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臉色紅了紅，隨即很大方地道：“是要以身相許呀！等過一兩年，發(fā)現(xiàn)他還是這樣不變心，我嫁給他有什么不可以？”</br> “哎呦喂。”蘇清歡故意打趣她，“這是怎么忽然茅塞頓開，醍醐灌頂了？”</br> 明珠道：“就是某個瞬間，忽然想通了。要是我大哥這事出在從前，如果是云揚，他肯定冷嘲熱諷，會覺得我失去靠山，加倍欺負我；如果是姓蔡的，他就會擔心我的利用價值大打折扣，冷落我，然后忙著周旋抱別的大腿；我絲毫不能指望他們幫我大哥。但是穆臣不一樣，這些日子他跑前跑后，有他撐著，我才沒倒下，和他在一起，我安心。”</br> 這種從所未有過的安心體驗，讓明珠頓悟，總要遇到點事情，才能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鬼。</br> 這樣一往情深的穆臣不要，她以后得多后悔！</br> “之前你罵我，我還不高興，現(xiàn)在才知道，你的眼睛，比我看人看事透徹多了。”明珠誠懇地道，“我欠了你好大的人情，等你肚子里的孩子出來了，我這個做姨母的，一定封份厚禮。”</br> 蘇清歡見她如此，由衷地替她高興，笑嘻嘻地道：“金山銀山不嫌少，珠寶玉石不嫌多。”</br> 明珠笑倒在她床邊。</br> “夫人，奴婢喂您喝點粥吧。”</br> 因為明珠也不是外人，白芷把粳米粥端到床頭道。</br> 明珠驚訝，笑容頓時凝固，不敢置信地看著蘇清歡道：“你連起身也不能了嗎？那還跟我說沒事？”</br> 蘇清歡笑笑：“保胎不宜活動，過幾天就好了。你快別大驚小怪的。”</br> “懷孕真辛苦。”明珠感慨道，“好了好了，沒事就好，我得回去接替穆臣照顧我大哥了。”</br> “去吧。明大人那邊若是有什么異常，及時告訴我。”</br> “溫大夫在呢，你放心吧，好好保胎。”明珠說完就自己走出去。</br> 說起溫大夫，蘇清歡忽然想起，昨日那樣緊急的情形下，自己當機立斷，陸棄沒有反對，事后只顧關(guān)心自己，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介意，嗯，挺不容易的。</br> 陸大爺這個千年前的殼子，卻有著千年后的先進思想啊。</br> 蘇清歡想著想著自己就樂了。</br> 她吃完飯，陸棄還沒回來，不由道：“白芷，你去問問侍衛(wèi)，將軍還在和王爺說話嗎？”</br> 這倆人，暗戳戳地合謀什么？</br> 她一點兒也搞不懂男人的世界。全世界都知道陸棄和賀長楷生了嫌隙，都或多或少害怕讓時局更亂，蘇清歡作為親歷者和導(dǎo)火索，也很清楚這個事實；但是眼下這兩人，又很和諧。</br> 蘇清歡有些茫然。</br> 不一會兒，白芷回來稟告道：“將軍出府了，說是和王爺，春茂侯一起出去了。”</br> 這三個人在一起出去？</br> 難道是賀長楷盯上了穆臣，想要拉攏他？</br> 他們幾人晚上才回來，陸棄一進門便讓白芷去廚房找吃食，自己卻徑直走到蘇清歡床前，道：“今日臨時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沒能陪你。從明天開始，哪里都不去，就在床上躺著陪你。”</br>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問道：“王爺是不是看上了春茂侯府？”</br> 陸棄一根一根捏著她手指玩，一邊玩一邊贊許地笑道：“能想到這層，你進步不少。”</br> 蘇清歡撇嘴。</br> 不得不服，賀長楷坐穩(wěn)鎮(zhèn)南王這個位置還不滿足，還想更進一步，確實有與之匹配的能力。</br> 出了一連串的預(yù)料之外的事情，來和陸棄談得結(jié)果也不盡滿意，但是賀長楷還是看到了別的機會，見縫插針，約了穆臣。</br> 能夠識人，求賢若渴，禮賢下士，自己還勇猛而兇悍，嘖嘖，厲害厲害。</br> “春茂侯答應(yīng)了嗎？”蘇清歡狐疑地道。</br> 從穆家那位獨特的喬夫人以及后來的神醫(yī)谷來說，穆家人喜歡低調(diào)，不喜歡參與這些爭斗，頗有些寄情山水的意思。</br> “又猜對了。”陸棄笑著表揚她道，“穆臣沒答應(yīng)，表兄卻覺得應(yīng)該再與他談幾次。”</br> 賀長楷這種鍥而不舍的精神，倒真是極厲害的。</br> “所以，鎮(zhèn)南王沒有要走的意思？”蘇清歡驚訝了。</br> “為什么要走？”陸棄反問。</br> “云南那么大的攤子，他走了可如何是好？”</br> “傻瓜。表兄這點謀略膽量都沒有，就不會出云南了。他既然出來，定然是做了完全的安排布置。”</br> 蘇清歡想了想，好像也對，都說這兩人鬧掰了，誰知道還能在一起勾肩搭背，卻又各有盤算？</br>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膽大心細，賀長楷當?shù)闷稹?lt;/br> 留下就留下吧，希望世子能有更多和父親相處的時間。沒什么感情是一成不變的，現(xiàn)在多與賀長楷培養(yǎng)感情，對世子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br> 過了一會兒，白芷端來飯菜，陸棄風卷殘云般一掃而空，顯然這幾人在外面商談大事，飯都沒來得及吃幾口。</br> “咱們什么時候進京？”蘇清歡問陸棄。</br> “不著急，等你胎相穩(wěn)了再說。”陸棄從容不迫道，“我多陪你幾日，進京不怕這幾日。”</br> 蘇清歡嘆了口氣：“從前瞻前顧后，唯恐被挑出毛病來。現(xiàn)在倒好，頗有些無所顧忌的樣子。”</br> “這樣不好嗎？”陸棄笑道。</br> “好。只是我想，這是不是撕破臉皮，天下無敵？”</br> 陸棄大笑：“呦呦形容得十分傳神。”</br> 他既然有了安排，蘇清歡便安心地保胎養(yǎng)胎。</br> 過了五六天，她終于敢慢慢下地走動，陸棄才放心下來。</br> “奴婢剛才去買香料的時候，遇到錦衣衛(wèi)了。”白芷從外面回來后道，“不知道哪家要倒霉呢！”</br> “橫豎不敢動咱們。”白蘇接口道。</br> 蘇清歡想想外面幾千人的護衛(wèi)，說笑道：“真不敢。就算吃了豹子膽來找我們的麻煩，我們還有大歡這尊大佛呢！”</br> 殊不知，她們在內(nèi)院說笑的同時，一個喬裝打扮，看不出身份的錦衣衛(wèi)被帶進陸棄的書房中。</br> 他從腰間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遞給陸棄道：“秦將軍，這是魏大人讓我送來的密信，請您閱過即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