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宣離開了,帶著多少仇恨不甘,蘇清歡不知道。</br> 但是她和他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敵,所以恨有多深,蘇清歡也不關心。</br> 她只想他死。</br> 他離開之前給蘇清歡留了一封信,準確的說是一張紙條,空蕩蕩地寫了一句話:“來而不往非禮也,禮物已獻上。”</br> 她有點緊張,但是后來想到他人都已經走了,總不會從從前更可怕,便心安了不少,把紙條扔進火盆子燒了。</br> “鶴鳴,太子什么時候走?”晚上,蘇清歡替陸棄拔罐的時候,狀似不經意地問道。</br> 藍色的火苗在他后背上跳躍,紅色的印記慢慢浮現。</br> 陸棄放松地趴伏在床上,回答道:“本來應該快走了。托你那好表妹的福,估計還能留一段時間。”</br> “和李慧君有什么關系?”</br> “她言行舉止,飲食習慣,還是掩飾不了她是西夏人。她與太子說,她是中原人淪落到西夏。太子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想把她帶回京中,但是他身邊的幕僚不同意,現在正僵持著。”陸棄臉上露出嘲諷的笑意。</br> “太子身邊還有這么謹慎的人?也對,否則他這樣的豬腦子,堅持不到今天。”蘇清歡撇撇嘴道。</br> “太子今日能起來,一是托生在先皇后肚子里;二是太子妃曹氏,出身世家,其父曾是內閣大學士,桃李滿天下。”陸棄給小白普及朝堂之事,“曹氏本身是個還算厲害的女子,所以把持著沒讓太子捅出太多簍子。”</br> “太子妃對太子應該挺無奈吧。”蘇清歡道,“她是不是就巴望著太子登基,然后趕緊扶持自己的兒子取而代之?”</br> “她沒有兒子。太子妃胖而失寵,不,從未得寵。”</br> 蘇清歡想想李慧君的水蛇腰,嘆了口氣:“老天爺也不可能讓誰十全十美。大概對她的偏愛表現在頭腦上,不過這樣也好,至少還能活下去。”</br> “她不僅能活下去,還能比太子活得長久。”陸棄道,“她自己不能生,但是太子最有出息的兩個兒子,都是她教養(yǎng)出來的。”陸棄道,口氣中難得露出幾分激賞。</br> 蘇清歡腦補出來一出大女主古言宮斗系。</br> 聰明睿智、足以掌控大局的女子,沒有情愛的羈絆,應該可以走更遠。</br> 如果沒有八王爺,沒有賀長楷,現在太子妃的升級之路,已經十分容易了吧。</br> 太子妃,皇后,太后,甚至垂簾聽政,她甚至選出了兩個優(yōu)秀的孩子,分散了風險,讓他們也都要討好她,日后……蘇清歡想到了慈禧太后。</br> 不管現代還是古代,厲害的女子都很多,即使對女子如此慘烈高壓的制度之下,仍有柳輕塵、曹氏這樣的女子,艱難卻令人嘆服地活出了不一樣的華彩。</br> “人家的腦袋,為什么那么好用?”蘇清歡羨慕嫉妒。</br> 她在宮斗劇里,絕對活不到第二集。</br> “你在我心里,就是十全十美。”陸棄伸手去拉蘇清歡,身體晃動了下。</br> 在陸棄看來,比蘇清歡精明的,例如李慧君,失之可愛,令人厭煩;不如蘇清歡精明的,失之聰慧,無法溝通。</br> 總之,蘇清歡就是不多不少,聰明迷糊得都恰好。</br> “別動。”蘇清歡笑罵,在他手背上拍了一記,“仔細燙傷。你今晚是喝了蜜嗎?嗯,定然是糖醋排骨吃多了。”</br> 第二天,蘇清歡忍不住跟白蘇八卦了一番曹氏。</br> 白蘇竟然還聽過她,道:“奴婢聽說,太子妃性情溫和,對得寵的侍妾不妒不恨,還多有維護。太子的后院算是很清靜了,不過除了養(yǎng)在太子妃膝下的兩個孩子,太子其他兒子都不出彩,有幾個甚至很紈绔。有一個不還和世子打架,總是針對世子嗎?”</br> 蘇清歡微微一笑:“這就是她聰明之處,沒有對比,哪里能顯出她來?”</br> 估計未來,大家會有狹路相逢的那日。</br> 閑話一會兒,白蘇道:“今天晴天,奴婢和白芷把您的衣裳拿出去,該洗的洗,該晾的晾。回頭把冬天的大衣裳都收起來,再看看春裝,回頭去邊城找繡娘給您重新做幾身。”</br> 蘇清歡漫不經心地道:“不用那么費事,我嫂子給我做的,夠穿了。回頭有時間,你和白芷給我做兩套深藍色或者鴉青色的男裝,我還是穿男裝便宜。”</br> 說起這事,她忽然想起情侶衫,笑道:“算了,我還是自己來。你們說,回頭我和將軍做兩件一模一樣的,是不是很好?”</br> 白蘇捂嘴笑:“夫人什么時候都記著將軍。”</br> 說笑幾句,蘇清歡讓白芷去令狐大夫那里告假半日,自己帶著白蘇整理衣箱和衣柜。</br> 衣柜是陸棄應蘇清歡的要求讓人打造的,放的都是兩人褻、衣,睡衣這些貼身穿的,所以蘇清歡基本都是自己打理。</br> 她打開衣柜,看著兩人并排放在一處的睡衣,心里涌出甜蜜。</br> 這倒是不用動,需要拿出來曬曬的是下面那層那些一個冬天都沒拿出來穿的。她睡衣就有七八套,白蘇還嫌少,而實際上,她就兩套換著穿,其他的都幾乎沒動過。</br> 陸棄的只有三四套,都是她親手做的,他說她做的穿著舒服。</br> 蘇清歡想起自己在肩膀、手肘、腰部、膝蓋這些容易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做的改良,心里有點小得意。</br> “夫人,奴婢來幫您吧。”白蘇想到下面衣裳很多,害怕蘇清歡累著,便端著木盆走過來道。</br> “不用不用。”蘇清歡不好意思,忙擺手道。</br> 誰知道抬手的時候,小手指勾起了自己睡衣,發(fā)出了響動之聲。</br> 是玉石與柜子摩擦的聲音。</br> 蘇清歡不以為意,笑道:“是不是我身上的佩飾掉到里面了?我天天迷迷糊糊,都沒發(fā)現東西少了。”</br> 說話間,就去睡衣中摸索。</br> 白蘇的臉色卻有些變了:“昨日您回來晚了,吃飯的功夫,奴婢替您收回來疊好的。”</br> 并沒有什么東西。</br> 而且蘇清歡的東西是她保管,每日都要核對,根本沒有少東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