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二十多歲，正是建功立業、拉攏人心的好時候，歷朝歷代，不乏父弱子強的例子。王爺怕是心有余悸……”</br> “受過傷害再防備，那才叫心有余悸?！碧K清歡冷聲道。</br> “皇家無父子?！毙√}卜表情沉靜。</br> 蘇清歡深吸一口氣：“好，你繼續說?！?lt;/br> 賀長楷是什么鳥兒她早就知道，反正從來不是好東西。</br> 現在他對幾個幼子倒是寵溺，因為他們的年紀、能力，絲毫威脅不到他，這時候他才想起自己是個父親。</br> 可是沒有世子在前面沖鋒陷陣，他能有這么安逸的日子？</br> 小蘿卜老老實實道：“就這么多了?！?lt;/br> 蘇清歡：“……再想想！”</br> 在敘事風格上，小蘿卜像陸棄，阿嫵像她，阿貍呢，誰也不像，根本就不說這些，一心就是習武打仗。</br> 白蘇捧著蜜水送給小蘿卜，沖他笑笑，低聲道：“夫人也是擔心世子。”</br> 小蘿卜道：“姑姑，給我弄一盤牛舌吧，多放糖?！?lt;/br> 牛舌是他很喜歡的一味甜點，因為形似牛舌而得名。</br> 白蘇笑著答應，拉著白芷一起出去。</br> “說吧?！碧K清歡看著小蘿卜道。</br> “鎮南王最近又想讓哥哥娶妻?！?lt;/br> “這次又是誰？”</br> 從世子回去到現在，鎮南王基本上以每年一次的頻率，讓世子成親。</br> 結親對象不一而足，文臣武將，甚至土司的女兒……</br> 但是每次都有這樣那樣的原因導致不成，死了三個未婚妻，現在世子的“克妻”之名，已經人盡皆知。</br> “這次是江南方大儒的孫女方昕。”</br> 蘇清歡對讀書人有好感，也一直為世子的終身大事而發愁，因此道：“那這方昕人怎么樣？”</br> 世子離開后很快接走了夜音母子。后來婚事出了一系列波折后，有人說他克妻，也有人說他是被陸棄影響，一輩子只認定一個女人。</br> 但是蘇清歡知道，兩種說法同樣不靠譜，夜音不過是世子不想娶親的擋箭牌。</br> “方昕素有才名賢名。在江南一帶，方八姑娘的賢名無人不知。”</br> 蘇清歡嫌棄道：“你倒是說明白，什么賢名？”</br> “溫良恭儉讓。”</br> 蘇清歡：“不行?！?lt;/br> 世子：“……您不是說，哥哥喜歡就行嗎？”</br> “這亂世之中，當然要找個能干些的，溫柔小意賢惠倒是其次?！碧K清歡下意識地覺得世子不喜歡那種乖巧的女孩子，他應該更喜歡聰明靈動的類型。</br> “能干或者溫柔小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鎮南王想要平息文人對他的抨擊，所以才想這般安排?！?lt;/br> 文人現在是兩方都罵，皇上引狼入室，但是鎮南王造反也名不正言不順。</br> 戰場膠著，文人這邊也成了兩方爭相拉攏的對象，畢竟文人的筆，也有極大的鼓動力。</br> “你哥哥心里夠苦的了，枕邊人再同床異夢，還有個喘氣時間嗎？”蘇清歡嘆了口氣道，“早知道，我應該盡力撮合他和你嫣然姐姐。”</br> 蔣嫣然撐得起府里，見識、手段都能夠給世子幫很大的忙。</br> 而且，她那么喜歡世子。</br> 如果世子當初不拒絕，她肯定義無反顧地跟著他走了。</br> 世子如果也喜歡她該多好，皆大歡喜。</br> 小蘿卜心中有數，淡淡道：“娘，您別亂點鴛鴦譜了。世子哥哥說不定心里有人，但是眼下的形勢不允許他任性?！?lt;/br> 蘇清歡認真想了想，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地道：“你這么一說，我還真覺得像。你哥哥是個責任心極強的人，若是真有喜歡的人，一定護得嚴嚴實實?！?lt;/br> 夜音這種炮灰替他心愛的人擋著，等日后他能獨當一面估計才能讓人浮出水面。</br> 問題是，真有這個人？那又是誰？</br> “你知道哥哥喜歡誰嗎？”</br> 小蘿卜不想撒謊，便道：“我倒是沒聽說，哥哥離開后與誰家女子親近過?！?lt;/br> 哥哥一心一意等著姐姐長大，約莫著很快了。</br> “也對，他那么忙，哪有那時間精力？”蘇清歡瞬間又像霜打的茄子一樣。</br> 不是她催婚，而是實在想有個人陪伴他，這條路太難了，難到她甚至不能想起。</br> 小蘿卜沒有再說話。</br> 蘇清歡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忽然站起來道：“不行，我得給你哥哥寫封信?！?lt;/br> 小蘿卜一驚：“您要催哥哥娶親？”</br> 蘇清歡瞪了他一眼：“你娘還沒有老糊涂，這事情是能催的嗎？我是想告訴他，可以效仿前賢。”</br> “誰？”</br> “玄武門之變?！?lt;/br> 這在他們的歷史中沒有，但是蘇清歡曾經給世子和小蘿卜都講過。</br> 小蘿卜搖搖頭：“娘，不是哥哥不想，而是現在時機不到。您以為到現在，他還會顧忌父子情分嗎？只不過孝這頂大帽子，一定要戴得穩穩的，然后才能謀求其他。哥哥一步一步走來很踏實穩健，您就不要給他壓力了?！?lt;/br> “也是，”蘇清歡知錯就認，“我不能瞎指點?？墒俏疫@心里著急，能給他做點什么呢！”</br> “您還是給哥哥做衣服吧?！?lt;/br> 小兔崽子，這是嫌棄親娘了！</br> 小蘿卜見蘇清歡瞪她，笑瞇瞇地道：“我逗娘的。哥哥將來娶妻，還要娘操持，到時候您再出力也不晚。”</br> 主要是幫忙攻克爹那一關。</br> 蘇清歡哪里知道他意有所指，揮揮手道：“我再想想，你去忙你的吧。一定要把大蒙的人一網打盡?！?lt;/br> “是?！毙√}卜道，“我這就去部署，晚上開始收網?！?lt;/br> 下午，魏府。</br> “靜姝，”大歡坐在靜姝床前，心疼地看著她道，“為什么一定要是他？換個人不行嗎？”</br> “娘，我只喜歡他?！膘o姝淚流滿面，“我知道我讓您失望了，可是您能不能跟爹說說，放了他吧。”</br> 大歡怎么勸，她翻來覆去都是這句話。</br> “他要是死了呢？”大歡最后問道。</br> “娘，那我也活不了了?！?lt;/br> “好。”大歡眼中閃過堅決的光芒，仿佛這瞬間做了什么決定。</br> “什么好？”靜姝忐忑地看著自己的娘親，對父母的愧疚和對愛人的不舍，快要把她的心生生撕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