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石臺上，依舊氤氳著白色仙霧，阻絕視線。</br> 魚初月垂眸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等待。</br> 半晌，一道愉快爽朗的大笑聲響起，是位女子。</br> 她道：“不錯！聽著你們這幾個老鬼的夸贊，卻未露出半分驕容，此子當真是心性沉穩。”</br> 面前的白霧終于散去。</br> 魚初月平靜地抬頭去望。</br> 當先撞入視野的，是一間凌厲張狂，檐角橫飛的紫金大殿。</br> 廊下垂著金鈴，微風拂過，煞是悅耳。</br> 大殿上有藍底燙金的匾額，上書“登仙宮”三個大字。</br> 初入宗門的弟子，便是在這里被載入名冊，領到弟子服飾、入門法器、身份玉牌。</br> 殿前石階下，負手立著四個天極宗門人，身穿玄色道袍，腰系蟒紅束帶，暗紋之上靈氣流轉，衣飾皆是有防御和聚靈效果的上品法器。</br> 魚初月斂衽施禮，恭敬道：“凡女魚初月，見過各位仙人。”</br> 行完了禮，她用帶著好奇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環視一圈，想看看那位首席弟子，天極宗的大師兄，崔敗。</br> 想要金光玄靈菇，得先打敗他。</br> 看了一圈，發現面前四位都是老頭老太，年紀往五十上面走。</br> 方才的聲音明明挺年輕的……</br> 深眼高鼻的女長者掩口笑了起來：“小魚，你是在找你崔師兄吧？別不好意思，大大方方看就是了，宗里年輕女弟子，就沒哪個不惦記崔敗的！反正他誰也瞧不上，隨便看，沒關系！”</br> 魚初月：“……”</br> “喏，他走了。”女長者伸手指了指魚初月身后。</br> 她回頭一看，只看見了崔敗的背影。</br> 白色道袍，長身玉立，束帶隨風翻飛，手中閑閑拎著一柄劍。</br> 謫仙般的人，好似隨時要融化在霧中。</br> 單看背影便知道是個極出眾的郎君。</br> 清光一閃，崔敗御劍離開。</br> 女長者獻寶一樣擠了擠眼睛：“你崔師兄，可好看了！”</br> 魚初月回過頭，正色道：“還未通過入門考驗，不敢自稱弟子，冒瀆仙人。”</br> “是個老實疙瘩！”女長者拍了拍胸脯，“入我玉華峰罷，我們這邊女弟子較多，考核會稍微容易些。”</br> “我——呸！”站在她身旁的紅臉老頭頓時吹胡子瞪眼睛，“睜眼說瞎話啊你！這么漂亮的小姑娘，去了你那兒，不得給輪番欺負埋汰！”</br> “哎哎你怎么說話的，小魚一看就不是妖艷賤貨，我們見不得的是妖艷賤貨好嗎？正經姑娘誰不喜歡了！哦，你這意思，去你濯日峰掄錘子打鐵就合適？”</br> “誰說我濯日峰都打鐵了？小魚我給你說，入我門下，每天煅體絕不超過一個時辰，我保證！你別信展云彩，她那玉華峰，就是個火坑，誰跳誰倒霉！我給你說小魚啊，進了玉華峰的女修，找不著道侶的！”紅臉老頭叉著腰，唾沫橫飛。</br> “秦天老鬼你又皮癢了是不是！”女長者展云彩當即拔出了劍，劈向紅臉老頭秦天，兩人身輕如燕，飄下高高的臺階，在殿前的廣場上斗了起來。</br> 只見絢爛劍影層層鋪開，二人身姿輕盈，在寬敞的白玉廣場上飄來飄去，不像打斗，倒像是炫技。</br> 上方還站著兩個人。</br> 瘦長馬臉的那位清了清嗓子，道：“看到了吧，玉華峰和濯日峰的，都不靠譜，來我長生峰，道法、劍術俱是頂流，再有……”</br> 他以手掩口，神秘兮兮地低聲道：“你崔敗師兄，便是我長生峰弟子。”</br> 見魚初月唇角微挑，似有意動，最后一位導師不樂意了，道：“我純虛峰，主攻煉丹制符，富到流油，不差錢！”</br> 仙尊座下有四位親傳弟子，人稱四圣，道號玉華子、濯日子、長生子、純虛子，各占一峰，每峰座下各有兩到三名徒弟。四圣輕易不會出關，他們座下的這些弟子，便是天極宗的中流砥柱，負責收徒傳道以及宗門各項事務。</br> 眼前這幾位，便是四圣的親傳弟子，也就是她未來的師父和師叔伯——如果她能成功入宗的話。</br> 魚初月腦海里有了大致的印象。</br> 玉華峰多女修，濯日峰煉體，長生峰劍道雙修，純虛峰有錢。</br> 接下來，她便要選一峰，接受考核。</br> 去哪呢？</br> 想要撕蘑菇，先得入宗才行。</br> 魚初月猶豫片刻：“請問，上一位拜入宗門的師兄師姐，入的是哪一峰？”</br> 此言一出，瘦長馬臉那位立刻就笑了。</br> “正是我長生峰。小魚兒你這個問題，可問在了點子上！他們那三處啊，已有七八年不曾收錄過新弟子啦！要問為什么？當然是因為考核方式太不人道哇！那簡直叫做慘絕人寰！千軍萬馬擠不過那根獨木橋！所以說，選我長生峰，最易過關，沒毛病！我叫白霧非，徒兒請隨我過來。”</br> 打斗中的那兩個‘嗖嗖’飛了回來。</br> “嚯！白霧非你要臉不要！你長生峰，上次收徒不也是六年前么！”展云彩吊起了柳葉眉，“你怎么不說，那新弟子才入宗不過半年，就被你們師兄弟三個生生給罵跑了，到現在都還沒有找回來！”</br> 眼見這兩個又要重新捉對廝殺起來，富到流油純虛峰導師開口了：“抓閹吧！難得來一個，本是好事，再這么下去要傷和氣了！”</br> 四個人立刻摩拳擦掌，面露獰笑。</br> 這下，魚初月是真真切切地覺得，自己進了一間黑店。</br> 簡直就像一頭瑟瑟發抖的待宰小羊羔。</br> 純虛峰的胖導師祭出了金骰子。</br> 仙家的骰子，自然和凡物不同。</br> 轉起來好像不打算停了。</br> 魚初月趁機問道：“聽聞，第一仙尊已在百年前殉道？”</br> 想知道那些蘑菇還在不在守護者之域。</br> “哦，祖師爺啊，”展云彩兩眼盯著晃動的骰子，隨口回道，“不用管那個，祖師爺他就算活著，也就是終年看守靈氣本源罷了，如今人劍合一，尸體鎮那兒，守得更結實！”</br> 長生峰的白非霧應和道：“安心安心，沒了祖師爺，咱天極宗弟子出門依舊橫行三界！”</br> 紅臉秦天和富得流油的胖子齊齊咧嘴一笑：“沒有錯。”</br> 魚初月：“……”這仙界第一宗，好像和她以為的不太一樣。</br> 每次這些人挨個一開口，都能把她打岔得暫時忘了蘑菇的事兒。</br> 大金骰子又轉了一會兒。</br> 魚初月敏銳地發現了另一件很不對勁的事情。</br> 結丹便能延壽三百年，駐顏。元嬰壽八百，可返童顏。</br> 四圣座下的親傳弟子，天極宗的中流砥柱們，哪個修為都在化神以上，為什么眼前四位都是老頭老太？</br> 她怕是進了個假的天極宗？</br> 魚初月鼓起勇氣：“請容我僭越，多問一句，諸位，都是什么修為？為何沒有駐顏？”</br> 那四人對視一眼，紛紛笑開。</br> “老招不著人，他們琢磨著，是不是年輕的模樣看起來很不嚴肅正經，影響了風水。”展云彩笑道，“我就說嘛，修仙之人，搞什么迷信！這不，被小徒兒嫌棄了！”</br> 魚初月：“……”總覺得這話哪里有點怪怪的。</br> 濯日峰的秦天率先回復了容顏。仍是個紅臉，不過是個年輕英俊的紅臉，看著神采奕奕，特別結實，不愧是打鐵峰。</br> 長生峰的白霧非邪魅一笑，變成個二十出頭的馬白臉。</br> 純虛峰那位是個年輕的富裕小胖子。</br> 玉華峰的展云彩倒是個美人兒，一笑，露出兩個巨大的梨渦和兩粒大兔牙。</br> 四位年輕的化神修士繼續蹲在那里等待金骰子搖停，畫面看起來比剛才還要更詭異了。</br> 魚初月不再多話，安安靜靜地等在一旁。</br> 又過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骰子終于停了下來。</br> 那四個人頭湊頭看了一會兒，齊齊站起來。</br> 秦天、白霧非，以及富得流油的小胖子面無表情，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踏出一步，瞬間消失在魚初月面前，一個多余的眼神都懶得給。</br> 當真是無情又現實。</br> 看來，贏家是留下的女導師展云彩。</br> “很好，”展云彩瞇著眼笑了笑，搓搓手，“小魚魚，準備迎接試練吧！”</br> 魚初月：“……”</br> 這會兒她更加覺得自己上當受騙了。</br> 展云彩，分明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什么慈愛關懷，通通都是騙人過來考試的圈套。</br> 卑鄙！</br> 她這下總算是知道為什么天極宗無人報考了，簡直不是人干的事。</br> 展云彩召出飛劍，抓著魚初月，掠向后山。</br> 她倒還算體貼，怕嚇著魚初月，沒有飛很快——當然魚初月覺得展云彩的真實心理是想要養肥了才殺。</br> 其實魚初月并不怕。當初穿越女瑤月在系統的幫助下修至大乘，御劍、瞬移這些，魚初月早已是司空見慣。</br> 她的面無表情嚇了女導師一跳。</br> “不怕高？”</br> “信得過您的技術。”魚初月禮貌客套地笑了笑。</br> “嚯！”展云彩小小地驚嘆一聲，“不錯，比我想象中更要沉穩些。此刻我倒覺著，你有一成機會可以通過試練了。”</br> 魚初月：“……”</br> 果然，露出狐貍尾巴了吧。</br> ……</br> 展云彩帶著魚初月穿過傳送陣，御劍行了百來里后，落在了一片黑乎乎的林子面前。</br> 林子里面刮出來的風都帶著一股子潮濕的霉味，鬼氣沖天，一望就不是什么好去處。</br> 為了證明玉華峰的女修也能嫁得出去，展云彩特意叫來了一對道侶，為魚初月安排試練場地，講解試練過程。</br> 這對道侶看著倒是十分般配，男的面目有幾分憨厚，女的嬌美大氣，站在一起，頗有夫妻相。</br> 只不知為何，二人身后還多了一條小尾巴。是個容貌清秀的女弟子。</br> 展云彩的目光落在了多余的那個女弟子身上，微微蹙眉，卻沒說話，只讓他們安排試練事宜，旋即一秒都不耽擱，徑直瞬移走了。</br> “新師妹長得真好看，不枉我特意纏著白師兄帶我過來湊個熱鬧。”容貌清秀的女弟子親昵地湊上前，“我是你師姐，林憐憐。我和你說，若是能成功進入宗門，你可千萬不要理會宗里那些師兄哦，他們壞得很，最愛騙女孩子！”</br> 魚初月禮貌地點了點頭。</br> 少時，那對道侶先后從林中走了出來，女子一臉正色，對魚初月說道：“我叫朱顏，我和白景龍已在林中設下了凈靈陣，十二個時辰之后，陣法起效，會將聚來的怨靈盡數凈化。你要做的，便是帶著引靈法器，將所有怨靈引至陣心，撐到凈化完成。”</br> “好。”魚初月點頭。</br> 朱顏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你不怕？倒是很少有姑娘家不怕鬼怪的。”</br> 魚初月對這位沉穩大氣的師姐頗有好感，她微笑著回道：“來時曾做過功課，怨靈其實就是人在生前沾染的壞習氣，渾濁沉降，難以復歸天地，便往陰寒之地匯聚。積得多了，易致病，攻擊手段通常是用幻象騙人自傷，只要心智堅定，便無大礙。”</br> 朱顏眸光微亮，大氣刻板的臉龐上難得地浮起一絲微笑：“不錯。祝你順利通關。”</br> “謝謝。”魚初月友好地笑笑。</br> 朱顏道：“引靈法器便是這盞青銅燈……白景龍呢？”</br> 兩個人一齊扭頭，望向了一丈開外。</br> 就在朱顏向魚初月交待試練任務時，林憐憐已悄悄把朱顏的道侶白景龍叫到了一旁。</br> 便聽得林憐憐細聲細氣地對白景龍說道：“朱師姐今日妝容好美，不像我，那么笨，怎么學也學不會點妝，丑丑的。”</br> 朱顏眉心微蹙，眼睛里流露出一絲不愉，以及困惑。每一次林憐憐和自己的道侶白景龍說話，總是讓她感到很不高興，卻又不知道自己為何不高興。</br> 魚初月唇角勾起淺淺的嘲諷。</br> 這種段位的綠茶，在她看來只能算是半只腳入門的水準。</br> 魚初月淡淡點評：“她的意思是，你好看都是因為化了妝。如果你家道侶安慰她，說她不丑，那她就會順勢表達出‘林師妹不化妝也比朱師姐化了妝好看，而且林師妹天然清純毫不做作’這個意思，順便再拍你道侶一個馬屁。”</br> 朱顏詭異地偏頭看向她。</br> 魚初月露出禮貌的微笑。</br> 那邊，白景龍道：“林師妹太自謙了，你一點都不丑。”</br> 林憐憐驚喜地掩了下口：“真的嗎？原來我不化妝也和師姐一樣好看嗎？白師兄你是不知道，我被那些人打擊得好慘，他們只喜歡濃妝艷抹的臉，像我這樣連眉都不會描的，在他們眼中就是丑八怪。白師兄你真好，和那些俗人不一樣！”</br> 朱顏震驚地望向魚初月：“厲害啊。全叫你說中了。”</br> 又聽得林憐憐弱弱地對白景龍說：“上次的事情，朱師姐是不是又生氣了？都怪我太笨，連一只妖獸都打不過，多虧白師兄及時趕到，要不然我可就慘了。白師兄你多包容些，朱師姐就是這個脾氣。要不，我找機會向師姐解釋解釋吧，唉，我們兩個明明就什么都沒有……”</br> 朱顏胸中浮起一團悶氣，卻又說不出到底哪里不對勁。</br> 她求知若渴地望向魚初月。</br> 魚初月眨了眨眼，替她翻譯：“先是踩你一腳，說你心眼小脾氣壞。然后開始賣慘搏同情，讓你道侶感覺到自己被一個可憐的女孩子深深地需要著，極大地滿足男子的自尊心，激起保護欲。最后，不動聲色地挑撥離間，讓你道侶覺得你多疑、不信任他，因為他和她真的什么都沒有，這樣一來，他們兩個便同仇敵愾，而你，被排除在外。”</br> 朱顏望向魚初月的目光又震撼又佩服。</br> 只恨不得在腦門上寫幾個大字——小師妹快進宗來做我的貼身翻譯器。</br> 那一邊，傻大個白景龍果然中計：“林師妹，不必解釋什么，清者自清！”</br> 林憐憐唇角勾起淡淡的微笑，檀口微張……</br> 魚初月老神在在，道：“若我所料不錯，她的下一句話，必是以‘若我有白師兄這樣的道侶’開頭。”</br> 只聽林憐憐嬌羞地說道：“若我有白師兄這樣的道侶，真是尊重信任都來不及，哪里會疑神疑鬼呢？白師兄君子端方，就是朱師姐那個脾氣，唉……”</br> 往常，聽到這樣的話，朱顏早已內傷漚血。今日被魚初月這么一掰扯，她心中只余好笑——分明什么也沒有改變，卻已隱隱覺得有些解氣了。</br> “請問我該如何做？”朱顏虛心求教。</br> 魚初月道：“把道理掰給他聽，若是他點頭認同，問你該如何做，那便教他，只要順著這位師妹的話說即可。比如她可可憐憐地向他抱怨，說她沒有朱師姐好看，他只消回她‘不錯，師妹所言甚是’，若她說自己弱，便回她‘是該潛心閉關修行去，否則早晚被逐出宗門’。包治她這病。”</br> 朱顏鄭重其事地看向魚夫子：“那……若是白景龍不以為然？”</br> 魚初月攤手：“那便證明他樂在其中，不愿看清罷了。你可以考慮換個道侶或者死個道侶。”</br> “不錯。”朱顏展顏一笑，“小魚，多謝了！”</br> 她低頭鼓搗了一陣，從芥子戒里面掏出一疊黃裱紙，遞給魚初月。</br> “來，悄悄拿著。遇到凝聚成型的怨靈，便用這符紙糊它腦門。別懷疑，黑風林里面就是有成型怨靈，這是最終考核，師父不讓告訴你們的。”</br> “多謝。”魚初月彎起唇角。</br> 有考官幫著作弊，何愁大事不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