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蘇清歡沖陸棄展顏一笑，卻面無血色，令人心疼。</br> “被你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陸棄抓起她的一只小手用雙手握在掌心，“生完這個，再不要了。”</br> 知道她出事，他滿腦子都是聽過的“一尸兩命”的事情。</br> 之所以期待這個孩子，是因為她是他們愛情的結晶，生命的延續。但是這般兇險，他突然就后悔了。</br> 若是危及她性命，就算是他們的孩子，他也絕不會留戀。</br> 蘇清歡道：“這是意外，而且現在不也沒事了嗎？她頑強著呢，出了那么多血，我真的以為要失去她了。”</br> 雖然接下來要在床上躺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會很沉悶無聊，但是蘇清歡還是十分感恩。</br> 見陸棄不說話，顯然沉浸在后怕之中，蘇清歡道：“鶴鳴，我肚子餓了，想吃東西。”</br> “讓廚房給你燉了血燕窩補補。”</br> 雖然蘇清歡對這東西并不是十分喜歡，尤其想到是口水就覺得反胃，但是看著陸棄關切的樣子，她還是乖巧地點點頭：“好。”</br> 喝粥吃飯的時候蘇清歡都沒敢起來，是陸棄一口一口慢慢喂她的。</br> 她覺得自己不小心虧欠了肚子里的寶寶，總要好好養著，過了這十天八天，才算對得起她。</br> 她吃飯的時候，陸老王妃又讓陳嬤嬤過來看望一次，還送了一碗四紅湯，說是補血的。</br> 明珠來過，錦奴也來過，但是所有人都被陸棄擋在外面，只說蘇清歡需要靜養，誰也不見。</br> “是誰做的？”吃過飯，蘇清歡淡淡開口道。</br> 陸棄正在給給她掖被角，聞言道：“表嫂身邊的一個丫鬟。”</br> 蘇清歡有些驚訝。</br> 她和上官王妃雖然可能彼此都對對方有些微詞，可是她根本犯不著對自己下這樣的重手。</br> 一是很難不被查出來，畢竟若真要分個賓主，陸棄是主家；二是實在也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上官王妃雖然小心機不斷，但是這么狠的事情，不像她能做出來的。</br> “那丫鬟說，是王妃命令她的嗎？”蘇清歡又問。</br> “那丫鬟已經投繯自盡，留下遺書說是表嫂命令她的。”陸棄面無表情道。</br> “查驗過了嗎？真是自殺，還是他殺？”蘇清歡總覺得這件事情透著古怪，于是追問道。</br> 她覺得上官王妃應該不會這么做，但是這里的人她基本都心中有數，哪個也沒有動機啊！</br> “確是自殺。”</br> 蘇清歡好看的黛眉擰到一起。</br> “鎮南王怎么說？”</br> “對表嫂大發雷霆！”</br> 蘇清歡道：“他相信是王妃所為？”</br> 賀長楷這個大豬蹄子，在外可能英明睿智，在后院，真是一言難盡。</br> “不，這么拙劣的局，他當然能看出來。”陸棄不緊不慢地道。</br> “那他為什么對王妃大發雷霆？”蘇清歡想不明白了。</br> 蠢直男的心思，你永遠不要猜，因為真相會讓你吐血。</br> “他覺得表嫂管家不力，才出現這樣的事情。”</br> 除了“呵呵”，蘇清歡無話可說。</br> 賀長楷放到現在，也是妥妥的渣男，就是那種覺得家里的一切都應該秩序井然，孩子聰明懂事乖巧，到處整整齊齊，一塵不染，否則就是主婦偷懶的男人。</br> 但是人家夫妻，愿打愿挨，她也只是咸吃蘿卜淡操心。</br> “那到底查出來背后指使之人嗎？我想，她想嫁禍王妃，會不會可能是王府后院之人？即使不在這里，也希望給王妃潑臟水？”</br> “已經順著這個方向去查，需要些時間。”</br> “嗯。”</br> 蘇清歡下午睡過，晚上就有些睡不著，無聊地讓陸棄給她讀書。</br> 柔和的燭光照亮床上床邊一躺一坐的兩人，給他們的輪廓鍍上一層暗黃的柔光。陸棄聲音沉穩，令人安心。</br> “娘——”世子在外面喊道，“您沒事了吧。我想進去看看您！”</br> 否則，他怎么能睡得著？</br> 蘇清歡笑道：“讓他進來吧。”</br> 沒等陸棄反對，世子就推門而入，光速跑到蘇清歡床邊，緊張地上下看著她。</br> “沒事沒事，”蘇清歡道，“快回屋里歇著，你祖母和父王那里，都要你伺候。”</br> “我陪您說會話。”世子自己拖了把椅子過來，小大人一般坐在床邊，在陸棄開口趕人之前開口道，“娘，我有懷疑的對象。”</br> “說。”陸棄道。</br> “這么多年，王府后院里無論怎么鬧，沒人敢鬧出人命。就算是丫鬟的命，也沒有。我父王性情正直剛硬，不喜虐待奴婢下仆，也不喜心計算計，所以上到母妃側妃們，下到侍妾丫鬟們，就算有些小摩擦，也不敢使出毒辣的手段，害怕開罪我父王。”</br> 蘇清歡忍不住想，賀長楷三觀竟然有點正？</br> 世子看著她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由道：“不是我替父王開脫，父王做到的，大部分人做不到。他對您做的，大部分人都會這么做。”</br> 蘇清歡若有所思——這就是矬子里拔高個嗎？賀長楷有些渣，但是他最起碼是個男人；而有些人，連人都不算了。</br> 陸棄道：“你繼續說。”</br> 世子這才繼續道：“娘和妹妹現在出了任何問題，就算與父王無干，怕是也會被表舅遷怒。而且這次祖母和母妃來，就是想解開舊怨的，母妃很清楚這點，其他所有鎮南王府的人都清楚。所以做這件事的人，或者不希望母妃好，或者不希望鎮南王府好，甚至希望兩者都不好。而且她能使喚得了母妃身邊的丫鬟——要知道，這些丫鬟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養得和富貴家的姑娘似的，很少有和外人接觸的機會。那問題來了，內院中不希望母妃好，也不顧全大局，一心想看熱鬧的人，是誰？”</br> 蘇清歡愣愣地看向陸棄：“是誰？”</br> 陸棄面無表情：“我不知道。”</br> 蘇清歡：“……”</br> 世子長嘆一口氣：“娘和表舅可能忘了，夜氏女現在是我父王的側妃。”</br> 蘇清歡猛然想起來，真的是這樣！夜婉清被送到云南，賀長楷為了穩住她背后的夜氏，提了她做側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