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沒事了?！卑陈牭竭@個好消息，激動地快要跳起來，引得不明所以的明錦看過來。</br> 小可探身過來看：“蔣姑娘果然到世子那里去了？”</br> 阿嫵把信紙團成團扔給他：“對，自己看?！?lt;/br> 姐姐真是太厲害了！竟然能從狡詐陰險的燕云縉手里逃脫，還能順利找到庇佑。</br> 不過姐姐怎么不弄死燕云縉呢？</br> 她把這疑惑跟蘇清歡說了，后者告訴她：“畢竟你爹的承諾在那里，不能毀了你爹的一世英名?！?lt;/br> 蔣嫣然可以小小的鉆空子，但是不能在大是大非上讓人詬病。</br> 她一個小女子誰知道？逃跑也就跑了，最多是一段惹人發笑的軼事；但是如果燕云縉這樣死了，那陸棄背信棄義的罪名就無法洗刷了。</br> “哦，原來如此。”阿嫵恍然大悟，忽然湊到蘇清歡耳邊小聲地道，“哥哥幫姐姐來送信，是不是說，對姐姐也挺關心的？不，不對，是害怕爹娘擔心，唉?！?lt;/br> 蘇清歡摸摸她的頭笑道：“你小小的人，操那么多心干什么？”</br> 阿嫵撅嘴沒說話。</br> 小可在跟陸棄說話：“大將軍，既然世子沒事了，蔣姑娘也脫險了，那咱們還去上京嗎？”</br> 明錦在一旁低著頭，似乎沒有聽見他們的交談。</br> 其實蘇清歡他們的身份，一直沒有對她捅破，但是彼此都已經知道對方心知肚明。</br> 可是這種時候，她還是選擇裝傻。</br> 她心里是擔心的，如果爹回頭問起，她該如何解釋她能認出蘇清歡？</br> 畢竟當年在爹書房中，好奇心驅使看了他珍藏的東西，這是她心底的秘密，不能對人言。</br> 爹那么聰明，她要多周全，才能用更多的謊言去彌補一個謊言？</br> 蘇清歡也聽見了小可的話，有些愣住了——是啊，世子和蔣嫣然都安然無恙，現在還要去嗎？</br> 陸棄看向蘇清歡。</br> “去?！碧K清歡幾乎沒多想就做了決定，“咱們去接嫣然回家。錦奴大婚在即，我想看著他娶親?！?lt;/br> 就算只能在人群中遠遠看著他迎親，默默地祝福也好。</br> 五六年沒見，她真的也想他啊。</br> 阿嫵急忙道：“對，娘說得對?！?lt;/br> 她也想去，她想跟哥哥為這幾年的誤會而道歉，她也想去問問，這場大婚真的不可以阻止嗎？</br> 哥哥從前不喜歡姐姐，但是或許現在改變了呢？</br> 人都是會變的，她現在還抱著微末的希望——大家都能得償所愿，幸福地生活。</br> 陸棄沒有說話，小可卻不怎么同意，小聲道：“將軍、夫人身份敏感，不應該輕易以身涉險?！?lt;/br> 阿嫵瞪了他一眼——關鍵時候拖后腿，你怎么回事？</br> 蘇清歡也有些遲疑：“咱們不到世子府，讓他出來相見，可以小心點，應該沒事吧。”</br> 陸棄一錘定音：“去?！?lt;/br> 有些事情他沒告訴蘇清歡，自己卻覺得不對，要去見見世子。</br> 眾人繼續往上京方向而去，但是現在的心境就不一樣了。</br> 原本是擔憂沉重，現在卻像探親訪友一樣輕松，尤其是蘇清歡，心頭大石放下，感謝天感謝地。</br> 阿嫵還有自己的小心思，所以還有些愁緒。</br> 明錦一直都沒有說話，性格沉穩安靜，蘇清歡看在眼里，十分喜歡。</br> 一個沒有生母保護的孩子，卻能出落成這般不焦躁不自卑、妥帖堅韌、令人舒服的性格，著實不易。</br> 明唯的其他幾個兒女蘇清歡都沒見過，但是從明錦身上，她覺得應該重新審視明唯，毫無疑問，他的教育是成功的。</br> 當然，這只是她現在的想法，之后發生的事情，讓她呵呵了——有些孩子，真是自己爭氣。這是后話暫且不提。</br> 剛走出去不多久，前路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滾滾煙塵之中，出現了一隊著裝整齊的……侍衛？</br> 蘇清歡正想著這是誰出行這么大的派頭，就見明錦已經激動地打馬上前，大聲疾呼：“爹——”</br> 明唯來了？</br> 侍衛們停了下來，蘇清歡這才看清，侍衛們中間簇擁的，不是明唯又是誰？</br> 只是蘇清歡印象中的明唯，從來都是頭發衣衫一絲不茍，翩翩公子，廣袖含風，謫仙一般的人物。</br> 可是現在呢？他頭發凌亂，臉上、衣服上都是塵土，哪里有一點兒往日的講究模樣？</br> 看到明錦，他眼中閃過激動之色，然而很快消失，長出一口氣道：“你沒事就好?！?lt;/br> 明錦落淚，下馬行禮。</br> “久違了。”明唯看著馬上的陸棄和蘇清歡道，目光在阿嫵臉上停留了片刻。</br> 她的女兒，只有一雙眼睛像她，明亮而璀璨。</br> 陸棄和蘇清歡也下馬回禮。</br> 陸棄和明唯寒暄，蘇清歡側耳傾聽，才知道明唯是出來找明錦的。</br> 明錦站在父親身邊，恭謹沉靜，眼中雖有淚光，卻極力克制。</br> 蘇清歡看得心疼，無聲地拉住她的手。</br> 明錦驚訝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感激地對她點點頭。</br> 蘇清歡回以微笑。</br> 明唯道：“去世子府不方便，在外面住魚龍混雜；若是秦將軍不嫌棄，可以到寒舍暫住。”</br> 明錦立刻道：“夫人，阿嫵姐姐，到我家里，讓我招待你們，略盡綿薄之力，以謝救命之恩。”</br> 蘇清歡笑道：“傻孩子，不用放在心上，能遇到也是緣分。老天爺也憐惜乖巧的孩子，所以才讓我們救下你?！?lt;/br> 雖然去明府可能確實合適，但是這話不應該她來答應。</br> 阿嫵眨巴眨巴眼睛，“娘說得是，我這暴脾氣，別說你是明家妹妹，就是別人，我也會拔刀相助的。不信你問小可，從前我在邊城……”</br> “阿姐在邊城，那是沒人敢惹?！毙】闪⒖膛鯃?。</br> 阿嫵：“什么叫沒人敢惹？那叫見義勇為！”</br> 陸棄道：“既然如此，那叨擾明大人了?！?lt;/br> 他換了人皮面具以防被人認出來——他這張臉，在這里還是會被很多人認出來的。</br> 明唯帶了馬車來，所以他和陸棄騎馬，蘇清歡則帶著阿嫵和明錦乘坐馬車，對外稱陸棄是救了明錦的過路商人。</br> “錦兒，”蘇清歡拉著明錦的手教她，“你記住我說的話?！?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