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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再試一次

    陸無昭沒忍住許下了這么個承諾, 但他心里清楚,他的話到底是不作數的。
    陸培承有意與沈家聯姻,只為沈琮志手中的人脈和兵權, 以陸無昭對于他這個好兄長的了解,事成后, 沈家的下場恐怕不會太好。
    或許沈琮志會自此遠離朝堂, 再不得重用, 或許沈蕪嫁進東宮以后,被花心的太子辜負,整日以淚洗面, 郁郁寡歡。
    陸無昭垂在床榻的手慢慢捏緊了。
    在察覺到陸培承和太子對沈家打了主意后,他幾乎可以預料到之后的這些。
    但他從來都沒有理由和立場去干涉這些事,不管是沈蕪會嫁給誰, 不管沈琮志如何抉擇, 亦或是沈家最后的結果,他都沒辦法插手。
    沈蕪有父親,她的父親是天底下最愛她的人, 會給她做最周全的安排,陸無昭沒有資格指手畫腳。
    他自己只是個廢人罷了, 給不了她幸福,給不了她任何未來。
    一個從來都在泥沼中的人, 怎能伸出他骯臟的手,去拉站在陽光里、身上干干凈凈的她?
    可此刻, 他珍視的女孩對他開了口, 陸無昭怎么都做不到無動于衷。
    若要與太子周旋,還需先解決掉那個更大的麻煩,那個說一不二、高高在上的帝王。
    陸無昭將她的事放在了心上。
    他已許久不試圖與命運相抗衡, 沈蕪身上有溫暖,還有她對任何事都抱著熱忱的態度,這都是他想要擁有卻又懼怕靠近的,她是個美好的存在,陸無昭愿意為了她再試上一試。
    不管她最后想嫁給誰,他都可以幫她。
    此刻軟玉在懷,即便再心性冷漠之人,只怕也抵擋不住這樣的誘惑。
    那些本已隨著烈酒而吞下去的記憶,終于又再度涌現了出來。
    他記得她的肌膚冰涼滑膩,比上好的羊脂玉觸感還要好。記得輕輕劃過那如凝脂的皮膚時,她在懷里輕輕戰栗。
    男人喉結微動,指尖輕顫,不著痕跡地緩緩吸氣,努力壓抑著內心翻滾的情愫。
    沈蕪靠在男人的肩上,頭越來越沉。
    她其實很想像昨夜一樣,就輕輕碰著,不與他過分親密。但也不知怎的,或許是著急他的情況出了汗,又出去了一趟吹了風,她此刻只覺得頭很重很重,重到抬不起來。
    她依靠的男子是她的恩人,是喜歡她的人,永遠不會害她。
    沈蕪放心地任由腦袋下墜,全部的重量都交付在男人的身上。
    她開始覺得頭有點暈,身子越來越軟,越來越熱,從只有頭抵著他的肩,慢慢到整個人都窩進了他的懷里,她都沒察覺出丁點不妥的地方。
    他前世那么愛她,想來此刻也差不多吧,就叫她靠上一會,歇息片刻,又有何關系?
    沈蕪不知道她的所作所為給陸無昭帶來多大的煎熬。
    他此刻無比清醒,倒是寧愿又醉了。醉了沒有理智,不必飽受掙扎。
    陸無昭僵硬著身子,背挺得很直,一動不敢動。若是沈將軍看到他此刻能將背挺得這么直,也不知道是會夸他,還是會打死他。
    要抱一下她嗎?似乎很不妥。
    男女授受不親,但他們已經……已經……
    此刻隔著被子,輕輕地摟一下,或許也沒關系?
    不妥,還是不妥,他又不能娶她,怎能做如此孟浪之事。
    陸無昭渴得要命,心撲通撲通跳得起勁,一下一下的鼓點仿佛真的有個小錘子似的,在他心上玩命地敲。很吵,非常吵。
    沈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微微朝向里側偏頭,呼吸貼上了男人的頸。落在耳邊的呼吸慢慢掠過皮膚,很輕柔,帶著微弱的花香,明明又輕又淡,卻充滿了致命的吸引。
    陸無昭驀地轉頭,在觸及到女孩灼熱的目光時,額角狠狠一跳,心底壓抑的火驟然發熱,燙得人無所適從。
    她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正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側顏。
    “莫要看了?!标憻o昭的聲音喑啞,帶著些狼狽的哀求。
    他們離得很近,近到只要他微微低頭,就能吻上的距離。
    沈蕪的心也跳得很快,她覺得自己實在不像話,總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著他生出放肆的念頭。
    她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嘴唇嫣紅中帶著誘人的水光,她笑了下,媚眼紅唇,顰笑間皆是勾人的情意,攝人心魂。
    恍惚間,沈蕪好像看到男人如玉般白皙的耳垂和脖頸都慢慢浸染了紅。
    他也在害羞嗎?他會不自在嗎?
    這個認知讓沈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更熱了。
    臉紅心跳,說的便是這個意思吧。
    “殿下,今日的事,可莫要再忘記了。”她輕聲說。
    一字一句在耳廓間回蕩,極近親昵的姿態,叫陸無昭又靠近了幾分,手臂輕抬,終于輕輕攬住她。
    隔著被子,他仍能感受到懷里人的溫度。
    “好,不會忘記?!彼吐曊f。
    他會將她每一個表情都刻在心里。
    沈蕪得到了滿意的回答,頭開始疼,于是沒等到那吻落下,便禁不住輕蹙了眉頭。
    陸無昭的理智瞬間跑了回來,他低聲關切:“難受?”
    “嗯,我好難受……”沈蕪像是個剛出生的小奶貓,肆無忌憚地朝人撒嬌,像是在遵循本能一樣依靠著他。
    陸無昭的眉也跟著皺起,他伸手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那里隱約開始發熱了。
    眸光微沉,聲音也低了下去,“你病了。”
    “嗯?不礙事。”
    許是累著了,她早已習慣這具破身體的嬌弱。
    她早就習慣。
    沈蕪記得前世臨死前,父親為她找到了濟安寺遠游的高僧明心大師,那位大師不僅是得道高僧,亦是名醫圣手,若是她能晚些嫁進東宮,晚些被人害死,早點找到大師,她的病興許還能好。
    這一世她可以提前去拜訪高僧,說不準,她可以長命百歲了呢。
    對了,還有陸無昭的腿……
    他的腿,若是能治好,也算了卻她的一樁心事。若是不能,也沒關系,她可以照顧他、陪著他。
    沈蕪本是閉著眼睛靠在陸無昭的頸窩的,他的肩膀靠上去很舒服。可下一刻,沈蕪被推開了。
    “嗯?”
    她怎么被推開了?
    睜開眼,又看到男人恢復了冷靜的眼睛,只不過眸色更暗。
    他低聲道:“天色不早,沈姑娘還是先回去吧。”
    他這里沒有伺候的人,看外頭天色,似是要變天了,她生著病,在這里待下去沒有只會更糟糕。
    回到靜熙宮,回到儀寧郡主身邊,那里有宮女,可以請太醫,那里的任何一個人可以把她照顧得很好。
    只有他,他不能照顧好她。
    他甚至不能抱起她。
    陸無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雙腿,心底又漫上強烈的自厭情緒,面上顯得愈發冷漠疏離。
    沈蕪有些失落,卻也知曉他說的對,自己不能再待下去。
    她又咳了兩聲,沒注意到男人暗自捏緊了拳頭。
    她將陸無昭蓋到她身上的被子掀開,又蓋回到男人身上,垂著眼,盯著被子上反復華麗的織錦花紋看。
    突然,她彎著唇,輕聲開口:
    “殿下,您對我,看也看過了,抱也抱過了,摸……”她停頓了下,直白又認真地問道,“您真的不打算對我負責嗎?”
    陸無昭微怔。
    他知道自己應該拒絕,可是“抱歉”兩個字怎樣都說不出口,他是個畜生,不該做這樣荒唐的事,但他怎么樣都沒辦法給她一個肯定的回答。
    他太差勁,明知自己配不上她的美好,卻又在這種情況下,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越是想要她,便會越自責、痛恨自己的無能。
    他不需憐憫和同情,那樣只會讓他更加討厭自己,他想要的是真正的強大和完美,那時才有資格要自己想要的東西。
    一個廢人,活下去都是艱難的,更遑論要照顧好一個該被捧在掌心的嬌養的姑娘呢。
    他的確對她很有好感,甚至曾經不自量力地生出過奢望,想要她多看自己一眼,但……那終歸只能是奢望。
    她或許只是因為同情他,才會在此處與他有糾葛。
    或許不久的將來,她就會后悔。
    不能給她承諾,就該離她遠些。
    陸無昭狠了狠心,想要對她說出拒絕。
    沈蕪卻像是喝了酒一樣,主動地抬起上身,像小魚兒一樣滑膩的胳膊圈上了他的脖子。
    她輕輕笑了一聲,湊到他耳邊低語:
    “殿下,不可以說出拒絕的話哦,我不喜歡聽。”
    “你不喜歡我,那我就努力讓你喜歡我,讓你愿意為我負責為止,”她輕笑了聲,“我不接受否定的答案。”
    這幾句話便輕而易舉地擊碎了他的心理防線。
    她沒說喜不喜歡他,只說一定要讓他愿意。
    這是喜歡他的意思嗎?這是想要與他在一起的意思吧。
    可他怎么能……
    陸無昭從沒遇到過這般難纏的人。
    其實他沒想過,旁人的難纏很好處理,是因為他對那些人不會手軟,就像劉家的那樁案子,可眼前人,卻是不同的。
    沈蕪沒給他反駁和拒絕的時間,只抱了一下便收回了手,直起身子,下了榻。
    她站在床邊,若無其事地笑了笑,“沒關系,只是隨口一言,殿下不必放在心上?!?br/>     陸無昭沉默地看了她一會,才慢慢地“嗯”了一聲,似乎當真未將她病中的胡言亂語放在心上。
    沈蕪穿好了鞋,準備離開,陸無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墨綠色的袍子,叫住了她:“將架上那件披風穿走吧。”
    沈蕪的目光落在那件披風上。
    黑色的披風,是第一回在盡歡樓相遇時,他扔到她身上的那件,后來再去陵王府,她將披風還了回去,結果又被二次贈予。
    那之后的不久,沈蕪托人將這披風再一次還給了他。
    今日,陸無昭依舊叫她穿走。
    陸無昭見她一直盯著披風瞧,淡聲補了一句:“你穿過的,不必再還給本王。”
    “殿下不喜歡我碰過你的東西???”
    “……嗯。”
    “噢……”沈蕪看了他身上那件自己也穿過的衣裳,沒言語。
    她碰過的東西可多了,陵王殿下是不是索性連自己也不要了?
    旁人都說陵王殿下不喜歡自己的東西被碰,尤其是他的衣裳,被她穿過那就是臟了,可顯然,他此刻不僅穿著那件她穿過的長袍,就連這件被她穿過兩次的披風都特意帶進了宮里。
    沈蕪心里覺得他可愛,明明關心得要命,還要擺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殿下,那您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來日方長,她不著急。
    沈蕪道了別,轉頭就走,一點留戀都沒有。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開始發熱,確實應該快些回去了。她不想留在這里給他添麻煩。
    將寢殿的門打開,一陣裹挾著水汽的涼風便吹了過來。
    沈蕪裹緊身上的披風,快步朝外走。
    天色已經有些暗了,院子里依舊很安靜。
    她身后的宮殿內,突然傳出一聲長而響亮的哨音,而后她身后一道勁風掠過,有人輕輕落地,站在了沈蕪的面前。
    沈蕪愣了下,“孟大人。”
    孟五雖是陵王的貼身護衛,但也是有實職的,他是昭明司的副手,官居五品,算不得什么大官,卻因常伴陵王左右,也時常會被人尊稱一聲“大人”。
    孟五對她很是恭敬,沖她抱拳,“我送您回去?!?br/>     說罷,下意識便要去握腰間的刀把,摸了個空。見沈蕪看他,他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沈蕪回頭看了一眼宮門,轉回頭,低聲道了句謝。孟五腰間空空蕩蕩,想來是進宮不能佩戴兵刃。
    陸無昭……
    沈蕪想,他在宮里住得不開心,這里應當也是不安全的,希望他病好后,能早些回到自己的府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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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大雨后,轉日清晨,靜熙宮傳了太醫來,不出一個時辰,消息就傳到了東宮。
    太子正在專心謄抄嘉宗皇帝給他的奏折,聽到這消息時,眼都沒抬。
    他對沈蕪有幾分真心,可也只有幾分而已。沈蕪雖長得漂亮,但也只是個尋常的美人而已,若不是看上她背后的沈家,陸之澤也不至于強忍著性子,至今都沒有納側妃,只為了維持深情與專一的假面。
    按理說,他不必做到如此,歷朝歷代多的是太子先納側妃,再迎娶正妻,可是父皇告訴他,沈將軍就快要歸京了,他若是想在婚事上多一分勝算,便要做的更多,以此來打動沈琮志。
    天子若是一意孤行,當然可以不用顧忌朝臣的意愿,喜歡誰便一道圣旨賜婚,這不是什么難事。
    但陸培承不是那樣的皇帝,他是最愛戴功臣和子民的仁君,這種事他做不來。更何況,沈琮志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因此陸之澤只能委曲求全。
    他最近喜歡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人已經被他偷偷接進了東宮,這幾日正纏綿著打得火熱,好幾日都沒顧得上盯著靜熙宮那邊的動靜,先前自己不小心送了吃了會叫沈蕪長疹子的血燕,太子心虛,一連好幾日都沒敢在沈蕪面前找存在。
    今日靜熙宮請太醫的動靜很大,他想要不知道都難。
    寫完了折子,那位可人的新歡紅顏將補氣的參湯端了上來。
    女子小手不安分地伸進了太子的衣襟,笑得柔媚。
    太子臉上浮現笑意,眼睛直勾勾盯著佳人,將那參湯幾口灌了下去,而后放下碗,捉住胸前作亂的小手放在嘴邊親了一口,“還鬧,昨夜未曾滿足你?”
    美人捂唇嬌俏一笑,含羞帶媚地嗔了他一眼。
    太子被這一眼看得火熱,頓時便要欺身上去,“還給孤送湯,是嫌棄孤不夠賣力?”
    一旁站著的來傳話的老太監見兩人又要如若無人地攪在一起,重重地咳嗽了一聲,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太子,提醒道:“陛下說,叫您得空去一趟靜熙宮?!?br/>     太子的臉色沉了下去。
    父皇叫他去一趟靜熙宮,自然是去慰問沈蕪的。
    也不知沈蕪臉上的疹子好了沒有,他一想起來那日看到面紗下面的那張臉,密密麻麻的紅疹子,就有些倒胃口。
    興致立刻去了大半,拂開美人,掃興道:“知道了?!?br/>     傳話太監退到門口時,隱約聽到太子抱怨:“病歪歪的,也不知還有幾年能活?!?br/>     他輕嘆了聲,也不知這話要不要偷偷報給陵王殿下。若是殿下知曉,怕是會不高興吧。
    老太監搖搖頭,先回思政殿復命了。
    ……
    ……
    靜熙宮的動靜自然沒有瞞過憐芳宮里那個人。
    陸無昭的手搭在輪椅上,坐在院子里,靜靜地望著遠處的墻角。
    那里有一株白色的木槿爬上了墻頭,闖進了他的視線。
    大雨后過,那花依舊開的鮮艷。
    那花就像沈蕪一樣。
    出人意料地出現在它本不該出現的地方,永遠漂亮絢爛,好似什么磨難都打不倒。
    孟五帶了幾個人進門。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挑了些可靠能干話少的,您看……”
    陸無昭沒回頭。
    昨日傍晚,孟五送沈蕪離開后,他交代孟五去挑些可用的人,他要放到身邊來伺候。
    孟五一開始以為自己聽錯了。
    陵王如今二十有四的年紀,人生一半的時間在輪椅上度過。但他自從傷了腿的那年起,便開始排斥有人近身伺候,這些年一直是一個人,因為行動不便,生活上免不了艱難。
    孟五不知主子經歷了什么事,不知他為何突然要改變十二年來的習慣。
    “還有……主子,思政殿那邊怕是有所察覺,您看……”
    宮里不同于王府自由,陸無昭身邊沒有可用的人,只有皇帝身邊的人,還好他一向不用人近身伺候,也不用擔心有人在他身上下功夫。
    這回卻反常得很,陸無昭開始往自己的院子里放人了。
    昨夜陸無昭的命令來得急,孟五沒有準備,只來得及從宮里找些人手,沒辦法將他們培養的宮外勢力帶進來。
    “陵王需要人照顧”,這件事皇帝必不會袖手旁觀,定會找機會安插人手,孟五覺得主子此舉頗不明智,很像是一時昏了頭。
    孟五悄悄抬頭看,只能看到男人愈發孤寂的背影。
    他總覺得,沈姑娘走后,主子的心情時好時壞的,一會一變。
    原先陸無昭的情緒大多時候都很平穩,要么是平淡、漫不經心地凡事都不上心,要么便是煩躁又沉默的。
    原先總被人說“喜怒無常”,孟五不服氣,他覺得這些日子才稱得上是真的“喜怒無?!薄?br/>     早上醒來還在問伺候的人找的如何了,可聽說沈姑娘病得很嚴重,他就又把自己關了起來不見人。
    猜不透。
    陸無昭又獨自枯坐了一會,才低聲說道:“罷了,叫人散了吧?!?br/>     算了,算了,昨晚糊涂,一時興起罷了。
    他在宮里住的夠久了,按照往年的慣例,過了憐妃的忌日,他就該出宮,回到他的王府去了。
    再留下去,對誰都不好。
    他既然要走了,那么這里就算有了伺候的人,又有何意義呢。
    陸無昭劃著輪椅往屋中走。
    臨進門時,他突然停下。
    “孟五?!?br/>     “主子?”
    陸無昭低著頭,久久凝視著自己的雙腿。
    半晌,他抬起手,覆在大腿上。
    掌心下,布料的觸感極好。
    “等謝卿昀回來,去找他?!?br/>     孟五一愣,“您……”
    陸無昭抿了下唇,眸光黯淡,聲音晦澀,“再替我去尋一尋吧……再試試?!?br/>     尋什么?
    孟五幾乎是瞬間險些熱淚盈眶!
    謝卿昀的母親是醫女,師從神醫,陸無昭想尋的自然是神醫的蹤跡。
    距離陸無昭放棄治療腿疾的念頭已經過去了六年,自從憐妃去世,他便再也沒有提過治腿的事。
    如今……
    孟五哽咽地應了一聲,背過身子,低下頭,肩膀不住聳動。
    堂堂八尺男兒,險些泣不成聲。
    一陣風刮過,掠過陸無昭的衣角,闖入宮門,穿過殿堂,撩起書案上一沓紙張。
    紙片散落在地,兩種字跡對比分明。
    一種字跡清雋秀氣、略顯稚嫩,黑墨干涸略有褪色,紙張略微泛黃,似已陳年之久。
    一種龍飛鳳舞、力透紙背,新墨初干,似是昨夜寫就。
    寫的,皆是治腿良方。
    作者有話要說:  陵王殿下,老自閉了。冷硬躁怒的外殼里,其實是很柔軟、很自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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