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昭回到將軍府, 直奔沈蕪的房間而去。
他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jìn)去了。
若是往日，或許他還有耐心等著她自己開門, 今日特殊，他迫不及待就要見到她。
進(jìn)門的時候, 陸無昭隱約聽到，女孩正小聲嘟囔著什么“哥哥最討厭了”。
陸無昭眉頭都沒動一下, 徑直走到了沈蕪的面前。
沈蕪嚇了一跳, 瞪著紅通通的兔子眼, “誰讓你進(jìn)來的？！”
陸無昭在她旁邊落座，側(cè)過身，“討厭哥哥？”
頗有壓迫感的目光落在沈蕪的臉上，她不自在地偏過頭。
“嗯，討厭哥哥。”
“為什么討厭我。”
沈蕪沒藏著掖著，指控道：“你有疼愛的侄女, 不是只疼我一個, 所以我要討厭你，不再只喜歡你一個了。”
陸無昭的心跳突然慢了一拍。
他知道她只喜歡他一個。
可她現(xiàn)在說要變了。
陸無昭突然沉默, 他拿著花環(huán)的左手漸漸用力握緊。
沈蕪余光看到那個花環(huán), 眼眶頓時一熱，吸了下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整個人都轉(zhuǎn)了個方向, 臉朝著里, 后背對著少年。
花環(huán)！又是花環(huán)！
陸無昭眸色晦暗地盯著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突然深吸了一口氣，他突然傾身向前, 手臂從她腰間纏上，稍稍用力，把人拖了過來，圈在自己懷里。
“呀！誒？”沈蕪被拖過去，嚇了一跳，瞪著大眼睛瞅著陸無昭。
陸無昭定定看了她一會，“不喜歡我？”
他重復(fù)了一遍。
沈蕪被這么一雙漂亮的眼睛看到臉紅，她躲閃了眼神，支支吾吾：“還是喜歡的。”
誰叫你長得好看。
她很沒有出息地在心里默默補(bǔ)充。
沈蕪手下反復(fù)揪扯著裙擺，垂著眼睛，“但我不高興了，哥哥。”
陸無昭神色柔和了些，鉗制在她腰間的手也松了些，“為何生氣？”
“哥哥，你不喜歡我了，你給別人送花環(huán)。”沈蕪拿眼睛瞄陸無昭手里的花環(huán)，酸里酸氣，“你怎么能送別人呢，我都沒有。”
陸無昭皺眉，“我何時送過別人東西？”
“我早上見到大公主了，她都告訴我了，”沈蕪眼神幽怨，“哥哥你還要騙我嗎？”
她說著，輕輕捶了一下少年的腿。
陸無昭抓住她的手，認(rèn)真解釋：“我沒有送過她東西。”
“……沒有？”沈蕪頓了頓，“真的？”
“嗯。”
沈蕪又高興了。
“那她在騙我。”
“是，她在騙你。”
“嘿嘿，那行，你沒送過別人就行。”沈蕪好哄，頓時眉開眼笑，“你手里的東西是給我的？”
陸無昭把花環(huán)遞了過去，沈蕪興高采烈地接過。
陸無昭仔細(xì)地觀察她的表情，見她喜歡，才松了一口氣。
他凝視著她，低聲說：“是第一次做，有些丑，別嫌棄。”
“不會不會，很好看，不丑呀！”沈蕪寶貝似的捧著花環(huán)，手指小心翼翼地掃過花瓣，“哥哥，這個花會枯萎吧？”
“嗯。”
沈蕪遺憾道：“這是你送我的，不想讓它壞掉……”
陸無昭摸了摸她的腦袋，“壞了再做新的。”
這是還有下一次的意思唄？
“嗯嗯，再做新的。”
沈蕪又高興了。
陸無昭見她這么開心的樣子，不由得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他一直以來都很少送她東西，才叫她這么珍視這份禮物。
陸無昭兀自出神的功夫，沈蕪窩在他懷里把每朵花都摸了一遍。
她一抬頭，就看到少年認(rèn)真又精致的眉眼。
“哥哥，哥哥？”她叫道。
陸無昭回神。
“哥哥，我以為你送大公主花環(huán)，不送我。”
“我沒有。”他說。
沈蕪點(diǎn)點(diǎn)頭，“我知道你沒有，但是我早上特別生氣。”
“所以你不打招呼就跑了。”陸無昭一想起回宮時看到空無一人的宮殿，心里就慌。
“我以為我只是氣你送給大公主之前沒有送過我，我不是第一個收到禮物的人，”沈蕪認(rèn)真地分析著自己的心情，“但我剛剛才發(fā)現(xiàn)，其實(shí)不是的。”
陸無昭松了懷抱，從她手里拿過花環(huán)，給她戴在頭上。
沈蕪盯著少年長長的睫毛，繼續(xù)道：“我不是生氣我沒有第一個得到禮物，而是很生氣你除了我之外，還送給別人禮物。”
陸無昭給她整理頭發(fā)的手頓了一下，視線微垂，看著她的臉，“我送別人禮物，你不開心？”
沈蕪重重點(diǎn)頭，“特別、特別、特別不開心！”
少年眸光暗了下去，里頭的情緒叫人看不懂。
“為什么？”
沈蕪搖頭，“不知道呀，但是大家都說，我是你最喜歡的妹妹，你不能再有別的妹妹。”
陸無昭糾正她，“那不是我的妹妹。”
“是侄女也不行，她和我差不多大吧？就不行。”沈蕪?fù)嶂^想了想，“我娘親可以，我不跟娘親計(jì)較。”
陸無昭笑了。
沈蕪看呆了，咽了咽口水，“哥哥，你可不許對別人這樣笑。”
陸無昭笑著問：“也會生氣？”
“會生氣。”
陸無昭好脾氣地頷首，眼里漾著笑意，“好。”
她對他有著十分強(qiáng)烈的占有欲，這很好，這說明他在她心里很重要。
沈蕪滿意了，眼睛往自己的頭頂上瞟了瞟，看不到，她跳下床榻，跑到銅鏡面前，對著鏡子臭美。
陸無昭坐在床邊，沉吟片刻。
“阿蕪。”
“哎！”
陸無昭走近，站在她身后，溫柔地笑著。
“阿蕪不要我送旁人禮物，我答應(yīng)了。阿蕪不要我對旁人笑，我也答應(yīng)了。”少年眸光微閃，“那么為了公平，阿蕪是不是也要做些保證？”
沈蕪的手扶著花環(huán)，透過鏡子看向身后的少年，“什么呀？”
“阿蕪可以做到什么，就答應(yīng)我什么。”陸無昭十分好說話。
沈蕪對著鏡子眨了眨眼，“是不太公平，可是我也想不起來……那我也做到這兩條吧，好不好？”
“阿蕪是說，不送旁人禮物，不對別人笑？”陸無昭笑了笑，搖頭，“阿蕪笑起來好看，不必只吝嗇給我看。”
沈蕪也覺得這個有些難，她很喜歡笑的，不像哥哥，他就喜歡板著臉，笑一下是稀奇的事。
可是少了一條，哥哥就吃虧了。
她皺著眉頭，苦思冥想，陸無昭也不催，負(fù)手站立，面容帶笑，安靜地等著。
沒過一會，沈蕪猛地抬頭，“我想到啦！”
她高興地轉(zhuǎn)身，兩只眼睛笑成一彎月牙，“哥哥，有一件事，我可以做到！”
“是什么？”
“我可以保證，最喜歡你。”
陸無昭重復(fù)道：“最？”
沈蕪又改口，“不是最，是只喜歡你，好不好？”
陸無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只是低頭笑了一下。
沈蕪又沉醉在男色里，她撲過去抱住陸無昭，在他懷里抬頭，“哥哥，我戴著這個好看嗎？”
陸無昭看著女孩炯炯有神、瞳上只倒影了他的影子的眼睛，“還行。”
他的還行，在沈蕪耳朵里聽來那就是特別好看的意思，畢竟陸無昭總是別別扭扭地不喜歡夸人。
“那我跟大公主比呢？”
陸無昭道：“我不記得她的樣子。”
沈蕪咧著嘴笑了，“那就好。”
她心滿意足地站直，打算出去給別人瞧瞧。她跑到門口，突然停下。
她猶豫了下，轉(zhuǎn)頭問：“哥哥……今日是我十歲生辰呀。”
少年頷首。
“那你這個……不會就是我的生辰禮吧？”
陸無昭看著她那張寫滿了情緒的臉，忍俊不禁。
“不是。”
沈蕪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倒不是看不上這個花環(huán)，實(shí)在是它留存下來太難，每年哥哥送她的東西她都收在自己的小匣子里，這個東西放不住呀。
從四歲開始，每一年的禮物都在，十歲的禮物不能不在。
沈蕪?fù)崎_門跑出去了。
陸無昭跟上去，走到門口時，女孩已經(jīng)跑出了院子。
隔得很遠(yuǎn)還能聽到她興奮地嘰嘰喳喳的聲音。
“芍藥你看我漂亮嗎？！”
“趙媽媽！哥哥送我噠，美不美？”
“娘親！你看！哥哥給我戴上噠！只有我有哦~~”
陸無昭倚著門框，低頭笑了。
……
十歲的生辰禮是一把精致的匕首。
沈蕪從小受沈琮志的影響，就喜歡刀啊劍啊什么的。
她人小，力氣小，刀劍拿不動，但是匕首她可以帶著，還可以隨身攜帶防身用。
陸無昭花了兩個月從皇帝那里騙來了寶物，他又花了半個月，親手在匕首的刀把上刻下了沈蕪的名字——“蕪”。
十歲生辰這天，送給了沈蕪。
沈蕪高興壞了，陸無昭每年送給她的禮物都是最合她心意的，他簡直比她的爹娘還要了解她。
晚上睡覺的時候，沈蕪沒舍得把匕首放進(jìn)小匣子里。
她抱著匕首，寶貝極了，怎么看都看不膩。
手指反復(fù)在精美的鞘上摩挲，臉上帶著傻笑。
陸無昭正靠坐在軟榻上看書，他屈著一條腿，姿態(tài)松懶。
聽到女孩咯咯的笑聲，他無奈地揉了揉額角。
沈蕪抱著匕首跑了過來，爬上陸無昭的床榻，挨他極近，“哥哥哥哥哥哥！”
“嗯。”他淡淡應(yīng)聲，翻了一頁書。
“好看好看！”
陸無昭瞥了她一眼，“不許別帶著這東西睡覺，若是不小心傷了，我要沒收。”
“知道啦知道啦。”
嘴上這么說，卻是沒撒手。
沒多久，沈蕪抱著匕首睡著了。
陸無昭：“……”
女孩身子滑落，就要栽進(jìn)他的懷里。
陸無昭伸手托住她倒下的身體，撐著她的后背和脖子，慢慢將人放倒。
把她的頭輕輕扶正，枕在他的腿上，免得她睡醒后脖子酸疼。
女孩在他的腿上輕輕蹭了蹭，睡得香甜。
陸無昭拿走那把匕首，放到一邊，又拽過一條毯子，給她蓋好。
又看了會書，實(shí)在心煩意亂，看不下去，將書合上，頭向后仰，靠在墻上，閉目養(yǎng)神。
“小殿下，等給阿蕪過完生辰，咱們就必須得走了。”
“大將軍，西北這一仗，朕就交給你了，還有朕的弟弟，你要護(hù)好了。”
“陛下放心！臣定拼死相護(hù)，保小殿下和江山無虞。”
陸無昭閉上眼睛，耳邊就是沈琮志和皇帝的聲音，始終無法靜下心來。
也不知他離開后，再回來，他還是不是她最喜歡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時間大法，成年！戀愛！
ps：明天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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