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蘿卜,”阿嫵第一百零一次對著馬車里老神在在的小蘿卜叮囑,“你回去的時候一定不要說漏嘴。我是自己跟著哥哥走的,也是我以死相逼,不讓你派人去追。我知道這可能連累你也受罰,但是我陪你一起,也沒那么難熬是不是?”</br> 小蘿卜嘆了口氣:“爹舍不得你,卻舍得我。”</br> 阿嫵道:“那到時候我給你上藥,照顧你。”</br> 小蘿卜“嗯”了一聲,阿嫵又覺得有幾分不好意思:“我會幫你跟爹求情的。”</br> “姐姐你還是想怎么自保吧。這樣,”小蘿卜給她出主意,“你千萬別說自己從哥哥那里逃跑,就說我派的探子被你發現,和他們一起回來的。”</br> 阿嫵點點頭:“但是那張清,如果之后投奔你,你得好好安置。”</br> “那是自然。”</br> “世子,大姑娘已經被大公子接到了。”虎牙低聲對世子回稟道。</br> “知道了。”世子淡淡道,把手里阿嫵留下的那幾個字又看了一遍,然后折成小塊裝到貼身的荷包中。</br> “哥哥,我走了。”這五個字,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心,看著它,他就有無窮的動力。</br> “虎牙,傳令下去,快馬加鞭趕路。”</br> 他現在要立刻奔赴到父王身邊,去做他該做的事情。</br> 阿嫵和小蘿卜回到府里,姐弟二人牽手往陸棄書房而去,齊齊跪倒在地。</br> 阿嫵開口已是哽咽:“爹,小老虎回來了。私自離家,請您治罪……”</br> 她按照早已醞釀好的說辭一一道來。</br> 小蘿卜則一言不發。</br> 陸棄道:“先去見過你們娘親,我在這里等你們。”</br> 這是先讓人緩口氣,然后再宣判懲罰的意思。</br> 姐弟二人交換了個眼神,磕了頭,一起往蘇清歡院里而去,不知陸棄放在桌下的手,已經快要把抽屜的把手捏碎。</br> 兩個小崽子現在想瞞住他,還差點火候。別的事情陸棄可以不計較,阿嫵竟然敢自己找人回京,而世子沒有察覺,小蘿卜幫她撒謊,真是讓人氣炸了肺。</br> 蘇清歡還沒出月子,姐弟倆到的時候,她剛給阿貍喂完奶,正在給他拍奶嗝。</br> 白蘇白芷見到姐弟倆都是喜氣洋洋,道:“夫人,大公子和大姑娘回來了。”</br> “快進來。”</br> 蘇清歡只知道世子把阿嫵帶走,小蘿卜去追,還以為大部分都是商量好的,根本沒有擔心,完全不知道中間發生了那么多驚心動魄的事情。</br> 姐弟兩人給她行了禮,一起來看阿貍。</br> 阿嫵嫌棄道:“娘,他怎么這么小,還紅通通像只猴子似的。”</br> “別人家小孩剛出生時候也這樣,你不是見過嗎?”蘇清歡笑道,逗弄著吐泡泡的阿貍,“這是姐姐,這是哥哥。”</br> 阿嫵嘆了口氣道:“我還以為,咱們家的孩子有不凡之處呢。我和小蘿卜小時候也這樣嗎?”</br> 看到蘇清歡點頭,她有點失望。</br> “娘,我跟您商量一件事情唄。”阿嫵轉轉眼珠子道。</br> “你說。”</br> 阿嫵把在陸棄面前說那套謊話又復述一遍,道:“現在我死定了,我爹這次肯定要打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