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羅淺見到陸棄，十分激動地要起身。</br> 蘇清歡快步上前按住他：“別動，撐開了傷口，遭罪的是你自己。”</br> 羅淺是個不滿二十歲的小伙子，聞到蘇清歡身上的馨香之氣，頓時面紅耳赤。</br> 她和將軍攜手進(jìn)來，難道是將軍的姬妾？</br> 哦，定然是向鳴說過的蘇姑娘了。</br> “聽蘇姑娘的，是她把你從閻王爺那里搶回來的。蘇姑娘為了救你，都累暈了。”向鳴道。</br> 羅淺立即道：“多謝蘇姑娘。”</br> “你躺平，伸手，我給你把脈。”蘇清歡語氣沉穩(wěn)道。</br> 羅淺抬頭看向陸棄，見他沒有說話，慢慢動了動手。</br> “還不錯。”蘇清歡道，“這幾日還是需要嚴(yán)密關(guān)注，最好把羅淺安置在單獨的營帳里，每日不能見這么多人。有一兩個照顧的人即可，而且要保持干凈，防止傷口感染。”</br> “聽到了嗎？”令狐大夫問身邊的弟子道。</br> “是，師傅。”</br> 說了這么幾句話的功夫，羅淺又開始有些精神恍惚，他掙扎著道：“將軍，屬下有要事，稟告……”</br> 陸棄看向蘇清歡：“如何？”</br> 蘇清歡斟酌片刻，道：“我可以給他施針，讓他清醒一刻鐘。但是，這樣其實是透支，他可能之后需要更長的時間恢復(fù)。”</br> “有勞蘇姑娘。”羅淺艱難卻堅決地道。</br> “施針。”陸棄果斷下令。</br> 蘇清歡沒有再猶豫，從藥箱中取出銀針，道：“把他衣裳脫了，全脫。”</br> 羅淺面紅欲滴，其他人經(jīng)歷了之前的震撼，對蘇清歡的這種要求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了。</br> “害怕就閉上眼睛，不會很疼。不要動，如果控制不住告訴我，讓其他人幫忙按住你。”</br> “我，我自己行。”羅淺轉(zhuǎn)過頭，咬著牙道。</br> 蘇清歡飛快地辨穴施針，羅淺眼中的恍惚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br> “最多只有一刻鐘。”蘇清歡取下銀針，站起身來道。</br> 陸棄只留下幾個心腹，讓其他人退下。</br> 蘇清歡屈膝向他行禮，也要跟著退下，卻被他一把拉住。</br> 蘇清歡看著他的眼睛，在他發(fā)聲之前，搶先搖了搖頭，用嘴型道：“不行。”</br> 陸棄明白她不想讓人詬病，然而他卻又想昭告所有人，她的與眾不同。</br> 可是，見到她越發(fā)蹙緊的眉頭，他還是松了手，沖她微微點頭，同意她出去。</br> 蘇清歡站在營帳外算計著時間等待，完全聽不到里面說話的內(nèi)容。</br> 天色還沒有亮，烏云蔽月，星辰慘淡，火把在鋪天蓋地的黑暗中，顯得那般微弱。</br> “將軍，時間差不多了。”</br> 直到她催促，陸棄才帶人從里面出來。</br> 蘇清歡立刻沖進(jìn)去看羅淺，重新給他診脈開了藥方，又囑咐了護(hù)理的相關(guān)事宜，才略顯疲憊地走出來。</br> “姑娘，將軍帶人去營帳議事了，您先在奴婢們的營帳里暫時歇歇吧。”白蘇道。</br> “嗯。”蘇清歡點點頭，跟著她而去。</br> 她趴在桌前小憩了片刻，就聽見陸棄的聲音：“回去換身男裝，我?guī)愕匠抢锕涔洹！?lt;/br> “到城里逛逛？”蘇清歡揉著惺忪的眼睛，懷疑自己聽錯了，“你不需要處理羅淺的事情嗎？”</br> 難道，羅淺根本沒有帶回任何消息？不對，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有重大發(fā)現(xiàn)，急于稟告才對。</br> “順便就處理了。”陸棄顯然沒有多說的意思，“快去，我們現(xiàn)在就要出發(fā)。”</br> “好。”蘇清歡沒有猶豫，立刻答應(yīng)下來。</br> 她的衣裳都在白蘇、白芷這里，所以也不用回去，飛快地拆了發(fā)髻，換了衣裳，除了胸口鼓鼓囊囊，儼然一個翩翩少年郎。</br> 最近發(fā)育得有點兇猛呀！蘇清歡忙亂中還竊喜地想到。</br> 她與陸棄一人一騎，身后跟著同樣喬裝打扮成尋常隨從模樣的侍衛(wèi)和白蘇、白芷，風(fēng)馳電掣地從軍營離開。</br> “蘇姑娘竟然還會騎馬。”</br> “原來還是巾幗英雄。”</br> “怪不得大將軍唯獨相中了她。”</br> 天亮吃飯的時候，軍營中已經(jīng)處處都是蘇清歡的傳說。</br> 而此刻蘇清歡剛剛隨著陸棄勒馬，停在了一處看似尋常的石頭院落前。</br> 院子的圍墻很矮，她坐在馬上，能把小院的情形看得一覽無余。</br> 小院很小，當(dāng)中有一棵梧桐樹，一個大水缸，有些農(nóng)具靠墻放著，還開辟了一塊小小的菜地。</br> 不過因為冬天的緣故，地里只有兩排大蔥，被雪埋了大半截。</br> 看鋤頭光潔無銹，小院應(yīng)該有個勤快的主人。</br> 梧桐樹下，搭了個秋千架子，雖然做工粗糙，但是卻別有韻味。</br> 只是在這萬物凋零之際，秋千隨風(fēng)飄蕩，卻空無一人，多少有些寂寥。</br> 奸細(xì)住在這里？蘇清歡用眼神詢問陸棄。</br> 陸棄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跳下馬來，下令道：“所有人原地待命。”</br> 然后他走到蘇清歡的馬前，伸手抱下她來，低聲道：“你隨我進(jìn)去看看。”</br> 蘇清歡“嗯”了聲，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離，往大門處走去。</br> “大將軍，屬下先進(jìn)去探探。”杜景主動請纓。</br> “已經(jīng)人去屋空，沒什么好怕的。”陸棄淡淡道，說話間走到門前，看著把門的銅鎖，他拔出劍來砍了下去，碰撞聲之后傳來“吧嗒”一聲，銅鎖掉落在地。</br> “來。”陸棄把劍插回劍鞘之中，對蘇清歡伸出手。</br> 蘇清歡猶豫間，就聽他道：“里面很危險。”</br> 蘇清歡：你當(dāng)眾如此反復(fù)無常，真的好嗎？</br> 她低頭伸手握住他，挺直后背，一步步，步履沉穩(wěn)地跟著他走進(jìn)去。</br> “不用這么嚴(yán)肅。”陸棄被她這嚴(yán)肅的樣子逗樂，終于繃不住道，“戰(zhàn)北霆早就離開了，而且他是光明磊落之人，不會在屋里下毒。”</br> “我才不怕下毒呢。”蘇清歡小聲嘟囔了一句，隨即差點跳起來，“什么，你說誰早就離開了？戰(zhàn)北霆，你說潛伏在邊城的細(xì)作是戰(zhàn)北霆？！”</br> 戰(zhàn)神親自下場做細(xì)作？并且入戲太深，一做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br> 這個世界好玄幻。</br> “嗯，我?guī)銇砜纯矗袥]有留下什么東西。”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