾下,令那狐妖恍惚失神,而他的手卻是探向腦后,寒光一閃,自黑發中取出一枚細長的銀針,手起針落,毫不遲疑地扎進狐妖雪白的脖頸之中!</br>  ‘瑤月這是又踢到鐵板了。’終于又見仇家,魚初月的腦袋不禁一跳一跳地漲著疼,胸中翻涌的也不知道是興奮,是憤怒,還是恐懼。</br>  她的心亂徹底混亂,呼吸變得粗重,望著少年那只持針的手,只覺解氣又痛快。</br>  這樣的傷害雖不致命,卻也殺了狐妖一個猝不及防。</br>  被藥物控制而發狂的男人,竟能這般冷酷狠戾地對她下手,絲毫沒有沉淪于美色!</br>  狐妖尖叫一聲,隨手把殷加行拍飛到殿壁邊上。</br>  她狠狠地拔掉了刺在頸部的銀針,憤怒地將它折斷。身體一揚,她面色微變,捂了捂小腹,難以置信地再瞪了一眼殷加行:“你竟敢……在我身體里!”</br>  摔在大殿一角,口吐鮮血的俊美少年陰鷙地笑起來:“不是你夢寐以求的么!”</br>  狐妖暴怒:“從來沒人敢……從來沒人敢……”</br>  不過此刻不是與少年算帳的時候,她急急披上輕紗,纖手揚起,無數桃花瓣自她指間浮起,射向崔敗。</br>  崔敗揮劍斬落桃花暗器,大步掠向狐妖。</br>  “哈!嚇我好大一跳!”狐妖嬌笑起來,“原來只是個小小元嬰!”</br>  她一掠而下,頃刻便與崔敗近身拼殺了一記。</br>  “好一個謫仙般的修士!”</br>  崔敗面凝寒霜,旋身而起,便見這間冰玉宮殿開始‘簌簌’顫動,初時只是那些精致華美的冰玉雕飾開始剝落,漸漸地,仿佛有利刃刮過殿墻,一層一層冰晶細細碎碎地脫落,涌向崔敗的劍,頃刻便在殿中形成了一道恐怖的冰霜颶風。</br>  魚初月心道不好,急急向殿外撤去。</br>  余光瞥見,重傷的殷加行亦是矮著身體,狼狽卻利落地撲向殿門。</br>  魚初月沒有貿然出手幫忙。</br>  這個少年就像一頭受傷的狼,此刻定是防備十足,她一個透明人湊上前去,難保不挨他幾銀針。她這小身板可禁不起折騰。</br>  她往邊上避了避,和殷加行一前一后逃出了大殿。</br>  就在殷加行跌撞從殿檻摔出的霎那,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冰屑橫飛,四面殿墻齊齊傾塌,厚重的殿頂如泰山摧頂一般,直直砸落下來。</br>  魚初月順手推了殷加行一把,助他滾下臺階,堪堪避過那冰霜沖擊。她也緊隨其后,從玉階一側跳了下去。</br>  只見冰殿消失之處,一頭絨毛雪白、雙眸如紅寶石一般的巨狐緩緩站立起來。</br>  “毀我神宮,你找死!”</br>  它一躍而起,揚起利爪,撲殺向崔敗。</br>  魚初月躲向結界邊緣。</br>  她發現獨眼美少年殷加行與她非常有默契,他看不見她,卻跌跌撞撞地跟在她的身后,逃往同一個方向。</br>  他身上的藥效已散去大半,想來是最后那一下給狐妖留下‘禮物’的功勞。此刻,他唇角挑著冷笑,神色極為狠戾,眉眼之間滿是孤注一擲的決絕。</br>  高傲的少年郎,被狐妖這般逼迫,必定是怒不可遏。</br>  那一邊,崔敗攜冰霜龍卷,與狐妖轟隆對撞。</br>  沖擊波滌蕩四野,魚初月正想找個掩體,忽見殷加行陰差陽錯便擋到了她面前。他的后背狠狠挨了一下沖擊,口噴鮮血,灑了魚初月一臉。</br>  魚初月:“……”</br>  熱血兜頭之后,少年精瘦健壯的身軀亦是直直向她撲來。</br>  他的獨眸之中浮起了愕然,大約是無法理解為什么噴出去的鮮血會變成一個人的形狀,懸浮在面前。</br>  魚初月悲憤地撤去了逆光訣,急道:“別動手,我是人!”</br>  話音未落,便把他的身體接了個正著。</br>  殷加行身上有股暗淡冷香,很怪異,像是某種有毒的花。</br>  他緩緩抬起獨眸,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br>  然后啞聲開口:“我不瞎。”</br>  魚初月:“……”</br>  “天極宗的修士?”他問。</br>  “嗯。”</br>  他不說話了,獨眼向四周一掃,沖著假山揚了揚下巴。</br>  一條精瘦的胳膊猛地搭上魚初月的肩,有肌肉,挺沉。</br>  這會兒魚初月也顧不得那些有的沒的,她架著他,藏到了那座堅硬的假山后,幫助他靠坐在地上。他用銀針刺狐妖的時候便挨了她一掌,已是受了內傷,方才好巧不巧,又用脊背替魚初月攔了一下沖擊波,此刻已是氣血紊亂,喘息如牛。</br>  魚初月匆匆從芥子戒中摸出林憐憐贈給自己的回春丹,數了三枚交給殷加行,然后舉起袖子擦掉了臉上的血,從假山邊緣探頭望去。</br>  只見崔敗攜著一道直沖天際的冰霜龍卷,一下一下轟然撞在那雪狐的利爪之上。</br>  行動之間,風雷聲響徹四野,像傳說中天上下凡的冰霜神君。</br>  白衣飄飄,寒劍凝光。</br>  ‘他和大乘都有得打。’魚初月心中頗覺驕傲,“這樣優秀的人,是我的大師兄,他還愿意教我修行。”</br>  下一刻,心中泛起淡淡的酸,她又想道,‘其實我根本配不上他。報仇還得仰仗他的幫助,有什么資格去奢求別的?從今往后,定要勤勉修行,有朝一日,必要成為可以和他并肩戰斗的人。’</br>  她慢慢抿住了唇,黑眸越來越亮。</br>  崔敗招出了劍影,當頭劈下。</br>  雪狐妖揚起雙爪去擋,只聽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響起,一枚長爪之上赫然裂開了深深的縫隙,狐妖暴怒,妖息噴吐,道道赤色的污濁亂流直卷崔敗。</br>  崔敗身攜冰霜,游走在巨狐身側,看準狐妖的破綻,斬出一道道古劍虛影。</br>  一人一狐轟隆斗了數十回合。</br>  “敢打疼我……我要吃了你!”狐妖身形再度暴漲,尖牙突起,頭一晃,巨口迎風撕至十丈,兜頭一口吞下!</br>  便見崔敗揚起手掌,掌中出現了一把古樸無雙的劍鞘,深青色,交錯著幾道弧度利落的魚尾紋。</br>  劍鞘微微一動,整個禁制都顫抖起來,天地之間出現可怕的‘嗚嗡’悶響,還未如何動作,便有震蕩波席卷八方。</br>  下一瞬,那劍鞘突然消失在崔敗掌心,化作一道殘影,直直飛進雪狐妖薅過來的巨口之中。</br>  崔敗輕身往后一縱,只見他原本站立之處,被這狐妖啃出一個巨坑。</br>  “什么東西!”狐妖反應極為靈敏,胸腹之間立刻閃爍起了紅光,身體變得透明,將那劍鞘用妖息緊緊裹住,防著它在腹中肆虐。</br>  崔敗長眉微蹙。</br>  他已力竭了。</br>  畢竟只是元嬰之身,并不能像當初對沙妖重千尺做的那樣,輕易便將劍鞘封入大乘妖獸的軀體內。</br>  他向后方稍掠開了些,眼見那狐妖即將成功用妖息把劍鞘從體內迫出,他瞇了瞇眼,再度揮劍迎上!</br>  狐妖腹中紅芒大熾,劍鞘漸漸逼上喉頭,頃刻便要嘔出。</br>  崔敗倒掠而起,連召三次劍影,重重斬在狐妖額心!</br>  雖破開它的防御,劈出一道蜿蜒血絲,但那劍鞘卻已到了狐妖口中,它用一雙赤眸盯緊了崔敗,張開巨口,以狂暴的紅熾妖息裹住劍鞘,欲將它噴吐出來,擊殺崔敗。</br>  魚初月遠觀戰局,知道崔敗已是強弩之末,心中不由萬分焦灼。</br>  “大師兄,撤!”她從藏身的石山后面跑出來,沖著崔敗放聲大喊。</br>  他的安危更加要緊,報仇并不急于這一時。</br>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忽見狐妖腹部透出了黃白色的光芒。</br>  它的動作猛然一頓,即將從口中噴吐向崔敗的劍鞘停滯了下來,它退了一步,雙爪抱住了腹部,狐臉之上露出了痛苦之色。</br>  魚初月福至心靈,一把薅出了蘑菇,問道:“那個發光的東西是什么?”</br>  “她未能融合我的能量體!”蘑菇發出了尖叫,“打斗波動太大!能量體不穩定,要爆了!”</br>  “嘶——”</br>  話音未落,耀眼的黃白之光已從狐妖體內散射出來,一道一道延伸至四面八方。它急急將妖息調往腹部,遏制能量體爆發。</br>  只見崔敗當機立斷,再出一道劍影,不斬狐妖,卻是對準了它口中的劍鞘。</br>  劍影一晃而逝,劍鞘被重新推入狐妖喉嚨,直直墜下腹中!</br>  那一瞬間,這頭渾身雪白的巨狐像一盞壞掉的彩燈一般,瘋狂地閃爍著各色光芒——紅的是它的妖息,黃白交織的是能量體,深青色的便是崔敗的劍鞘。</br>  混亂持續了一瞬。</br>  下一刻,詭異的寂靜漫過整個結界,魚初月忽然失明失聰,眼前只有一整片白光,耳畔是尖銳的‘嚶’聲。</br>  斜地里伸出一只有力的手,將她拽回了假山后面,重重摁在地上。</br>  殷加行。</br>  他用身體護著她,強勢保護的姿態,像極了那一日金霞坑中的崔敗。</br>  白茫茫之中,介于青年與少年之間的臉龐更是俊美非凡。</br>  沖擊波震碎了雪狐妖藏身的禁制。</br>  幸好狐妖身形高大,爆.炸發生在半空,藏在堅硬山石后方的魚初月和殷加行僥幸逃過了一劫。</br>  恐怖的聲浪后知后覺地席卷了整個禁制,天地破碎,腦袋悶痛,雙耳像是被厚厚的漿糊糊住。</br>  魚初月推開殷加行,道一句謝,然后撲出假山,四下尋找崔敗的身影。</br>  雪狐妖已不見了蹤影,它的整個身軀都炸成了赤色的雪,飄飄灑灑,自半空緩緩降下來。</br>  漫天血雪降落在倒伏一地的綠樹叢間,像是簇簇鮮花。</br>  魚初月雙耳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只知心臟在胸腔中瘋一般地跳動——怦怦怦怦怦……</br>  “大師兄、大師兄……”</br>  他距離狐妖那么近。</br>  那樣的爆.炸,他……</br>  血雪之中,魚初月感到難以呼吸。</br>  “大師兄……崔敗!崔敗!”眼淚失控地大串落下,“崔敗!”</br>  一只大手摁住了她的肩,身后傳來嘶啞的聲音:“別喊了。”</br>  魚初月頭也沒回,重重拂開。</br>  她以為是殷加行。</br>  那只大手攥住了她的腕。</br>  身后傳來一股虛弱卻依舊強大的力量,將她攥得旋了個身,一頭撞在結實的胸膛上。</br>  熟悉的清香味混著血腥味沖進了她的腦海。</br>  他唇角流著血,皺著眉,道:“叫我什么?”</br>  聲音似近似遠。</br>  仿佛隔著一潭水。</br>  她心中的喜悅立刻‘咕嘟咕嘟’冒了出來:“大師兄!”</br>  他重重摁了下她的腦袋:“剛才不是沒大沒小,直呼我名字么。”</br>  魚初月:“……一時情急,一時情急。以后不敢了,大師兄若生氣,那你便喊我名字,喊一百遍!”</br>  他扯著薄唇,像是要笑一下,卻‘噗’一聲噴出一口鮮血。</br>  “真是個魚!”</br>  摁在她腦袋上的手沉沉地往下一滑,落在她的肩頭。</br>  “我受傷了。”他說。</br>  魚初月趕緊反手攬住了他的腰,架住了他那看著極瘦卻重得離奇的身軀,將芥子戒中的丹藥一股腦兒取出來往他嘴里塞。</br>  “大師兄……”她欲言又止。</br>  “說。”受傷的崔敗看起來懶懶的,脾氣好極了。</br>  “你殺沙妖重千尺不是挺容易的嗎?”</br>  一下就殺掉了。還放了句狠話,說什么,想殺的話,一擊便殺了。這一次為何又戰斗得這般艱苦?</br>  崔敗:“……”</br>  魚初月抿了抿唇:“大師兄,你對我真是太好了。”</br>  崔敗:“?”哪跟哪?</br>  他不動聲色,佯裝漫不經心地瞥著她,不放過任何一絲細微神色。</br>  “你知道我恨透了瑤月,不想讓她死得太容易,想要活捉她,讓我親手報仇對不對?”</br>  她感動地望向他。心想,他傷這么重,都是為了照顧她的心情。</br>  崔敗:“……別想太多。”</br>  他終究不是能睜眼說瞎話的人。</br>  視線一轉,看見假山石后走出一個少年。</br>  他衣裳半敞著,露出健壯結實的胸脯,遮住一只眼睛,非但無損美色,更添了一重神秘誘惑。他似笑非笑,腳略微一點瘸,踉蹌著走來,像一匹受傷的俊狼。</br>  崔敗瞇了瞇眼睛。</br>  “天快黑了。”殷加行道,“沒了禁制保護,天黑之后這里會有很多帶毒妖物。”</br>  “你如何知曉?”魚初月問道。</br>  殷加行臉上浮起一抹怪異冰冷的笑:“好幾個出逃的夜晚,我便是在妖物亂口之中僥幸存活下來的。若飛不出去,便跟我來。”</br>  他偏偏頭,撥開密植,向更深處走去。</br>  魚初月望向崔敗。</br>  崔敗盯著殷加行背影看了片刻,道:“跟上。”</br>  魚初月便知道他傷得狠了。</br>  夜幕漸漸降下。</br>  殷加行把崔敗和魚初月帶到了一處沼澤下方的泥穴里。</br>  這是一處兩丈見方的小泥窟,泥壁上有人工痕跡,地面還有燒過的黑色木炭,角落里扔著幾副龜、蛇、魚的骨架。</br>  一看就是短暫地住過人的樣子。</br>  殷加行不怎么說話,把人帶到,他便返身爬了出去。</br>  趁他不在,魚初月取出了蘑菇。</br>  只見這蘑菇蔫得要死,整個破碎帽沿都垂到了蘑菇桿上,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br>  “沒了……我的能量體……沒了……回不去了……沒指望了……”</br>  魚初月湊近了些,挑眉笑了:“果然說什么幫助崔敗拿到秘寶都是假的。得了能量體,你便能逃回那個世界去,是也不是?”</br>  蘑菇悚然一驚:“沒、沒。”</br>  “瑤月為什么要養這么多男寵?”魚初月問。</br>  蘑菇勉強提著一口氣:“你問我,我問誰去?”</br>  魚初月道:“你不是說,她得到你的能量體,便可以收集氣運么?養男寵能收集氣運?”</br>  蘑菇無奈:“那肯定不是啊……也許這狐貍練的是魅功?”</br>  崔敗伸過手來,抓住蘑菇,扔回了芥子戒。</br>  “有人。”</br>  頭頂驀地落下了夕陽的光。</br>  殷加行翻身下來,迅速合上了泥洞。</br>  他動作利落,三下五除二就點著了一堆柴火,將串在樹枝上的一只大蝦、一只剝殼龜、一尾魚放到火堆上面烤。</br>  外面傳來了錯亂的腳步聲。</br>  有人驚慌失措地喊道:“殷加行我看見你了!你別丟下我!等等我!妖獸來了,你等等我!”</br>  旋即,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傳來:“啊——我不想死——”</br>  重足踏碎軀干的聲音響起。</br>  是雪狐妖窩里的美男子。這些人都是普通人,沒有能力橫穿落日沙漠逃走。</br>  “救命啊——殷加行,我知道你能聽見——救救我!啊——”</br>  殷加行面無表情,慢吞吞地把手中的食物在火上翻了一面,繼續炙烤。</br>  “不許動。”他用獨眼瞥了魚初月一下,“你若試圖出去救人,我會殺你。”</br>  微沉的唇角讓少年俊美的臉龐看起來無比冷酷堅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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