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女人倒還罷了,賀長楷后來送來的這兩個,從小效仿蘇清歡,頂著和她那么相似的臉,煙行媚行,行下賤之事,簡直是往陸棄心口戳刀子。</br> 瘦馬嚇得聲音都變了,也不顧什么形象,磕頭如搗蒜:“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奴,奴……”</br> 其實來之前,她被教導過,決不能沉不住氣,要等到合適的時機——蘇清歡和陸棄鬧到不可開交的時候,假裝無意出現,不著痕跡。</br> 她甚至也知道,陸棄不重女色,不喜矯揉造作的女子。</br> 可是不行,她來了這么多天,都沒有見到陸棄的面,內心焦灼;一方面擔心不為陸棄所喜,另一方面也害怕別人拔了頭籌,所以今日才冒險出此下策。</br> 勾欄中更分三六九等,為了等到今天的機會,她吃了多少苦,踩了多少姐妹,怎么能夠在現在功虧一簣?</br> 對自己的盲目自信和急于求成的迫切,最終毀掉了她。</br> 陸棄才沒有心思管她的心路歷程,他看到她,像吞了蒼蠅一般惡心。</br> “告訴蔣嫣然,處置她的時候要讓后院的女人都在場看著。告訴她們,安分守己,自有一口飯吃;誰亂了規矩,自作聰明,這就是下場!若是覺得我是色令智昏之人,盡管來碰碰硬釘子。”</br> 陸棄說完拂袖而去,留下跪了一地,唯唯諾諾的下人和癱軟在地的瘦馬。</br> 他心中有氣,便沒有回到蘇清歡身邊,先去了書房平靜。</br> 后院這幾個女人,雖說他很堅定自己不會動,但是不能總放在那里。</br> 今日這蠢貨的手段就算了,萬一有手腕更高明的,讓他一不小心著了道呢?</br> 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尤其女人要心狠手辣起來,心計手段也令人防不勝防。</br> 蘇清歡那里,早有人一五一十地把所有的事情都稟告了她。</br> 天氣漸熱,蘇清歡搖著她的蝶戀花團扇,不緊不慢地道:“告訴嫣然,按照將軍說得去做。”</br> 要讓這些女人知道,即使陸棄失憶,也不是她們可以攀附上的。</br> 鎮南王的舉動也深深惡心著她。</br> 她承認,自己在奔三的路上一去不復返,就算顯得年輕,和十四五歲的小姑娘,還是沒得比。</br> 就算能用閱歷和家庭幸福來自我安慰,外形條件比不了也是真的。</br> 鎮南王就赤果果的告訴她,你年老色衰,該讓位給年輕貌美的女子;如果僅僅這樣也就算了,他還特意以自己為模版讓人調教出“贗品”來!</br> 這就跟抄襲作者去惡心原作作者一樣。</br> 可是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陸棄的更是。</br> 贗品永遠是贗品,學得再像,也還是假的。</br> 安分守己就算了,妄圖“篡位”,那就活該被處置。</br> 如果今日她心慈手軟,無異于給其他人以錯誤的暗示。</br> 過了半個時辰,蔣嫣然到陸棄書房中。</br> “我管家不利,請將軍降罪?!彼嫔?,蹲身行禮,霞紅色的披帛散落在地上。</br> “你怎么處置的?”陸棄冷聲道。</br> “本來想按照將軍的要求,只是可能受了傷太疼,她發了狂攻擊其他人;為了護著大家,我只能下令讓侍衛斬殺她。這種懲罰,對她確實太輕,但是看在人已經不在的份上,我還是讓人用薄棺裝殮了她?!?lt;/br> 陸棄不用細想就明白過來,蔣嫣然這是直接把人處死了。</br> “夫人不喜歡后院出人命!”他冷厲地道。</br> “將軍別忘了,”蔣嫣然不慌不忙,態度堅決地道,“那女人出身于勾欄,學的便是伺候男人的本事。便是毀了臉,她也有的是法子讓男人為她神魂顛倒。將軍看不上她,未必其他人也看不上。把她賣到煙花之地,對她來說是如魚得水?!?lt;/br> 這種女人,一旦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種子,會扭曲到極度變、態,完全有可能不惜一切代價報復陸棄。</br> 甚至,會把這種仇恨延續到他的家人身上。</br> 蘇清歡首當其沖。</br> 陸棄從來都知道蔣嫣然是個心狠的人,所以下意識里不喜歡她;但是他也知道,蔣嫣然一力維護蘇清歡,而后者卻是太過心慈手軟,需要有這樣一把刀。</br> 蔣嫣然說得極有道理。</br> 他是被氣昏了頭,所以才沒有想明白這一層。斬草除根,她做得很好。</br> “就算你將功折罪了。”陸棄冷聲道。</br> 即使被承認了,蔣嫣然面上也沒有字的之色。</br> 她不卑不亢地道:“將軍,您有時間多陪陪夫人。她這輩子最不后悔,然而在真正親近她的人眼中,最應該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給了您。您不必覺得自己情深一片,情感動天,實際上,拋開感情,想想自從嫁給您,您給夫人帶來過什么……”</br> 陸棄拂袖而去。</br> 不是生氣蔣嫣然冒犯,而是這個問題,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審問自己的。</br> 以愛為名,用愛圈禁了蘇清歡,讓她死心踏地跟著自己……吃了那么多苦。</br>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這輩子他都不會放手;但是他確實要給蘇清歡更多的陪伴和關愛。</br> 往事已矣,來日猶可追。</br> 蘇清歡和陸棄都心有靈犀地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情,但是心里都想著,如何妥善處置剩下的那幾個女人。</br> 蔣嫣然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除了姜青蘿,剩下的人她都要想辦法弄走。</br> 已經嚇唬了她們一次,估計還能安分些日子。</br> 至于留下姜青蘿,因為這個女人讓她覺得,還有很大用處。</br> 過了幾日,阿嫵還沒有回來,蘇清歡便有些著急。</br> 陸棄安撫了她,說已經派人去接應,應該不會出事。</br> 蘇清歡到底不放心,道:“要不再派一隊人去吧?!?lt;/br> 陸棄答應,出去布置人手。</br> 聽到宋氏上門的時候,正是蘇清歡心煩意亂的時候,下意識地道:“誰?不見!將軍受傷,我誰也不想見?!?lt;/br> “夫人,”白蘇為難地道,“是舅夫人帶著她來的……”</br> 蘇清歡有些反應不過來:“嫂子帶了誰來?”</br> “您祖母,宋氏。”</br> 宋氏來到了邊城?蘇清歡愣住了,隨即道:“讓她進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