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晚了,陸棄去哪里了?被窩里一點兒溫熱都沒有,看起來不是起身方便,應該離開一段時間了。</br> 蘇清歡坐了起來,不小心碰到了懸掛著的香囊,她不由“啊”了一聲,捂著額頭齜牙咧嘴。</br> 白蘇和白芷都沒有聽到聲音進來,那就是說,今晚她們沒有值夜。</br> 可是自懷孕后,只有陸棄在,她們才不值夜,所以,陸棄哪里去了?</br> 許是被下屬叫去有事情處理吧。蘇清歡迷迷糊糊地想著,起身給自己倒了杯冷水,潤了潤喉嚨后放下,又夢游一般回到床上躺下。</br>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陸棄的胳膊還在她脖頸下,與往日絲毫沒區(qū)別,再加上她醒得太晚,世子都已經(jīng)來請安了,一打岔蘇清歡就忘了問陸棄半夜的事情。</br> 陸棄吃完早飯就出去了,走得很匆忙,囑咐世子陪著蘇清歡。</br> “邊城或者京城有什么事情發(fā)生了嗎?”蘇清歡見狀不由問世子。</br> 如果有什么異動,他肯定也知道。</br> 世子放下粥碗,搖搖頭道:“沒有,我猜表舅是去準備出發(fā)的事宜了吧。”</br> 蘇清歡不明白:“出發(fā)有什么好準備的?”</br> “我之前聽表舅吩咐他們?nèi)フ野踩质娣拇吘鼓鷳阎妹茫侣吠咎L不舒服;而且也要派人打聽前路的情況,防止發(fā)洪水這樣的意外。再說,我們要走,當?shù)毓賳T權貴也要打點和打發(fā)。”</br> 蘇清歡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便也沒有多問,吩咐白蘇也打包東西,準備出發(fā),又讓白芷出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特產(chǎn)回京送人。</br> 尋常的那些特產(chǎn)自然有人置辦,但是蘇清歡覺得不夠滿意,希望能得些特別的或者精致些的,讓收禮之人感受到用心。</br> 白芷出去沒有見到稱心如意的特產(chǎn),倒給蘇清歡提回一只雞。</br> “實在沒什么稀罕東西,這里有的,京城基本都有。”白芷道,手里提著的母雞撲棱著翅膀,“奴婢遇到一個賣雞的,說這雞可好了,是吃藥草長大的,大補。奴婢看那些當?shù)厝硕己鍝專采锨皳屃艘恢唬艘粌摄y子呢!”</br> 白蘇被她氣笑了,罵道:“多金貴的雞要一兩銀子!我看人家就是設局給這些過往的外地人鉆的,就真有傻子上當。”</br> 白芷委屈巴巴地道:“不能騙人吧,都說濟寧府的人最厚道了。再說,他們怎么敢騙我?”</br> 蘇清歡在旁邊樂不可支,道:“白芷,你這一兩銀子的雞,是送我的還是買了讓我出銀子的?”</br> 白芷道:“當然是奴婢獻給您的!雖然奴婢月銀不多,但是給小主子買只雞補補,還是出得起的。”</br> “嘖嘖,難得糖公雞也拔毛了。”蘇清歡笑道,“可是還得擠兌我給你的月銀少,不過你擠兌也沒關系,我捂著耳朵吃雞,只當沒聽到。”</br> 她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夜間說夢話吃雞,被陸棄以為是狐貍精偷雞吃,還一本正經(jīng)地跟自己說不在乎人妖殊途,頓時笑得肚子都疼。</br> 白芷見她開心,心里也高興,假裝委屈地道:“別的府里正室小妾通房,拈酸吃醋算計打仗,下人總能從中撈點眼線錢跑腿錢,奴婢和白蘇姐姐就慘了,只能拿這點月錢,丁點兒油水都沒有,還得倒搭一只雞。這就就算了,您還不領情!”</br> “領情領情,不用我出銀子,多多益善,明日見了藥草鴨,藥草羊,也盡管買來大伙兒吃就是。”蘇清歡大笑著道。</br> 世子和白蘇都笑了。</br> “娘,什么是糖公雞?”世子問。“我只聽過鐵公雞。”</br> 白蘇之前聽蘇清歡說過,便笑著解釋道:“鐵公雞一毛不拔,糖公雞就更厲害了,非但一毛不拔,所到之處,還得粘別人的毛呢!”m.</br> 蘇清歡又說了當初被陸棄誤會的事情,眾人笑得前俯后仰。</br> 白芷手里還提著母雞,那母雞被提的不舒服了,掙扎著,雞屁股正對著前面。</br> 白蘇見雞屁股在動,大叫:“提出去,提出去。”</br> 可是還是晚了,雞屁股動了動,一坨雞糞掉落在地上。</br> 白蘇怕蘇清歡嫌棄,忙打掃,又一疊聲地讓白芷拎下去。</br> “沒什么,我從前都是自己殺雞,肚子里都有呢!”蘇清歡見白蘇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擺擺手笑道,“在別人面前裝裝也就算了,我的底細,你們還不知道嗎?當年我還想著養(yǎng)雞生蛋,蛋生雞,發(fā)家致富呢!”</br> 這宏圖大志,豈是雞糞能擊退的?</br> 嘖嘖,要是沒有陸棄這個拖后腿的,說不定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大靖朝第一女富婆,養(yǎng)雞發(fā)家的,簡稱雞婆?</br> 呸呸呸!</br> 蘇清歡自己打斷了自己的遐思,扶著腰站起身來道:“白蘇,你讓白芷看著后廚把雞宰殺好,毛褪干凈,剁成塊來叫我,我去熬個雞湯給將軍喝。”</br> 說來慚愧,自從懷孕之后,下廚的次數(shù)一巴掌都數(shù)的過來,陸棄的嘴巴被她養(yǎng)刁了,卻也不吭聲,有什么吃什么。</br> 世子雖然貪戀蘇清歡給他帶來的家的溫暖感覺,但是很不贊成她現(xiàn)在依然親力親為,阻止道:“娘,讓人去做就好了,表舅不差這一口雞湯。您懷著妹妹,身體為重。”</br> “他不差,我差呀。”蘇清歡笑道,“我想為他做點什么,你將來就知道的。”</br> 比如端茶倒水,穿衣穿鞋這些事情,哪里用陸棄伺候她?可是他愿意啊!</br> 她對他,同理可證。</br> 白蘇答應了一聲下去。</br> 蘇清歡想了想后還是覺得不放心,主要她潔癖嚴重,白芷又是個心粗的,她怕回頭看到雞皮還沾著雞毛,那就倒胃口了。</br> “走,錦奴,咱們?nèi)N下看著他們殺雞褪毛。”</br> 還有一點她沒說,陸棄喜歡雞胗,別人處理,她真怕不干凈。</br> 因為客棧都被包了下來,所以廚房里的廚娘是他們自己帶的,認識蘇清歡,客棧里的廚師都只打下手。</br> 見到蘇清歡來,眾人紛紛下拜。</br> “都起來,我是來看……”蘇清歡的話戛然而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