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先把衣裳穿上再說。”世子道。</br> 夜音驚訝到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穿戴好了,腦子里只回蕩著世子的那句“我不行,做不了真正的男人。”</br> “坐下說話。”世子指著自己對面的位置口氣溫和地道。</br> 夜音游魂一般坐下,甚至忘了禮儀,整個人都癱坐在椅子中。</br> “這件事情是你不對,但是跟著我,也委屈你了。”世子道,“所以我們都當今天的事情沒有發生過。”</br> 夜音:“……可是那個侍衛對我用強了……”</br> 世子忽然拉下臉,“事到如今,我都讓步至此,你還想狡辯?我看你是不可救藥了!等你回到你姑母身邊,跟她說去吧!”</br> 夜音滿眼委屈,但是知道現在不能再激怒世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世子,我錯了,您別跟我一般見識。”</br> 眼下能保住性命才最要緊。</br> 世子道:“我也不是無私之人,有件事情要你給我幫忙。”</br> “世子請講。”夜音無論如何都不敢再頂嘴。</br> “我不行這件事情,需要你替我遮掩,你明白嗎?”世子面色冷酷地看著她,“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妾,知道該如何做嗎?”</br> “知道,知道。”夜音磕頭如搗蒜,“我會替世子保守秘密。”</br> “我說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侍妾!”</br> “妾知道。”夜音深深叩首,“世子爺在上,請受妾一拜。”</br> 為了活命,她機靈了許多。</br> “還有,我需要你給我生個孩子。”世子淡淡開口,聲線絲毫沒有起伏。</br> 夜音又反應不過來了:“可是……”</br> “沒有什么可是。”世子不耐煩地道,“我要是生不出孩子,父王怎么會對我委以重任?”</br> “可是妾一個人,怎么能?”</br> “你放心,我會安排。”世子冷聲道,“你只要乖乖聽話就行。”</br> 晚上,季先生同世子對弈。</br> “世子這招很好。”季先生不吝贊揚,“只是有些細節,還有待商榷。”</br> 世子抬袖落子:“先生請賜教。”</br> “世子之前派人用迷香潛入夜音的房里與她成就好事,又用藥讓她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這些都很好;可是如果被她帶的人發現,這事情就難以善了。”</br> 夜音不可能有落紅,因為那根本不是她第一次,甚至不是第二第三次。</br> “如果被發現了,就說采花賊潛入府里為之,”世子從容淡定,“至于父王信不信,本來也不重要,只是都要又給臺階而已。”</br> “世子打算用孩子和未來圈住夜音,讓她為您所用,這很好……”</br> 世子拋出的誘餌十分誘人,只要夜音能生出兒子,就是世子唯一的繼承人,日后她也能母憑子貴,不用看人臉色;夜音大智慧沒有,小聰明卻不缺,想來現在已經想明白這層。</br> 在賀長楷那里,她始終需要仰仗姑母,這哪里有自己做女主人來得好?</br> 所以以后,夜音即使不完全,也會很大程度上為世子的處境考慮。</br> 所以世子提出孩子的事情,是為了讓夜音對他的目的深信不疑,進而策反她。</br> 從前他沒想過要用這樣的招數對付她,不過是個身不由己作為工具的女人,只要安分守己,他可以留她在府里,給她一碗飯吃。</br> 但是她竟然敢在阿嫵面前胡言亂語,得意忘形,那就是觸動了世子的逆鱗,死不足惜。</br> “只是,”季先生提出了自己的疑慮,“世子要讓侍衛去與她……日后侍衛對她動情怎么辦?即使這個不發生,孩子畢竟是自己的骨肉,萬一因為孩子而導致侍衛對您倒戈呢?”</br> 世子微微一笑,“我從來沒說過,要安排一個人去與她睡。”</br> 她既然那么熱衷于與男人睡覺,他就每天給她安排一個,誰的骨肉,神仙難知。</br> “哥哥,哥哥你在書房嗎?”外面傳來了阿嫵俏生生的聲音。</br> “大姑娘來了。”季先生把手中的棋子放回去,“明日我再來找世子。”</br> 世子笑著點點頭,已經從榻上下去開門,故意道,“是誰呀?”</br> “哥哥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阿嫵撅起嘴,轉身假裝要走,對身后端著餛飩的丫鬟道,“走,好吃的餛飩不給哥哥吃了。”</br> 世子抱起她來,“這就生氣了?哥哥逗你玩的。”</br> 阿嫵狡黠一笑:“我也是逗哥哥玩的。”</br> 季先生摸著山羊胡子大笑:“大姑娘冰雪聰明。”</br> “季先生也在呀。”阿嫵笑著跟他打招呼,“您留下一起吃餛飩……”</br> 季先生剛想說“好”——他實在也喜歡這個開心果,不忍拒絕,但是聽到阿嫵緊接著說“今日是我跟娘學著自己包給哥哥吃的”,便笑道:“不了,內子著急,我先回去。”</br> 世子抱著阿嫵在門口目送季先生離開。</br> “哥哥快嘗嘗,我爹還嫌棄我包的不好吃呢!”小東西坐在世子腿上撅起了嘴,十分不高興,“可是我覺得很好啊。”</br> 世子用湯匙舀起一個餛飩送到嘴邊咬了一口——</br> 咦,沒有餡?</br> 再咬一口,還沒有。</br> 小餛飩很小,所以他兩口之后只能全部放到嘴里,嚼了嚼,好像,大概,似乎有點肉味?</br> “好不好吃?”阿嫵眼巴巴地看著世子。</br> 世子笑得眉眼彎彎,“好吃。”</br> 陸棄那般疼愛阿嫵,怎么舍得打擊她?</br> 阿嫵自己絮絮叨叨地交代了:“我想給爹爹一個驚喜,就不讓我娘說是我包的。結果我爹吃了一個就生氣了,說廚房的人越來越糊弄,哼!”</br> 世子大笑。</br> 所以小東西這次來,提前就告訴他是自己做的,以防自己“誤傷”,打擊到她。</br> “真的好吃嗎?”阿嫵不確信地又問一遍,晃蕩著小短腿。</br> “好吃。”世子接連又吃了兩個以示肯定。</br> “那我明天繼續給哥哥包。”阿嫵受了極大鼓舞,高興地道。</br> “好。”</br> 世子把這碗寡淡無味的餛飩一掃而空,抱起阿嫵:“該回去睡覺了。”</br> “我不想回去,我生氣了。”阿嫵嘟嘴道。</br> “那也不行,男女授受不親。”世子笑著刮刮她的小鼻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