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崔敗已帶隊前往被妖域攻陷的城池,長生子即刻帶著魚初月離開了宗門，急急追去。</br> 帶著人無法瞬移,長生子便拎住魚初月的后腰帶,輕飄飄地踏著虛空,每一步都能踱出數百丈遠。</br> 是縮地成寸的術法。</br> “不能再快些嗎？”魚初月頗有些心焦。</br> “可以啊。”長生子邁開長腿，加快了步伐。</br> 景色變幻，已是風馳電掣。</br> “還能再快嗎？”</br> 長生子瞪了她一眼：“再快都成小碎步了，我形象還要不要！”</br> 魚初月：“……”</br> 半晌，她悶悶道：“那圣人你走穩些,我要練功了?！?lt;/br> “唔？”長生子奇了，“這種時候，你還有心思練功么？問題是，我施了這縮地成寸的術法，靈氣根本來不及聚攏，便被甩到后頭去了?！?lt;/br> “我練逆光訣。”魚初月客套地笑了笑。</br> 長生子更加驚奇：“逆光訣,需靈氣外放才能施展,你現在練來何用？”</br> 魚初月道：“方才我仔細琢磨過,這逆光訣，其實并非隱身術法,而是讓‘光’從身上滑開,目光、神光，繞過我,落到我身后的景象上,以達到隱去身形的效果。”</br> 長生子愣愣地張開了嘴巴。</br> 魚初月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是先天道體,周身靈氣圓融，明白了其中原理，我便依著圣人你教我的口訣，稍微修改一二，試試能不能將靈氣聚于體表，來逆了這個光?！?lt;/br> “哈！”長生子下巴掉到了脖子中間，“別人學到秘技，戰戰兢兢地學習都來不及，你一個小小筑基期，居然妄想修改本圣的獨門絕技……”</br> 魚初月淡笑不語，閉上眼睛徑自便練習去了。</br> 長生子：“……”</br> 突然有點心虛是怎么回事？萬一真叫她鼓搗出來了，他這張圣人老臉往哪擱？</br> 這般想著，他時不時就‘不小心’崴一下，時不時差點撞上一棵樹。</br> 魚初月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但對方畢竟是位圣人，她實在不敢以小人之心去度圣人之腹，只好無視那些顛簸，專心致志地琢磨那法訣。</br> 她被困在自己身體里面的時候，曾無數次嘗試與天地靈氣感應，但當時缺失了肉.身，終究隔了一層。</br> 那時的感覺，就像是普通的凡人試圖用意念來隔空取物一般，完全看不見任何希望。但魚初月并沒有放棄，在一次又一次的不斷嘗試中，她對靈氣的認識漸漸變得深刻。</br> 從前，她隔著一個世界，努力地單方面認識靈氣，感應它們，試圖和它們擁抱。如今隔閡不再，她體內亦是蓄了足夠的靈氣，就像是在書卷中看到過的生物來到面前，陌生又熟悉。</br> 她靜心感應周遭所有的光源，想象自己變成透明的物體，一束光從身前照過來，穿透身體，從后背透出。</br> 然后她操縱著這道光線所經之處的靈氣，相互感應，將落在身前的光線通過靈氣‘投擲’到后背。</br> 用的是長生子教給她的法訣。</br> 感覺很奇妙，還是像隔空取物，但人與物之間，多了細若游絲的牽連，很難，卻能看見希望。</br> 魚初月精神大振，開始一遍又一遍嘗試。</br> 從前被困身體中，明知無望，卻還是每時每刻都在嘗試控制自己的身體、感應周遭靈氣，每一次都失敗，但始終沒有放棄。</br> 久而久之，她的心中再也沒有了‘失望’這種情緒。沒有失望，便不會煩躁，不會因為情緒而影響了手中在做的事情。</br> 她只會埋頭一遍遍地試，一次次不斷地重復。</br> 全神貫注，全力以赴。</br> 她忘了自己正在趕路，絲毫也感覺不到周遭的風，徹底地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br> 不知過了多久，聽到有人喚她。</br> “魚魚，小魚魚。”</br> 魚初月恍惚回神，睜開眼睛。</br> 長生子一臉怪異，站在她的面前，盯著她的胸。</br> 魚初月一個激靈把胳膊環在胸前：“圣人，你干嘛！”</br> 他拂開了她的胳膊，伸出手指，在她胸口正中戳了一指頭。</br> 魚初月怒魚咆哮：“圣人！你怎能為老不尊！”</br> “你怎么弄的？”長生子根本不理會她的暴怒，好奇地盯著她的胸口，瞄來瞄去。</br> 魚初月后知后覺地垂下頭往胸前一看。</br> 差點兒嚇了個倒仰。</br> 只見她的胸口正中多了個嬰兒拳頭大小的洞，前后通透，她勾下頭一看，能透過自己的胸口，望見身后的半截樹干。</br> “怎么弄的怎么弄的？不能靈氣外放，你怎么逆的光？”長生子滿臉好奇，伸出手來還想戳。</br> 魚初月趕緊閃到一邊：“就用身體里的靈氣??！只不過你的逆光訣是在身體之外凝個逆光罩子，而我是利用體表的靈氣來達到這個效果，順便連衣裳也藏了?！?lt;/br> “嘖嘖嘖嘖！”長生子把兩個嘴角撇到了下巴底下，悲憤不已，“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天賦狗！老子辛辛苦苦琢磨幾千年才鼓搗出來的逆光訣！”</br> 魚初月假笑：“圣人勿惱，勿惱，小徒弟我這是站在圣人的肩膀上，這才有了那么一點小小的成果。若無圣人的逆光訣，我能鼓搗個屁呀！”</br> “這么說也是。”長生子慢吞吞望向天空，“唔，我教得好，你才學得這么快。”</br> “不錯不錯！全是圣人的法訣厲害！”魚初月賠著笑，“圣人，咱們還是趕快去找大師兄吧。”</br> 長生子指了指側后方：“喏！不就在那里了。”</br> 直到這時，魚初月才后知后覺地聽到了震耳的咆哮聲，發現大地在隱隱地顫動。</br> 她順著長生子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見一座城池依山而建，此刻，正有一頭巨獸率著無數大小妖獸在攻擊城墻。</br> 領頭的巨獸生著三個腦袋，形似蜥蜴，卻有長度超過十丈的脖頸，將三個頭顱支到半空中，口中噴著火，燒得城墻守軍連連后退。</br> “三炎怒蜥?！遍L生子道，“實力相當于元嬰?！?lt;/br> 一道嬌小的身影正在與三炎怒蜥纏斗，將它逼離城墻。</br> 魚初月視線一掃，立刻看到了崔敗。</br> 他并沒有對付這頭三炎怒蜥，而是落在了城門外的平原上，在妖獸群中大開殺戒。</br> 白衣清影，所經之處，妖獸殘肢如花開一般濺開，道道半月霜光在獸群中爆開，殺神攜冰霜而降，分明清正至極，魚初月卻詭異地感覺到了濃濃的嗜血殺意。</br> 見到崔敗好端端在這里打架，魚初月不禁松了一口氣。</br> “圣人，你說，大師兄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br> “唔，反正不是什么好東西。”長生子不假思索。</br> 魚初月：“……”</br> “小魚兒你看好，”長生子神秘兮兮地說道，“待會兒崔敗殺回來時，林憐憐肯定要從城墻上摔下去讓他接。學著點兒！”</br> 魚初月：“……原來和三炎怒蜥戰斗的人是林憐憐師姐嗎？”</br> 長生子快速地‘嗯’了一聲，道：“這個林憐憐，資質不錯，就是腦子有點不清楚，總想著男人?！?lt;/br> 魚初月頓時不答應了：“您都說她腦子不清楚了，還讓我學她？”</br> 長生子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你連男人都不想，腦子比她更不清楚?！?lt;/br> 魚初月：“……”</br> “看看看要摔了要摔了！”長生子忽然興奮，“看好了！此地就只有她和崔敗，崔敗絕不可能眼睜睜看她出事，一旦摟了她，嘖嘖，肯定得被賴上，膩歪好一會兒！”</br> 話音未落，果然看見林憐憐全力施為，斬下了三炎怒蜥一個腦袋。</br> 她這是玉石俱焚的打法，那妖獸鮮血四濺之時，她手中的長劍亦是脫了手，力竭下墜。</br> 城墻之上，一片驚呼。</br> 林憐憐這一番動作，算得上是英雄壯舉，崔敗若當真任她摔下去，非但要承受旁人譴責，自己道心亦要受損。</br> 這是陽謀。</br> “就這一招，吃遍天下?！遍L生子笑道，“但凡是個優秀男弟子，都不可能坐視不理。”</br> 魚初月點了點頭：“確實。同伴不顧自身與妖魔拼殺，不救，當真說不過去。”</br> 眼見林憐憐那嬌柔脆弱的身軀如斷線風箏般，從高空墜下。</br> 長生子道：“你不吃醋？”</br> 魚初月偏著頭，遙望著林憐憐身影。</br> 她道：“她圖謀的那些，都不可能。”</br> 說話之時，崔敗已經動了。</br> 只見他輕飄飄地掠出幾十丈，從妖獸潮中拎出一只通體烏黑，形似烏賊的家伙，稍稍往空中拋了一拋，然后旋起一腳，將它遠遠踢了出去——</br> 就在林憐憐將要摔到地上之時，那只烏賊‘噗’一下就落到了她的身.下，墊住了高空墜落的嬌軀。</br> 只聽“啪嘰”一聲巨響，黑汁四濺，林憐憐呆呆愣愣爬起來，從頭到腳糊滿了烏黑黏稠的汁液，頭上和肩膀上還掛著幾串腔腸動物的內臟。</br> 崔敗的身影掠到了三炎怒蜥旁邊，一面揮劍斬斷它另外兩個完好的頭顱，一面隨手將林憐憐的佩劍甩到她的身側，‘錚’一聲斜刺在地面上，嚶嗡不絕。</br> 林憐憐：“……”崔敗那個眼神，分明是嫌棄。</br> 解決了小小的插曲，崔敗劍一橫，掠入妖獸之中，繼續大開殺戒。</br> “喲，”長生子吃驚不淺，“小魚兒，沒想到崔敗對你竟是如此深情，哪怕背著你，也不愿和別的女子有絲毫瓜葛么?！?lt;/br> “大師兄又不傻?！濒~初月道，“明知道這一趟兇險萬分，怎么可能給別人近身的機會？”</br> 說話間，她已繼續將逆光訣施到周身。</br> “圣人，我們貼身保護大師兄去！”</br> 長生子驚恐地望著她：“等等，此地乃是凡界，周遭并無靈氣，你是如何將逆光訣保持這么久的？”</br> 魚初月：“啊？這個，還需要靈氣支撐嗎？”</br> 長生子：“……”</br> 半晌，他心喪若死地盯著面前的天賦狗：“所以你可以不必耗費靈氣保持隱身？”</br> “對啊。難道圣人不是嗎？”</br> 長生子微笑：“……是，怎么不是。我的自創法訣，豈是尋常貨色能比的?！?lt;/br> 氣死了！</br> 長生子掐了個訣，隱去自己氣成河豚的臉。</br> 逆光訣明明就非常耗費靈氣好不好？這要傳出去，讓人家知道一個筑基弟子隨便就改良了他的秘技，這張圣人老臉到底還要是不要了？</br> 他隨手一捉，捉住魚初月最后一片即將消失在面前的衣袖，帶她縮地成寸，抵達戰場。</br> 崔敗已將城墻下方的妖獸清理得一干二凈。</br> 城墻上零散小妖也被守城的士兵清剿完畢。</br> 這一次妖獸襲城，都是化神或元嬰期的大妖獸率著無數小妖獸攻擊人類城池，看不出明確的目標，仿佛就是閑極無聊隨便打打。</br> 崔敗一身白衣纖塵不染，踏過滿地血泊，走到林憐憐身邊，冷淡地說道：“我將前往東南二百里外平陽城，你若不能同行，便在此地休整?！?lt;/br> 林憐憐頂著滿身烏黑的汁液，露出一雙泫然欲泣的眼睛：“大師兄，我能行……”</br> 崔敗略退半步，偏偏頭，示意她先走。</br> 林憐憐連施了三個清塵訣，才把自己從一灘墨汁和烏魚內臟里面拯救出來。</br> 她狼狽地御劍掠向東南方。</br> 崔敗看著林憐憐消失在天際，長眸一斜，徑直走向施了逆光訣的長生子。</br> 魚初月見他這般走來，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心中略有些緊張——也不知道在緊張什么。</br> “怎就你一個?！贝迶⊥Ｔ陂L生子面前，淡聲問道。</br> “哈？！”長生子無比驚愕。</br> 崔敗眸光微寒：“不是讓你看好她？”</br> 長生子憋了一下氣，促狹地說道：“放心，她安全著呢。”</br> 魚初月呆呆地看著崔敗，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br> 他好像真的看不見她。</br> 真是奇了。</br> 他能看穿長生子的逆光訣，卻看不穿她的？</br> 她悄悄湊近了些，踮起腳，把腦袋探到他的肩膀旁邊，偏著頭，近距離欣賞他那張好看到犯規的臉。</br> 剛剛結束戰斗的他，身上竹葉清香味稍微濃郁了些，體溫透過白袍若有若無地散出來。</br> 崔敗神色微微一動。</br> “你先去平陽城。”他對長生子說道，“替我探查四周。”</br> “好。”</br> 魚初月感覺到一陣袖風往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橫掃了幾下。</br> 長生子的聲音飄出來：“咦，人呢？”</br> 所以……長生子也看不見她？</br> 崔敗舉起劍鞘，抵住了那股袖風：“去。”</br> “哦……”長生子拖出長長的尾調，“好好，我這就走，這就走。”</br> 片刻之后，崔敗負起手，徑自往前踱了幾步。</br> 魚初月趕緊追上去：“大……”</br> 他忽然轉身。</br> 她來不及停下，一鼻子撞上了他的胸膛。</br> 硬硬的身體，散發出男人獨特的味道和體溫。</br> 魚初月心中一驚，沒來得及說話，整個人便被他隨手摁在了懷里。</br> “逮到你了。”他冷冷一笑，“想殺我，還缺點火候?！?lt;/br> “大師兄是我！”魚初月趕緊表明身份。</br> “扮作小師妹啊……”他瞇起眼睛，唇角微勾，清冷的面龐上滲出一絲陰惻惻的壞意。</br> 大手胡亂摸了幾下，從她側頸到耳畔，然后撫住了她的臉蛋。</br> 魚初月覺得他這副動作神態，好像是要擰掉她的腦袋。</br> 她趕緊說道：“大師兄，真是我，我和圣人一起來的！圣人教了我逆光訣?！?lt;/br> 他嘲諷地笑了笑，修長的手指尋到了她的下巴，輕輕掐住。</br> 他湊近了些，瞇著眼：“說，誰派你來的？”</br> 魚初月愣愣地看著他，被他這一通王八拳打得整個人有些發懵。</br> 他的神情實在是認真，而且……崔敗也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啊？</br> “是我啊，”她委屈地說道，“魚初月?！?lt;/br> 他漫不經心地抬起另外一只手，在她的腦袋上胡亂地摸了幾下。</br> 然后繞到腦后扣住。</br> 俊美無比的臉龐緩緩接近。</br> “哦？你證明一下?！焙粑湓诹怂哪橆a上。</br> 她忽然有些心頭發虛：“怎么證明？”</br> 發軟的聲音令他心情大好。</br> 他仍舊涼涼地笑著：“做點只有你我知道的事情來證明。”</br> 他看不見她，便胡亂地在她面前晃來晃去，挨得近，幾次都擦到了彼此的鼻尖。</br> 她悶了一會兒，聲音委委屈屈地飄出來：“不要了吧，好痛的?！?lt;/br> 他輕笑出聲，胸膛一震，整個人重重貼上前，玉般的齒忽然便銜住了她的嘴唇。</br> “確認一下。”他含糊地說著，扣住她的后腦，胡亂地吞吃面前看不見的嬌嫩花朵。</br> 她驚得停止了呼吸，腦海一片紛亂，半晌緩不過氣。</br> 遠處，城門已緩緩打開，凡界守軍正從城中出來，準備清理戰場。</br> 腳下，盡是妖獸的殘肢和血泊，腥味刺鼻。</br> 環境著實是糟糕。</br> 輾轉間歇，她的抗議聲斷續地飄出來：“大師兄……你……欺負人……”</br> 于是他把她欺負得更狠。</br> 他看不見她，感覺十分新奇有趣。</br> 懷中仿佛摟著一團香香甜甜柔柔軟軟的空氣，這讓他更加肆無忌憚，狂風暴雨地吻，如同掩耳盜鈴。</br> 她的躲避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勢，她逐漸喘不上氣，腳下一軟，被他攔腰勾在了懷里。</br> 他胸腔微震，發出低低的悶笑，放過了她。</br> “真的是小騙子師妹啊?！彼糁迹ブ募?，把她推開了少許。</br> 他躬下腰來，額頭碰著她的額頭，很無辜地說道：“為何不撤了逆光訣，非要逼我這樣驗明正身？你故意的吧？”</br> 魚初月：“……”這惡人先告狀，真是長見識了！</br> 她的身體隱隱有一點顫抖。</br> 她有些搞不明白，她和他明明沒有男女之情，可是他這樣對待她，她竟然一點也不反感。</br> 心跳得很厲害，臉頰也在呼呼發熱。</br> 也許是因為，這件事是她自己先挑出來的。</br> 魚初月這般想著，便想要撤了逆光訣，好好與他談一談。</br> 誰知連試了好幾次都沒能成功。</br> 魚初月：“……我好像撤不掉?！?lt;/br> 崔敗笑出了聲。</br> “無事?！彼阉男〖绨蜃降酶o，“我會護著你。出發。”</br> 他心安理得地抱著她御劍而起。</br> 他貼在她身后，雙手環住她，是強勢的庇護的姿態。</br> 魚初月有一點淡淡的不自在，卻也說不出哪里不對。</br> 她繃著身體，像把劍一樣，直通通地杵在他身前。</br> “大師兄，我有點亂?！?lt;/br> “有什么好亂?！彼溃拔艺f了，你是我的。”</br> 魚初月呼吸都停了：“大師兄，你這樣我更亂了。”</br> 他輕笑出聲，手掌往上一掠，撫住她的臉龐。</br> 魚初月：“……”等等，他是不是擦到了什么不該亂碰的東西！</br> 他將她的臉扳向他，偏過頭來，呼吸沉沉落在她的臉上，“我不是你的羈絆么？怎又不愛惜自己了？小騙子?！?lt;/br> 魚初月委屈極了：“我哪里不愛惜自己？”</br> 他涼涼一笑：“今日能把身體弄丟，明日是不是要丟了魂，后日，命也不要了？”</br> 魚初月：“……”</br> 她十分懷疑他是在胡亂找借口吃她，因為他的肢體語言非常清晰明確地向她表明了這一點。</br> “大師兄……”她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單刀直入，“你是在，向我求愛么？”</br> 這一回，輪到崔敗身體僵直，呼吸凝滯了。</br> 半晌，他憋出兩個字：“沒有?！?lt;/br> “哦?！濒~初月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氣。</br> 他離她稍稍遠了一些。</br> 一片沉默之中，平陽城，到了。</br> 崔敗落入城中。</br> 只見此地已聚齊了其余十二名天極宗弟子，臉色都不是很好看。</br> 崔敗不動聲色，廣袖之中探過一只手，尋到了魚初月的小手，將它整只攥在掌心。</br> “怕你丟了?！彼淅涞氐吐曊f道。</br> 她側眸看他，見他面無表情，眉眼清冷，通身上下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br> 實在是叫人難以想象，這樣一個人，會那般狂風驟雨地親吻她。</br> 此刻還緊緊攥著她的手。</br> 他牽著看不見的她，大步走向人群。</br> “大師兄！”十二名弟子齊齊施禮。</br> “情況如何？”崔敗問道。</br> “萬妖襲城，竟是妖物的聲東擊西之計，妖族主力，已潛入仙域，偷襲洛星門！”一名男弟子上前稟道。</br> “洛星門。”崔敗瞇了瞇眼。</br> 那袁絳雪、稽白旦二人正是洛星門的長老，這二人既然與邪佛戎業禍有勾結，想必整個洛星門都不會干凈。</br> 這一次妖域入侵，恐怕并不簡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