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她爹不行。”阿嫵撇撇嘴道，“這咱們也幫不了。姐姐，姐姐你過來，快再跟我講講，你算計燕云縉那段，簡直大快人心。”</br> 蔣嫣然卻笑道：“你等等。夫人，我找機會給燕云縉診脈，發現他身中數種劇毒，但是這些毒在他體內達到了某種奇怪的平衡，所以沒有表現出來。”</br> “你具體說來我聽聽。”</br> 蔣嫣然不敢怠慢，詳細地向蘇清歡描述了燕云縉的脈象。</br> “這個不太對。”蘇清歡眼中露出凝重之色，“如果你確實沒有記錯，那他應該中毒許多年了。即使真能平衡，那很多毒素對于生育能力是有毀滅性作用的……”</br> 蔣嫣然驚訝地看著蘇清歡，喃喃地道：“我多次找機會接近他，脈象不會診錯記錯。可是，真的不能生孩子嗎？”</br> “很難。”蘇清歡搖搖頭，“這些以熱毒居多，會讓人……”</br> 她看了一眼阿嫵，還是沒有避諱。</br> “會讓男人欲、望更強烈，但是一般無法讓女人受孕。如果有一兩個孩子或許正常，但是他四五個孩子了吧，那肯定就有問題。”</br> 看著蔣嫣然驚訝，她問：“怎么了？”m.</br> “原來，真是如此。”蔣嫣然道，“我其實就隱約覺得不對勁，但是并沒有像夫人這般篤定。”</br> 可是她還是誆騙他，告訴他，那些孩子都不是他的。</br> 她想讓他生疑，最好親自動手毀了他的后代；但是不想，竟然一語成讖。</br> 活該。</br> “姐姐，你想什么呢！”阿嫵不知道跟她說了句什么，沒有得到回應，不由搖著她的袖子道。</br> “沒什么，小老虎怎么了？”</br> 蔣嫣然不會告訴她，她腦補了燕云縉回去后懷疑自己的兒女不是親生，掀起血雨腥風的場景。</br> 如果是造謠，那可能只是膈應他一下；可是按照蘇清歡所說，這事情多半是真的，那就經不起仔細查驗了。</br> 很好很期待。</br> 明錦去了方姨娘處。</br> 方姨娘拉著她的手抹淚道：“三姑娘，您總算回來了。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沒法活了。”</br> 方姨娘自己生了一兒一女，兒子是明唯的長子，向來最得明唯器重；女兒是明錦的二姐，去年剛嫁人，對方家世顯赫，所以方姨娘腰板一直很挺。</br> 明錦用帕子擦拭著眼淚道：“是錦兒不好，讓姨娘操心了。”</br> 方姨娘道：“自你二姐出嫁，后院的鑰匙老爺便交給了你，讓我幫你；你在府里被擄走，這事情我也難辭其咎。你若是回不來，我真要一根繩子吊死了。”</br> 明錦自然聽出這話的推卸和抱怨之意，溫婉地道：“都是我沒有安排好護院，帶累了姨娘。”</br> 方姨娘嘆了口氣：“沒出事的時候，人人知道你是主子我是奴；出事了之后，人人都想老爺讓我撫養你，怪我沒有照顧好你；后娘難做，你不是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的，我也難做。”</br> “姨娘從來待我都極好，讓我知道誰在背后嚼舌根子，一定不會輕饒。”</br> “我自是知道你是好孩子。”方姨娘握著她的手，態度親昵了幾分，“回來就好。說也奇怪，你被擄走之后，我把這府里上下都拷問了，硬是找不到蛛絲馬跡；最后還是老爺從外面找了擅長追蹤的人跟去，這才救了你……”</br> 明錦垂眸：“多虧了爹爹和姨娘，一直沒放棄。”</br> 方姨娘屏退了左右，拍拍她手背，壓低聲音道：“錦兒，你跟姨娘說實話，那些人有沒有把你……”</br> 明錦心中劇痛，饒是向來性格溫婉，逆來順受，聽到這話也覺得刺耳。</br> 如果她是親生母親還在，即使關心這個問題，也不會在說了幾句話后就迫不及待地發問吧。</br> 她眼前不由浮現出蘇清歡事后婉轉勸她的憐愛和疼惜之色。</br> 她沒見過生母，生母大概就是蘇清歡那樣的吧。</br> 見明錦沒有說話，方姨娘訕訕地道：“你也別誤會，剛老爺回來更衣，這是他讓我問的。”</br> 爹問的？明錦不明白為什么，臉上就帶出了些困惑和受傷之色。</br> “傻孩子，”方姨娘道，“女人名節大過天。如果你真的被……那咱們跟人結親就要低一頭，免得日后因為這件事情你被婆家嫌棄。而且結親要快些，就怕風言風語傳開，到時候就難辦了。”</br> 明錦聽明白了。</br> 要她早點嫁出去，而且要低嫁，既不會搶了二姐的風頭，也不能霸占掌家之權。</br> 幾個女兒都出嫁了，爹最大可能會把掌家權交給方姨娘。</br> “沒有。”明錦低頭掩蓋住臉上的冷色，“他們只著急帶我逃跑，什么都沒對我做過。”</br> “真的？”</br> 明錦整理好情緒，抬頭看著方姨娘，笑意盈盈：“姨娘這是替我高興嗎？”</br> “我當然替你高興了……”方姨娘尷尬地笑笑，“但是外面不知道傳成什么樣子了，唉。”</br> “清者自清。”</br> 明錦想起曾聽過家中長輩說過，爹不想娶親，因為害怕英年早逝連累別人，后來被蘇夫人治愈，他又說兒女都有，不想委屈了人家姑娘。</br> 明錦知道爹心中的白月光是蘇夫人，但是不明白為什么爹一直念念不忘。</br> 現在她明白了。</br> 蘇夫人宅心仁厚，悲天憫人，體貼周到，和眼前明明也出身官宦人家，但是所有的陰謀算計都寫在臉上，市儈粗俗的方姨娘相比，這種愛戀就很容易理解了。</br> 方姨娘還在絮絮叨叨：“我的三姑娘，你是不明白，高門大戶講究太多。你出了這事，他們肯定嫌棄你。倒不如找個小門小戶，就算你受了委屈，你大哥、二姐都能為你撐腰。”</br> 明錦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控制自己沒發作。</br> 如果是阿嫵姐姐，現在大概就會掀桌子了吧。</br> 可是她不能，爹喜歡她，就是因為她知書達理，溫婉寬和。</br> “你二姐夫身邊有個得力的……”</br> 方錦心中冷笑，難道她就要配一個二姐夫的小廝？</br> “三姑娘，”方錦的貼身丫鬟在外面著急的喚了一聲，“老爺讓您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