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歡笑罵道：“你就是個假小子。”</br> 明珠自嘲地道：“可惜天天和他們廝混在一起，也沒學會分辨是人是鬼。”</br> 蘇清歡想了想安慰道：“云揚那時候你太小，執(zhí)拗，不撞南墻不回頭。這次純屬病急亂投醫(yī)，過去的就過去了，別胡思亂想了。”</br> “不會再胡思亂想了，”明珠道，“總不能三嫁，那忠意伯府的臉都被我丟盡了。”</br> 蘇清歡嗔怪道：“你才多大，三嫁怎么了？遇不到合適的，你好好抱著你哥大腿；遇到合適的，你就是幾嫁，別人都管不到。”</br> 她本來是來找明珠訴說老王妃將要來到，自己心中忐忑，但是見她這樣，也便沒提。</br> 蘇清歡離開清歡的院子時，與穆臣迎面碰上。</br> “嫂子。”穆臣恭謹?shù)氐皖^行禮，避到一旁，他袖口中露出一只毛茸茸的腦袋。</br> 原來是一只小奶貓，白毛藍眼，眼睛美得令人心醉。</br> 蘇清歡若有所思，回禮后看看明珠的院門，道：“侯爺找十八姑娘？那快點去吧，她剛才說要丫鬟扶著她到后面園子里轉轉。”</br> 穆臣面上似乎露出些許不贊成之色，寒暄幾句匆匆進去。</br> 蘇清歡問白蘇：“他們，在路上也這么熟悉？”</br> 白蘇立刻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思考了片刻道：“奴婢沒發(fā)現(xiàn)，只知道他們以前應該是舊識，但是看起來，并沒有像十八姑娘說得那般熟悉。而且護送我們回來的路上，侯爺基本都沒有同我們說話，像是，像是刻意回避。”</br> 蘇清歡想不明白，登堂入室，送貓，這些事情都有些過于曖昧了吧。</br> 路上都知道回避，現(xiàn)在怎么突然……奇怪，奇怪。</br> 白蘇的關注點卻很快轉移到了別處，憂心忡忡的道：“您有孕在身，貓貓狗狗這些可不能動。奴婢明日跟十八姑娘提一提吧。”</br> 蘇清歡大笑：“哪里用那么緊張？咱們自己不養(yǎng)便是，還管得了別人養(yǎng)？”</br> 白蘇一本正經(jīng)地道：“那可不行，將軍已經(jīng)吩咐下去，貓貓狗狗決不能到您身邊。”</br> “他就是管的寬。”蘇清歡說笑著和她一起回去。</br> 懷孕了極愛疲倦，回去后她便躺在床上小憩，迷迷糊糊睡過去，做夢夢見一條小白龍繞著她飛呀飛。</br> 她有些害怕，便極力護著大大的肚子，結果那條小白龍突然向她的肚子撞來……</br> 蘇清歡嚇醒了。</br> 陸棄不知何時已經(jīng)回來，正坐在床邊，見她被驚醒，抽出帕子給她拭汗，低頭柔聲道：“怎么了？”</br> 蘇清歡看見他，心里安定了許多，心有余悸地把剛才的夢說出來：“那小白龍離我特別近，我都能看清他鱗片的紋理。按理說做夢是不該有那么強烈感覺的，但是他撞我肚子，我真的覺得冰涼。”</br> 陸棄道：“別嚇唬自己，我在你們娘倆身邊，誰也不能傷害你們。”</br> 白蘇笑著插嘴道：“夫人，這是吉兆，說明小主子是人中龍鳳呀！”</br> 蘇清歡撇撇嘴：“要是兒子，我做這夢倒也罷了。”</br> 白蘇立刻道：“咱們大姑娘，日后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br> 蘇清歡被她逗笑：“反正就是生只猴子，你們也只有說好的。”</br> 陸棄道：“咱們的孩子，就是比別人強。”</br> “算了算了，”蘇清歡道，“我想起來了，昨日我看那話本，里面有條龍，該是看了那個有所感吧。”</br> 陸棄道：“再不許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br> 蘇清歡吐吐舌頭。</br> 白蘇端來一碗溫蜜水，陸棄伸手接過，很自然地一手扶著蘇清歡，一手喂她。</br> “夫人，”白芷冒冒失失地進來，“十八姑娘找您。”</br> 蘇清歡驚訝地看看外面，依然是白天，依然陽光熾烈——她好像沒睡多久啊！怎么前腳回來，后腳明珠又找她了？</br> 難道是穆臣？</br> 她坐起來，一邊披外裳一邊問：“春茂侯去見她了？是不是說什么話了？”</br> “是，奴婢被春茂侯趕出來了，沒聽見他和十八姑娘說什么。他走了一會兒，十八姑娘便讓奴婢來找您。奴婢瞧著，十八姑娘眼圈是紅的，會不會……”</br> “不會吧。”蘇清歡看向陸棄。</br> 陸棄正彎腰替她穿鞋，聞言“哼”了一聲道：“穆臣會欺負她？他要是真是欺負人的性子，還輪得到云揚那種混賬？”</br> “什么意思？”蘇清歡似乎捕捉到什么，卻又不太確認。</br> “你去了讓她跟你說。”陸棄道，“早點回來，不準陪她哭。”</br> 蘇清歡站起身來道：“哼，定是你和穆臣說什么，他也跟你說什么了。白蘇白芷，咱們走。”</br> 等她們走出去后，陸棄走到書桌前，翻看了一番，終于找到了蘇清歡說的那本話本。</br> 話本說的是，龍宮太子到人間渡劫，與一個漁女相戀，克服種種困難，終于幸福美滿生活在一起的故事。</br> “狗屁不通的玩意兒。”陸棄不知道哪里來了一股火氣，幾下把書撕了，猶不解恨，讓人拿了火盆來燒個精光才算罷休。</br> “清歡，穆臣突然跟我說，要娶我！”</br> 那邊，明珠扔出一顆炸彈。</br> 雖然蘇清歡隱隱有些猜測，但是這么直入主題，她還是驚訝了。</br> “他為什么這么突然……”</br> “他說，當年就想娶我，后來見我一心喜歡云揚，才隨他祖父出京；他不久前才聽到我和云揚和離的消息，才決定趕回京城，結果路上遇到了我……”</br> 蘇清歡：“呃……你怎么想的？”</br> 這算是一樁好事？原來大齡未婚男青年穆臣，不是心氣太高，導致找不到媳婦，而是心里有人啊！</br> 明珠又慌又亂：“我罵了他趁人之危，罵他是來戲弄我報仇小時候的仇，用花瓶打碎了他的頭。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知道他不躲啊！”</br> “不怨你不怨你。”蘇清歡忍住笑意，“一個愿打一個愿挨。”</br> 明珠：“清歡！你快給我一個耳光，我腦子現(xiàn)在都成了漿糊。這都什么跟什么啊？”</br> 她那時候看不起他，欺負他，他喜歡她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