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長楷倨傲道:“男人這輩子靠的是腦袋和拳頭刀劍,兒子不屑于靠女人。”</br> 陸老王妃聽得直搖頭。</br> 養歪了的兒子已經扶不回來了。</br> 她只能安慰自己,這件事情可能只是她杞人憂天而已。</br> 但是蘇清歡的重要性,她必須再強調一次,兩次!</br> “你對女人不屑,那是你的事情。你就給我記住一件事,蘇丫頭就是鶴鳴的逆鱗,是他的命!”陸老王妃道。</br> 賀長楷道:“母妃,總不能讓我去給蘇清歡道歉吧。兒子做不出來……”</br> “不用你去。”陸老王妃擺擺手。</br> 賀長楷剛松了口氣,就聽老王妃道:“你去了也沒用,那丫頭主意正著呢!她既然生氣,不會因為你說句軟話就松口。”</br> 賀長楷:“……我就不信,她這么大架子。”</br> 陸老王妃已經懶得跟他說了,道:“你備份禮給她肚子里的孩子,緩和緩和關系。”</br> 賀長楷覺得讓自己給女人道歉做不到,但是送份禮物,還能勉為其難答應,于是勉強道:“是。”</br> “她肚子里是個丫頭。”陸老王妃又道。</br> 賀長楷道:“那……減一半?”</br> “不,加一倍!”陸老王妃堅決地道,“鶴鳴和蘇丫頭都心心念念,想要個女兒,得償所愿,是大喜。”</br> 賀長楷現在一腦袋漿糊,不知道生個丫頭片子有什么值得高興的,既不能傳承家業又不能打江山,一份嫁妝嫁出去,成了別人家的。</br> 可是這畢竟是小事,他決定聽陸老王妃的,便和她商量起送禮的事情。</br> 正在說話間,世子敲敲門道:“祖母,錦奴來給您請安了。”</br> 幾年沒見到兒子,賀長楷激動地道:“錦奴,進來!”</br> 上官王妃站在旁邊,聽見他聲音中的顫抖,不由得想,如果她有一日生出個嫡子,賀長楷會不會對他更好,對自己也溫柔一些?</br> 可是他現在根本就不靠近她,她有什么法子?</br> 初一十五按照規矩他都宿在自己院中,可是哪次不是處理公事到下半夜然后疲倦睡過去?</br> 世子進門就給賀長楷跪下磕頭,朗聲道:“錦奴給父親請安。”</br> “好孩子,好孩子!”賀長楷站起身來扶起他,摸摸他的頭,“長……你這個子,是不是沒怎么長?”</br> 穿心一箭,世子卒……是不可能的,他笑著道:“舅母說,我是晚長,不必著急。”</br> 賀長楷沒反應過來,道:“哪個舅母?”</br> “是表舅母。”世子道,靠在賀長楷身前,一片孺慕之情,“父王,聽銀光說你們遇刺了,父王可有受傷?”</br> “我沒事,就你表舅為了救我負傷。”賀長楷想起來還有些難受,“他沒事吧。”</br> “表舅母在,不會有事。”世子道,“您怎么來了?”</br> 陸老王妃插嘴道:“鶴鳴受傷了?刺殺你的人是誰?你的行程這么秘密,是不是出了內鬼?”</br> “抓到了兩個刺客,已經讓人審問了,母妃勿憂。”賀長楷忙道,回到榻上坐下,世子則恭敬地站在他身側。</br> “錦奴,跟父王一起回云南。這幾年,你一個人在京城,受委屈了。現在你也大了,回云南之后,父王有不少事情交給你,讓你歷練。等你再大些,父王身上的擔子就輕了。”賀長楷看著世子道,眼中露出期待之色。</br> “我想祖母,想父王,迫不及待想回到您身邊盡孝。”世子道,“但是——”</br> 他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掙扎之色。</br> “你說。”陸老王妃道,眼神卻是看向賀長楷,“你像錦奴這么大的時候,沒有他穩妥。別看他是個孩子,這兩日我看得出來,他慮事周全,是個好苗子,隱隱有你祖父當年的風采。”</br> 鎮南王府正是在賀長楷祖父的這輩發揚光大的,除了開府的祖宗,歷代鎮南王,也就屬他厲害了。</br> 賀長楷是封建大家長,不喜這般當面直白地表揚孩子,便道:“他怎可與他曾祖相提并論?日后努力,或許能望其項背,但現在遠遠不夠。”</br> “是,”世子恭敬地道,“兒子受教,日后必刻苦努力,謹言慎行,以曾祖為榜樣,力求不辱沒祖宗。”</br> 賀長楷贊許地點點頭:“你繼續說。”</br> 世子跪到地上:“兒子現在不能隨您回云南。”</br> “為什么?”賀長楷臉色一下就變了。</br> “父王容稟。”世子不慌不忙地道,“兒子在武學上并沒有多少天賦,這些年因為韜光養晦,并不敢拜師學藝。而父親十幾歲,已經上陣殺敵,戰功赫赫。兒子怕是走不了您走過的路。”</br> “嗯,你這方面確實差些。但是主帥不一定要親自出征,日后成了大事,更不用你上陣……你只要動腦子,知人善任,善于駕馭下屬,恩威并濟就夠了。”賀長楷道。</br> “父王所言甚是,兒子自己也是這般想的。”世子依然謙卑恭敬地道,“所以兒子現在一直想,如何能幫上父王。您和表舅現在鬧得有些僵,而兒子從小和表舅親近,表舅母也十分喜歡我。我若是留在他們身邊,定然可以替父王修復與表舅的關系。就算,就算萬一表舅有了什么想法,兒子也能及時通知您。”</br> “他不會的。”賀長楷斬釘截鐵地道,“他不是那種人。”</br> 即使到了現在,不管陸老王妃還是賀長楷,都深信陸棄沒有野心。</br> 世子心里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道:“是兒子語失。但是現在,問題的癥結確實在表舅母身上。他對您,甚至祖母都有隔閡,但是對我,卻依舊如故,祖母也是知道的。”</br> 陸老王妃點頭:“蘇丫頭確實喜歡錦奴。”</br> 賀長楷想了想:“你真的想留下?你表舅執意回京,要是出了什么變故,你的安全?”</br> “兒子相信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世子臉上露出與年齡不相符的沉穩和篤定,“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兒子回京,皇上的戒心也會放下許多,到時候便宜您行事。”</br> 賀長楷還在遲疑,陸老王妃道:“答應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