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斜眼看他:“我不放心。”</br> 虎牙滿眼委屈:“世子,您這么說,小的心里就難受了。我哪里做得不好,您直接打我罵我,別說這種剜心的話。”</br> “你最近和杜麗娘走得有點近,你狗肚子里藏不了二兩香油,怕是什么話都跟她說了吧。”世子瞇起眼睛道。</br> “沒有,沒有。”虎牙擺擺手,“小的才不會那么傻。我可憐她,和她多說幾句,但都是‘吃飯了嗎’,‘今天天真冷’這樣的,您重要的事情,一句都不曾提過。小的可以對天發(fā)誓……”</br> “罷了罷了,”世子擺擺手,“逗你玩,也是給你提個醒。”</br> 虎牙年紀(jì)還小,又晚熟,不到色令智昏的年紀(jì),對杜麗娘也就是同情居多。</br> “小的以后不跟她說話了。”虎牙甕聲甕氣地道。</br> 世子不喜歡的,他都不能做,這是原則和底線。</br> “不必。”世子道,“娘說過,不先以惡意揣測別人。杜麗娘現(xiàn)在看起來,還沒有問題,你平白冷淡她,就是我們的錯了。”</br> 虎牙撓頭,嘟囔道:“小的知道了。小的覺得,她是個明白人,不至于故意找死招惹將軍和您。”</br> “你還會看人了!”世子笑罵道,“去吧,去給我盯著徐大當(dāng)家給的幾個人,哪個能用哪個不能用,哪個最好,回頭都給我說明白。”</br> “是。”虎牙興高采烈地去了。</br> 當(dāng)天夜里,秦承派來的四個水鬼悉數(shù)被捉住,世子審問一番后讓人把他們?nèi)踊氐角爻械拇希瑫r他的手下開始動手。</br> 天亮以后,秦承對著四個水鬼大發(fā)雷霆,甚至又踢又罵,各種難聽的話罵了一圈。</br> “滾滾滾!辦事不利還敢跟我要銀子!趕緊滾,否則你們秦大爺心情不好,就讓人把你們投到獄中!”</br> 幾個水鬼原本指望這次賺筆橫財,畢竟之前秦承答應(yīng)每人給五百兩。</br> 結(jié)果忙活了這幾日,吃苦受累,非但沒有得到一錢銀子,反而被打了一頓,個個心中都激憤難忍,但是礙于秦承的權(quán)勢,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好聲好氣和他商量討要些回程的盤纏。</br> “滾!”秦承暴怒道。</br> 他想給陸棄一個下馬威,結(jié)果反過來被他恥笑,四條死狗一樣的人赤條條地被綁著送回來,他覺得自己的臉都在發(fā)燙!</br> “秦放豎子,欺人太甚!”秦承咬牙切齒,渾然忘了是自己挑釁在前。</br> “大爺息怒。”秦承身邊的隨從害怕戰(zhàn)火蔓延到自己身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勸道,“您看秦放,就算知道您要對付他,也不敢對您的人下手,還是敬畏您的。”</br> 秦承一巴掌打過去:“不敢對我的人下手?面子都被撕下來放在地上踩了,你還想他怎么對我的人下手!要不要我把你送過去,讓他切了玩意兒下酒才算對我的人下手!“</br> 隨從挨了打,還得跪下磕頭如搗蒜地道歉。</br> “先讓他們滾,”秦承往打得生疼的掌心里吹了口氣,看著水鬼嫌惡地道,“你也給我滾下去。”</br> 他氣急敗壞,走到窗前想透透氣。</br> 可是剛走到窗前,船身猛地顫動了下,船體傾斜,直接導(dǎo)致他腦袋撞到窗上,疼得他破口大罵。</br> “怎么撐的船?把船老大給我叫來!”秦承捂著青紫的額頭,疼得齜牙咧嘴,暴怒道。</br> “不好了,大爺,不好了……”隨從屁滾尿流地進(jìn)來。</br> “你他娘的才不好了呢!”心煩意亂的秦承一腳踢過去。</br> 結(jié)果,船又晃了一下,他一條腿沒站穩(wěn),結(jié)結(jié)實實地往前摔了個狗吃屎。</br> “怎么回事?”秦承快要瘋了。</br> “大爺,大爺,船漏了。”隨從努力穩(wěn)住身形,想要伸手來拉他,艱難地道,“有人把咱們的船鑿穿了!”</br> “那還不換船?”秦承想站起來,卻又被晃得跌倒在地。</br> 說話間,船已經(jīng)開始下沉。</br> 秦承慌了:“水鬼呢?那些水鬼呢?快讓他們來救我。”</br> 隨從哭了:“您不是剛把他們打發(fā)走嗎?他們剛坐上小船……”</br> “叫回來啊!給銀子啊!”秦承罵道,“蠢材!你大爺都要落水了,還不讓他們來救我!”</br> 隨從道:“您剛才沒給銀子,他們出去的時候還罵罵咧咧,這下不見到銀子不會出手相救的。”</br> 他心里也埋怨秦承做事太絕,現(xiàn)在簡直就是現(xiàn)世報。</br> 按理說隨從、侍衛(wèi)當(dāng)中也有會水的,但是秦承覺得,必須得找水鬼來救他,才能萬無一失,保住他這條命。</br> 什么也沒有這條命金貴啊!</br> 秦承道:“給銀子,給他們銀子!現(xiàn)在就去!”</br> 狼狽地折騰了一個多時辰,秦承被人撈了上來,在小船上趴著控水,像條死狗一般狼狽。</br> 忽然他覺得頭頂?shù)年柟獗粨踝。裰氐年幱盎\罩下來,不由抬頭看去。</br> 這一看,險些氣炸了肺。</br> 原來,蘇清歡讓人撐船靠近,此刻正站在大船的船邊,居高臨下,帶著嘲諷的笑意看著他呢!</br> “落水狗,洗冷水澡舒服嗎?”蘇清歡笑瞇瞇地道。</br> “你這個,這個刁婦!”秦承指著她破口大罵,“你生孩子沒……”</br> 蘇清歡的臉色瞬時拉下來,身邊兩排弓箭手齊刷刷地拉弓對準(zhǔn)秦承。</br> “你再敢罵試試!看我敢不敢讓人放箭!”蘇清歡輕蔑地看著他道。</br> 秦承果然不敢吭聲。</br> “以后見到將軍府的人,給我繞著走。”蘇清歡道,“否則見一次打一次,打到聽話為止!我可不怕別人說什么不孝,更不怕別人說河?xùn)|獅,對上不要臉皮的人,我也敢撕破臉皮。想算計秦放,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過我這關(guān)!我娘是皇貴妃,我夫君是大將軍,我就是殺了你,你信不信也能捂嘴脫逃?”</br> 柳輕菡,對不住了,狐假虎威。</br> 說完這番話,蘇清歡冷嗤一聲,道:“白蘇,給他一百兩銀子,免得他們要乞討回京,丟了將軍的臉面。”</br> 話音剛落,一個裝滿銀子的包裹被準(zhǔn)確地扔到秦承的小船上。</br> “誰要你的銀子!”秦承受了侮辱,拿起來就要投到水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