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可能是明唯的？”</br> “只要兩人有意，沒什么不可能的。”皇上嗤笑。</br> 蘇清歡對明唯兄妹都有救命之恩，明唯兄妹感情好，時常相見；而蘇清歡與明珠交好也是眾人皆知，估計在這種情況下，蘇清歡與明唯沒少見面，一來二去，勾搭成奸，也是情理之中。</br> 剛才皇上本來是召見明唯商談正事的，結果在明唯進來之前，太監回來把蘇清歡與他在宮外“親熱”說話，依依不舍的樣子都說了。</br> 皇上靈機一動，便開始試探明唯。</br> “剛才子寒遇到了蘇氏？”</br> “是。”</br> “子寒，朕沒登基之前就把你視作子侄，總希望你能正經成婚。那時候你害怕有病連累別人，后來蘇氏治好了你的病，幾年過去了，為什么還不娶？”皇上一瞬不瞬地盯著明唯道。</br> 明唯心里并不清楚皇上這話的用意，思忖片刻道：“曾經滄海難為水，恨不相逢未嫁時。”</br> 皇上的每句話都是有用意的；既然試探，他就誠實以對。</br> 這時候，明唯還只當皇上知道他和蘇清歡見面才有此試探。</br> 反正他對蘇清歡，只有愛慕，并無褻瀆，坦坦蕩蕩。</br> 皇上卻立刻聯想到了蘇清歡懷孕之事，心中驚喜，拉下臉道：“朕知道你對蘇氏有心。可是你總要分清楚時機場合，現在秦放在遼東征戰，你敢鬧出人命，等他回來怎么辦！”</br> 明唯跪倒在地：“臣愚鈍，請皇上明示。”</br> “蘇氏今日在宮中有孕吐之兆，懷孕時日尚淺。”皇上意味深長地看著明唯道。</br> 明唯大驚，隨即跪下道：“皇上恕罪。”</br> 這一瞬間，他沒有來得及想許多，第一反應就是蘇清歡倘使真的懷了不是陸棄的孩子，那她性命危矣。</br> 皇上想打壓他們夫妻不是一日兩日了；陸棄那般愛蘇清歡，根本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能做出什么事情，他不敢想象。</br> 但是他很快又想，蘇清歡對陸棄，何嘗不是生死相隨的愛戀？又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呢！</br> 可是皇上也不會無的放矢，定然是哪里誤會了，或者干脆是蘇清歡故意為之？</br> 明唯不確定，但是很清楚，自己無論如何要保住蘇清歡。</br> 在這種情況下，皇上想當然地以為他是認罪，便覺得自己的推測都是正確的，蘇清歡腹中胎兒定然是明唯的無疑，所以才有了之后與柳輕菡的這番對話。</br> 當然，他誤以為現在明唯為了保自己的命和他骨血的命，必須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便與他說了不少隱秘的計劃。</br> “這件事情朕交給你，只要你能讓蘇氏給秦放寫信催他回來……日后我便把蘇氏賜給你。她與秦放不過生育一女，你若是愿意便養著她女兒，不愿意，你這么聰明，也會處理好。”</br> 明唯從宮中出來，汗濕重衣。</br> “大人，回府嗎？”馬夫問。</br> 明唯頓了許久才道：“去秦將軍府。”</br> 皇上既然已經認定他和蘇清歡有什么，那他此番過去，也算變相承認，繼而打消皇上其他的想法。</br> 明唯靠在馬車側壁，腦海中有無數念頭閃過。</br> 剛才與蘇清歡相見，她眼神透亮，從容淡定，與往日并無不同——依舊是他魂牽夢縈的那般。</br> 所以他基本可以排除她是被強迫的。</br> 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br> 是陸棄！</br> 難道陸棄中途從遼東偷偷潛回京城了？還是說，陸棄現在還在京城？</br> 聯想到之前他無意中得到的消息，現在他更傾向于陸棄回來了。</br> 危險，陸棄和蘇清歡現在很危險。</br> 如果皇上對蘇清歡再了解一點，或者被別人啟發，很容易就想到他自己想到的這層。</br> 蘇清歡回府換了衣裳要抱阿嫵，白蘇連忙攔住。</br> “夫人，使不得。”</br> 蘇清歡不以為意：“哪有那么脆弱？懷的是孩子又不是瓷器，這么厚的肚皮都是保護呢。”</br> 小蘿卜來得令人猝不及防，她完全沒有做好平衡兩個孩子的準備。</br> 沒錯，因為中午她對盤中那看起來就很爽口的小蘿卜實在太渴望，她現在決定偷偷叫自己肚子里的小東西為“小蘿卜”。</br> 但是阿嫵還不足一歲，一樣需要她無微不至的關懷。</br> 肚子里這個生出來再說，現在她還是阿嫵一個人的娘親，不想剝奪她任何福利。</br> “爹爹爹爹……”阿嫵一連串地喊道。</br> “小白眼狼，娘，叫娘。”蘇清歡笑罵道，抱著她走到書桌前翻畫冊。</br> 阿嫵卻不感興趣，伸手就要撕……</br> “夫人，明大人求見您。”白芷掀開簾子進來道。</br> “見我？”蘇清歡詫異，然而想起那句“起風了”，她還是道：“請他進來。”</br> 兩人見禮，白蘇捧茶，蘇清歡笑道：“明大人光臨寒舍，蓬蓽生輝。”</br> “夫人，前一陣我身體不適，出京休息了數日。”明唯不緊不慢地開口。</br> “這事情我倒是聽侯夫人提起過，我現在給大人診診脈？”蘇清歡不明所以，只能順著他的話道。</br> “多謝夫人掛懷，現在已然痊愈。我今日來是想把回來路上聽來的一件稀奇事情講給夫人聽聽……”</br> 重點來了。</br> 蘇清歡忙道：“大人請講。”</br> “那日我住在一處驛站投宿，方圓五十里只有那一處可以投宿。所以南來北往之人，很是復雜。”明唯娓娓道來，“我閑來無事，便在一樓吃飯，聽各處方言混雜，也很有趣。其中有兩個人，是尋南口音……”</br> 尋南大概相當于現代的福建廣東一帶地區，語言很難懂，周藍雪曾經當趣事給她講過。</br> “尋南那一帶口音難懂，那兩人看周圍沒有旁人，自恃持尋南口音，說話就不怎么顧忌，恰好被我聽到那么一兩句。”明唯不急不徐地道。</br> “大人懂？”蘇清歡忍不住發問。</br> 明唯微微一笑：“家母來自尋南。”</br> “難怪，大人請繼續——”蘇清歡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明唯眼尖地發現，她茶碗中是白水。</br> 明珠不喝茶，說是跟蘇清歡學的，懷孕不喝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