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城的時候,蘇清歡的心像放飛的小鳥,想到現(xiàn)在正在馬不停蹄地向陸棄趕去,很快就能相見,愉悅溢于言表。</br> “怎么停了?”她詫異地問道。</br> “姑娘,咱們冬天出遠門,在城門口要燒香拜一拜。”白蘇笑道,“不會耽誤很長時間。”</br> “哦,京中還有這規(guī)矩。”蘇清歡抿唇一笑,“我用不用下去?”</br> “不用,”白蘇道,“杜將軍說,外面太冷,您不用出去。”</br> “好。”蘇清歡裹緊了身上的衣裳。</br> 過了一刻鐘,著實有些無聊了,她偷偷掀開簾子往外看,發(fā)現(xiàn)入城的馬車排起了長隊。</br> 她正要問為什么這么多人,和她并排相對進城的馬車側(cè)面簾子里,忽然伸出一只鵝頭。</br> 是的,是一只驕傲的大白鵝,長長的脖子,神氣的眼神,左顧右盼。</br> 蘇清歡“啊”地一聲就叫出來,縮回馬車?yán)锊桓覄訌棥?lt;/br> 她怕狗,也怕鵝啊啊啊啊啊!</br> 她小時候去農(nóng)村的遠親家,被大白鵝追著啄屁股,記憶十分慘痛。</br> 大白鵝十分聰明,不僅認路,而且還能看家,還會看人下菜碟,專門欺負小孩。</br> 白蘇、白芷唬了一大跳,白蘇立刻撲到蘇清歡身前擋住她,白芷利刃出鞘,掀開馬車簾子蓄勢待發(fā)。</br> “姑娘,”白芷愣住了,“您是,怕鵝?”</br> “呱呱呱——”對面的大白鵝叫得十分囂張。</br> 白蘇白芷笑得肚子都疼了。</br> 蘇清歡哼哼著道:“你們是一家,當(dāng)然不怕它。”</br> 白芷傻乎乎地道:“什么一家?”</br> “白蘇、白芷、白鵝,不是一家是什么?”</br> 白芷大笑道:“那下次再來個丫鬟,您就喚她白鵝好了。”</br> “那可不敢,姑娘談鵝色變。”白蘇補刀。</br> “討厭你們兩個!”蘇清歡氣呼呼地道。</br> “好了姑娘,您別怕了,剛才那是進京給主家送年貨的馬車。那大白鵝也是厲害,掙脫了束縛,剛才那家下人已經(jīng)來致歉并且把白鵝重新綁好了。再說他們也已經(jīng)排隊上前了,您這次就放心大膽地看。”白蘇安慰她道。</br> 原來都是到了臘月,進京送年貨的,這就不難理解為什么進城需要排隊了。</br> 蘇清歡這次長了教訓(xùn),慢慢掀開簾子。</br> 可是,她愣住了。</br> 白蘇和白芷見她半晌沒有聲音,正要上前看,就見蘇清歡猛地放下簾子,坐回到馬車上,神情說不出的怪異,一句話都不說,閉目假寐。</br> “姑娘?”白蘇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喊了她一聲。</br> 蘇清歡睜開眼睛,似是嘆了口氣:“程宣回來了。”</br> “什么?”白蘇和白芷不約而同地道。</br> “是他,剛才我見到了。”</br> 準(zhǔn)確的說,剛才他們四目相對。</br> 程宣嘴角噙著冷笑,狹長的眼睛里有嘲諷、仇恨和驕傲,好似在說,不過數(shù)月,我又回來了,回來和你算賬了。</br> 是了,成王倒臺,太子一家獨大。她早就知道程家私底下是太子一派,太子把他弄回來再正常不過。</br> 蘇清歡仿佛看到了無邊黑暗之中,食人花張開了大口。</br> 杜景拜完后,他們啟程。</br> 馬車轔轔而行,外面冷風(fēng)肆虐,蘇清歡強迫自己不去擔(dān)憂程宣歸來可能掀起的血雨腥風(fēng),努力想和陸棄見面的高興。</br> 可是心里終究像墜了塊石頭,輕松不起來。</br> 冬季趕路的辛苦不言而喻,雖然馬車格外加了保暖,里面有手爐又蓋著狐裘,蘇清歡還是縮在馬車?yán)飪龀闪所g鶉。</br> “姑娘,”白蘇替她掖了掖狐裘,“天寒地凍,咱們時間充裕,要不今晚早點投宿吧。”</br> “不用,我不冷。阿嚏——”蘇清歡哆嗦著牙關(guān)道。</br> 這已經(jīng)是趕路的第十二天,她風(fēng)寒初愈,前幾日的高燒不退,嚇壞了眾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