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從未想過會有別的女人覬覦陸棄,尤其這幾年,更是安逸日子過慣了,毫無警惕之心。</br> 陸棄聲名鵲起,聲望如日中天,說真的,不缺給他送女人的人。</br> 最荒唐的是,皇上送過自己的親女兒,十九公主來給陸棄做妾。</br> 蘇清歡都被氣笑了,堂堂公主要來給將軍做妾,皇上真是病急亂投醫(yī)了。</br> 當(dāng)然人怎么送來的,就被陸棄怎么送回去。</br> 蘇清歡甚至還是事情結(jié)束后才知道的。</br> 皇上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其他官員、巨賈等仰仗陸棄,希望抱大腿的人了。</br> 對于皇上送人,陸棄算是最客氣的;其余之人這么做,陸棄都還以報復(fù)——想要什么,偏偏不給,三番五次下來,沒有人敢再來給他送女人。</br> 蘇清歡在邊城的這五年多時間里,從來都沒有為這種事情操過心,下意識地以為陸棄拒絕女人已經(jīng)是人人皆知、約定俗成的事情了呢。</br> 所以不怪她反應(yīng)遲鈍,實在是被陸棄給慣壞了。</br> 蔣嫣然看她毫無察覺的模樣,心里默默嘆了口氣。</br> “這次給她補一份回禮,”蘇清歡笑道,“既然是女眷,又和你同齡,回頭好好招待她,也看看她性情如何。”</br> 蔣嫣然道:“夫人想做什么?”</br> 蘇清歡狡黠一笑:“我現(xiàn)在最喜歡做媒。”</br> 給誰做媒,蔣嫣然肯定知道。</br> 她想趁機試探一下,如果蔣嫣然真對世子沒有意思,也早做其他打算。</br> “夫人怕是要失望了,叢姑娘怕是不會喜歡世子。”蔣嫣然干脆直接地道。</br> 蘇清歡還沒來得及說話,阿嫵先不干了:“你們在說什么?叢姑娘是說叢媛嗎?她憑什么不喜歡我哥哥?”</br> 她哥哥那么好,要是叢媛不喜歡他,那她……也不喜歡她了!哼!</br> “阿嫵別亂說。”蘇清歡笑著摸摸她的頭。</br> 蔣嫣然卻道:“夫人,世子的身份,她看不上,她心氣很高。”</br> “你挺了解她?”蘇清歡有些奇怪。</br> 蔣嫣然確實在收禮之事過后讓人詳細地打聽過叢媛,但是這話卻沒法說,所以她只能道:“窺一斑而知全豹,叢姑娘等到這個年齡還不嫁人,眼光心氣肯定極高。而且她是叢家的人,叢家不站隊,不可能允許她嫁給世子的。”</br> “說的也對。”蘇清歡悵惘地道,“怎么就這么難呢?”</br> 她知道世子也不想要庸脂俗粉,所以覺得蔣嫣然可以,叢媛這種巾幗不讓須眉的或許也可以。</br> 但是蔣嫣然這番冷靜的分析中,完全沒有絲毫慌亂,蘇清歡開始覺得,她可能真的對世子無感。</br> 而叢媛,她忘了她是叢家人,就算世子愿意,叢家也不會愿意。</br> 這時候和鎮(zhèn)南王府聯(lián)姻,等于昭告天下自己站隊了。</br> 真真讓人頭疼。</br>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蘇清歡暗暗對自己說,又對蔣嫣然道,“無論如何好好招待她,畢竟是叢家的人。但是如果性格太難相處,也不必過于遷就。”</br> “是,我知道分寸。”蔣嫣然道。</br> 叢媛這次來不同尋常,定是有自己的盤算。</br> 她最好安分守己別伸手,否則蔣嫣然發(fā)誓,一定剁了她的手。</br> 現(xiàn)在的日子和家庭氛圍,是蔣嫣然最想要的,陸棄嘴上不說,這幾年對她親厚了許多。</br> 要是有人妄圖打亂這種和諧,蔣嫣然覺得,自己比誰都心狠。</br> 蘇清歡特意交代蔣嫣然回去著人安排住處,還抱怨陸棄沒有提前告訴她,結(jié)果呢?</br> 叢媛根本沒有住到府里,甚至沒有來府里拜見她。</br> 來無影,去無蹤?</br> 蘇清歡覺得不太對勁。</br> 就算是女將軍不拘小節(jié),住在軍營中,也總該來拜見一下她這個將軍夫人吧。</br> 她正有些不解的時候,陸棄回來,跟她抱怨叢媛。</br> “叢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縱容個女子,胡鬧!”</br> 蘇清歡還開玩笑:“誰說女子不如男?你不是還想教阿嫵兵法,教她習(xí)武嗎?”</br> 只是后來他自己心疼,阿嫵又天生不愛學(xué)習(xí),吃不了苦,這事才算作罷。</br> 說別人壞話本來就不是陸棄的做派,更別說在背后議論一個女人。</br> 剛才的抱怨,對陸棄來說已經(jīng)是極限了,所以他陰沉著臉道:“我便是疼愛阿嫵,也不會縱著她亂來。有什么吃食嗎?我餓了。”</br> 蘇清歡忙讓人吧宵夜端上來。</br> 東南水軍的人來干什么,叢媛又來干什么,這都是公事,她不問;正如陸棄也不會問,她今日接診了幾個患者,有沒有男的一樣。</br> 但是她知道了,陸棄和她一樣,對這個叢媛觀感都不算好;不知為何,她心里有點高興。</br> 蘇清歡沒想到的是,她那么快就會見到叢媛。</br> 叢媛是第二日下午帶著人,浩浩蕩蕩騎馬而來,停在不棄堂門口,馬匹掀起的塵土隨著她一起進來。</br> 彼時蘇清歡正在給最后一個患者換藥。</br> 那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家里是獵戶,隨著父親進山,結(jié)果不慎跌落山崖,摔斷了腿骨。</br> 絕望之中,父親用獨輪車推著她找到不棄堂,被蘇清歡所救。</br> “你可千萬別活動,換過這次藥,再休養(yǎng)一個月,保證你以后和常人一樣。”蘇清歡笑著囑咐道,低頭認真地替他換好藥,拉下褲腿。</br> “謝謝夫人。”少年聞著蘇清歡身上傳來的淡淡香氣,紅了臉。</br> “你爹說你年底就要娶親了,不會耽誤的。”蘇清歡笑著道,“別忘了給我送喜帖。”</br> 少年的父親十分感謝她,給她送了幾張好皮子,蘇清歡要還禮。</br>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少年的父親在一旁搓著手激動地道,“夫人大恩大德,沒齒難忘。”</br> 叢媛進來的時候,蘇清歡正在教少年如何鍛煉,手在他腿上比劃著。</br> 聽見聲響,她回頭,與叢媛四目相對。</br> 叢媛穿著一身男裝,手握雙刀,英氣逼人,只是看向蘇清歡的眼神帶著挑剔和不屑。</br> 蘇清歡微微一笑,來者不善呢。</br> 有意思。</br> 而叢媛眼中的蘇清歡,布衣荊釵,雖然看起來年輕美貌,但是氣質(zhì)著實平庸了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