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是別的圖案,比如銘文、動物之類,蘇清歡可能不會那么敏感。</br> 但是花草基本都可以入藥,而且凌霄花又是特別有效的活血藥草,祛風(fēng)活血,消腫解毒,她經(jīng)常都能用到,所以印象格外深刻,一眼便認(rèn)了出來。</br> 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有所聯(lián)系,那明光宮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人居住,之前呢?</br> 穆嬤嬤在宮中伺候多年,難道會與此有關(guān)?</br> 她想不通,而且暫時也沒辦法查驗,便珍重地把那張圖重新收了起來。</br> 先問問明光宮當(dāng)初是誰居住的,如果是穆嬤嬤伺候過的端妃,她便不得不多想了。</br> 因為帳篷外搭著厚厚的狼皮,里面又生了一排火盆子,在外面倒不難熬。</br> 不過蘇清歡想著自己的發(fā)現(xiàn),又擔(dān)心陸棄,便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br> 陸棄是子時才回來的,把蘇清歡給他熱著的一整鍋雞湯,連肉帶湯吃了個精光,還吃了四五個大包子。</br> “晚上是不是沒吃飯?”蘇清歡心疼地問道。</br> “嗯,都沒吃。”陸棄道,“一直在宮中議事,朝臣吵得不可開交,一群沒用的東西,爭論都爭不到點子上。”</br> “這么大的事情,肯定眾口難調(diào)。”蘇清歡又給他一個羊肉包子,“慢點吃,最后商量怎么辦?”</br> “正事一點兒沒說到,”陸棄冷笑一聲,又怒又急地道,“就在爭執(zhí)要不要下罪己詔的事情,絲毫沒提如何安撫民心,更沒說如果再有地震怎么辦。”</br> 蘇清歡有些無語,卻不敢火上澆油,勸解他道:“也許并沒有大事。從前我們那里流傳著一句話,‘小震不用跑,大震跑不了’,大地震預(yù)防也沒有多大用處。現(xiàn)在約莫著不再地震,百姓都已經(jīng)放心了,你也不要過度擔(dān)憂。”</br> “嗯。”</br> 陸棄心里再悲憤擔(dān)憂,也不愿意讓蘇清歡受到影響,便收斂了情緒不再提這件事。</br> 蘇清歡也暫時不提自己的發(fā)現(xiàn),兩人相擁而眠,度過了在外面的第一個夜晚。</br> 蘇清歡醒來的時候,陸棄已經(jīng)上朝了。</br> “錦奴,你說宮中的建筑不都有規(guī)制嗎?為什么明光宮就可以在檐角那里彰顯不同?”世子陪她吃飯的時候,她把昨日的事情與他一一說了,然后不解地問道。</br> 世子若有所思,思考了片刻后道:“按理說,確實有規(guī)制;但是皇上特別寵愛的人除外。”</br> 雖然他從小被當(dāng)成鎮(zhèn)南王繼承人來培養(yǎng)的,但是終究年紀(jì)小,對朝廷的事情倒還了解,對后宮就沒那么熟悉了。</br> “我讓人調(diào)查一下,過去誰住在那里,再查查……”</br> “夫人,不好了!”白蘇步履匆忙的掀開簾子進(jìn)屋道。</br> 她不像白芷那般說風(fēng)就是雨,向來沉穩(wěn),所以她說“不好”,蘇清歡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br> 世子也停了話,側(cè)頭看她。</br> “夫人,剛才春茂侯府的人來求救,說是春茂侯和侯夫人昨天從宮中回來就去了莊子里,兩人一起出去,至今未回。現(xiàn)在外面鬧地震,人仰馬翻,找人幫忙都找不到;忠意伯府那邊剛?cè)笮牛墒敲鞔笕嗽趯m中議事,其他人也撐不起來,所以只能來求咱們府上了。”</br> 蘇清歡“騰”的一聲站起來,沉聲道:“什么叫一起出去,至今未回?一起去哪里了?誰跟著?”</br> “奴婢也沒問清楚,人在外面候著。”</br> “帶進(jìn)來啊!”蘇清歡焦急地道。</br> 原來,昨天從宮中早退,是因為穆臣要帶明珠去莊子里。</br> 穆臣小時候身體不好,在莊子里住過幾年休養(yǎng),所以對那里感情很深;而且那里也挨著陸棄曾經(jīng)帶蘇清歡去過的莊子,里面也有溫泉,后面還有山。</br> 穆臣帶著明珠去山上,說是去去就回,結(jié)果一直沒回來。</br> 地動之后,山體滑坡,進(jìn)入還變得特別困難,那里只有幾個灑掃看守的仆人,沒辦法只能出來求救。</br> 結(jié)果也許害怕被問責(zé),還延誤了報信,所以拖到了現(xiàn)在。</br> 蘇清歡又急又怒,罵道:“這兩個能不能正常點!大冬天的去什么山上!這不是找事嗎?白蘇,讓管家把府里能調(diào)動的人手都調(diào)動去,該挖路挖路,盡早把人接出來。對了,去大長公主府找裴璟也帶人去幫忙,還有和春茂侯府交好的人家,就算平時交情一般,也都去問問能不能幫忙!”</br> 外面已經(jīng)開始飄著雪花了,這氣溫,在露天待一夜,蘇清歡不敢想象后果。</br> 現(xiàn)在顧不上欠不欠人情,只要能把兩個人盡快接回來,怎么都好。</br> 她只能安慰自己,穆臣對那里熟悉,或許有個房子或者山洞讓兩人暫避。</br> 等把人找回來,她要劈頭蓋臉地罵明珠一頓,再踹幾腳!</br> 等到中午,依然沒有消息,蘇清歡默默地念道,明珠,只要你現(xiàn)在回來,我就不生你的氣了。</br> 到了夜幕降臨,陸棄已經(jīng)回來的時候,蘇清歡幾乎都要哭了:明珠,求求你快回來吧,以后我什么都讓著你。</br> 陸棄見她心急如焚的模樣,不住地安慰她,道:“穆臣不是等閑之輩,應(yīng)該就是困在山里暫時出不來。”</br> “再厲害的人,山崩雪崩也跑不了。呸呸呸,烏鴉嘴烏鴉嘴。”</br> 月亮隱藏在云層后面,露出半邊臉,銀芒灑在雪地之上,清冷幽寂。</br> 蘇清歡急得坐立不安,連看阿嫵都心不在焉,最后強(qiáng)迫自己坐到書桌前抄佛經(jīng)靜心。</br> 可是不是墨水滴到宣紙上,她一怒之下把宣紙揉成團(tuán)扔到地上,就是她抄串了位置,驢頭不對馬嘴。</br> 這樣抄佛經(jīng),佛祖會怪罪的。蘇清歡暗暗唾棄自己,可是真的很難平靜下來。</br> “找到了,人找到了,已經(jīng)坐著馬車趕來了。”白蘇進(jìn)來激動地道。</br> 她太過高興,近乎手舞足蹈,身上飄落的雪花跟著簌簌而落。</br> 蘇清歡念了一句“阿彌托福”,道:“找到就好,找到就好。”</br> 陸棄卻聽出來不對,道:“趕來了?往京城趕來了?”</br> “不,是往咱們府里趕來。”白蘇道,“春茂侯受了傷,侯夫人也受了點輕傷貌似,是侯夫人要求來咱們府上,月末著是請夫人替他們看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