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白蘇滿臉笑容地進去,笑瞇瞇地道:“姑娘,您猜,是誰給您送節禮了?”</br> 蘇清歡反應了下,“我來之前不是跟錦奴說過,讓他不必講究這些繁文縟節嗎?”</br> “不是世子,”白蘇笑道,“是明十八姑娘?!?lt;/br> “明珠?可是她不是去山東探親過年了嗎?說起來,我還沒給她寫過書信?!碧K清歡有些慚愧。</br> “她人雖然在山東,但是心里記掛著您呀。”白蘇道,“這才是真正的手帕交。”</br> 蘇清歡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明珠大大咧咧,不是這種特別講究禮數的人。</br> 更何況,自己來邊城的事情,她這么快就知道,還備了禮?</br> 難道?蘇清歡心里一沉,莫非是明唯?</br> 蒼天啊大地啊,他可千萬別這么想不開。</br> 要是果真是他,又被陸棄知道,還不泡進醋缸里,順帶著扒了她的皮?</br> “白蘇,快讓人抬進來,看看是什么東西。”她急急地道。</br> 白蘇應聲而去。</br> 可是怕什么來什么,話音剛落,陸棄掀開簾子進來。</br> 蘇清歡一看他面色暗沉,心里暗叫一聲不好,猜測著他大概跟自己想到一處了。</br> 于是她心虛地道:“你怎么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br> 陸棄陰陽怪氣地道:“這是嫌棄我回來早了,耽誤你看禮單了?”</br> 他擔心她又發燒,想著今日是小年,便放了屬下的假,回來陪她,不想正好遇到她急不可耐地要拆禮物。</br> 難道她就不用腦子想想,明珠會給她送禮嗎?</br> 是誰送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br> 蘇清歡翻了個白眼,讓白蘇、白芷下去,道:“什么禮單?我都沒看到。過年還沒吃上餃子,你這是先把蘸餃子的醋喝了?”</br> “別揣著明白裝糊涂。”陸棄哼哼道,“你不知道,是誰送的?”</br> “誰送的?不是明珠嗎?”蘇清歡堅決不肯承認自己也知道。</br> “分明是明唯。”陸棄咬牙切齒地道,說話間走到她身邊坐下,伸手摸摸她的額頭。</br> 還好,已經退燒了。他不由松了口氣。</br> “明珠現在是明家的人,若是明大人幫她把禮物派人送來,也算尋常吧。”</br> “哼,你知道我說的什么意思?!?lt;/br> “不知道?!碧K清歡抵死不認,“東西都在這里了,我也沒看。要不你打開?”</br> 陸棄:“你是當家主母,我敢動你的東西?那不是打你的臉。”</br> 蘇清歡捂臉,酸,太酸了。</br> “我都病了,勞煩陸大爺幫我打開看看?!彼b作有氣無力的樣子,躺倒在床上,實際上忍笑忍得肚子疼。</br> 陸棄哪里看不出來她裝的,氣哼哼地去桌子上拿起禮單。</br> 蘇清歡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臉色,發現,咦,有點不對?。?lt;/br> 冷笑漸漸消失,變成了尷尬?</br> 難道真是明珠送的?</br> 她頓時神氣起來,斜眼睥睨著陸棄:“陸大爺,請問明大人給我送了什么?您抓住了什么私相授受的證據?”</br> 陸棄瞥了她一眼,“你以為是明十八?”</br> “難道不是?”要不是她,你老人家還能這種吃了翔的神色?</br> 早火冒三丈寫信罵明唯了。</br> 陸棄把那禮單扔到床上:“自己看?!?lt;/br> 真無聊,浪費感情。</br> 他伸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又捏起一塊糖瓜放到嘴里,很快嫌棄道:“太甜了,齁得慌?!?lt;/br> 蘇清歡見了那禮單,笑容凝固,拍著床道:“他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用明珠的名義給我送東西!他算什么東西!”</br> 禮單上明明白白寫著,是金香園的蔡老板代明珠敬上。</br> 他也敢!</br> 陸棄喝了口茶,沖淡了嘴里的甜味,才不屑一顧地道:“商人重利,偷偷摸摸,上不了臺面的伎倆罷了?!?lt;/br> “這事敗壞明珠的名聲。送給我也就罷了,若是打著明珠的旗號送給別人,別人怎么看明珠?”</br> 明珠和離之身,過得已然不容易,名聲哪里還經得起這般敗壞!</br> 蘇清歡氣得渾身發抖,掀開被子就要下床。</br> “你干什么?”</br> “我給明珠寫信告訴她!”</br> “告訴她有什么用?”</br> 蘇清歡一想,好似也有道理,于是挪到桌前,拉拉陸棄的袖子,滿臉討好道:“將軍?陸大爺?”</br> 陸棄不理她。</br> “相公?”蘇清歡在他面前,臉皮比城墻還厚,百折不撓。</br> “嗯。”陸棄生硬地答應一聲,但是嘴角的弧度卻泄露了他此刻真正的心情。</br> “你給明大人寫封信唄。”</br> 明唯知道后,應該知道怎么處理。</br> 即使他可能采用雷霆手段,蘇清歡也覺得不過分。</br> 陸棄拿喬了一會兒,終于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br> 蘇清歡想了想:“要不備一份回禮吧,假裝這份禮物真的來自于明府。如果只是給我一個人送,那這件事情可能沒那么糟糕,就有來有往,到此為止吧。”</br> 陸棄不愿意。</br> 明珠不在府里,這回禮誰收了不言而喻。</br> 那明唯向來想得多,萬一覺得這是蘇清歡對他有意思,更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怎么辦?</br> 所以,打死也不能回禮!</br> 這等“原則”問題,任由蘇清歡磨破了嘴皮,陸棄決不答應。</br> 蘇清歡無奈妥協:“要不我給明珠還兩套衣裳?她的衣裳?”</br> 陸棄面無表情:“給我的衣裳做好了?”</br> “做好了。”</br> “那就再做兩套!”</br> 蘇清歡:“……去成衣鋪子買兩套總成了吧。”</br> 陸棄這才勉強答應。</br> 書信和衣裳一起送回去,蘇清歡心里卻一直記掛著,擔心明珠受到影響。</br> 好在軍營中年節氣氛越來越重,處處都是高懸的燈籠,還有人在營帳上貼門神,多少緩解了蘇清歡的焦慮。</br> 后來她才知道,軍中是有講究的,越到這種重大節日,一方面要提高警惕,另一方面也要極盡熱鬧,免得眾將士“每逢佳節倍思親”,亂了軍心。</br> 除夕夜里,據說會放很多煙花,全軍上下同慶。</br> 陸棄要帶著眾將士慶祝,好像她陪著他守夜的愿望落空了呢!</br> 有點不舒服,但是再轉念一想,他除夕不能陪她,那她多賴幾日,讓他多陪她幾日,豈不是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